章節字數：2115 更新時間：11-06-08 01:23
【完結】
建德六年
廢帝雍，字恭正，先皇長子也，母曰祁皇後。天仁元年立為皇太子，時年八歲，性敏慧且疑。初學文章，指一獨字言：獨者，皇位也。先皇聞之不語，久而長歎欲廢之，祁後自絕於帝前，帝厚葬祁後，廢絕之事未再言及。
時年天仁八年十月十日，先皇病重，命皇四子孝延與淑妃進殿密語。天仁八年末，先皇薨，眾妃嬪殉葬，太子繼位於萬壽殿，大赦，內外百官普加泛級，尊皇太後為太皇太後，追封祁皇後為孝德仁義恭順皇太後，其餘皇子分封王位。
帝初時勤於政事，後帝親小人遠賢臣，荒廢政事，驕奢淫逸，大肆興建行宮，勞民傷財。建德六年初恭親王孝延，即先皇四子，與丞相李準，尚書王懷等人執先皇遺詔興兵廢帝。帝命護國將軍穆正予及其女穆若玄死守皇宮正門。兩兵交接之時，穆若玄忽棄手中之劍，大開宮門，迎恭親王大軍入宮。廢帝坐於皇位之上，歎曰：獨者，皇位也。語罷，欲自絕。恭親王奪其手中之刃，將其送入萬壽殿仍以帝之禮儀對待。建德六年七月二十日，廢帝雍忽染惡疾，於萬壽殿崩逝。
建德六年末即乾明元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史書·廢帝》
“陸寶兒！”予涵皺眉看著自家的小妹：“今天又在堂上氣先生了是麼？”
“這個……”陸寶兒咧嘴一笑，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才沒有呢！”說完，就從廚房跑到院子外了：“哥！我去找小青姐姐玩兒去啦！”
“這丫頭！”予涵無奈的搖搖頭，打開爐上正燉著的藥盅蓋子看了看。“怎麼還沒好？”一旁拿著詩經的予善從書上抬起目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這藥是文火燉的，哪兒那麼快。”
“也是呢。”予涵撓撓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予善抿了抿唇，複又開口道：“哥，你去休息吧，你身體也不好。”
“你是在小看我麼？”予涵裝作生氣的將予善推了出去，：“去看看憐惜姨和娘親棋下完了沒，別在這打擾我！”
予善聳聳肩，隻得慢悠悠的朝院子中央的紫藤花架走去。還未到得兩人跟前，就聽見娘親大呼小叫的聲音。
“你別擋我的路啊！”穆若玄大聲的說道。
“拜托，我是在跟你下棋誒！當然是要堵死你的路啦！誰輸了誰洗碗，我才不想碰那些油膩膩的東西呢！”憐惜沒好氣的開口道。
“哼！”穆若玄不屑的輕哼一聲，捏著手中的白子低頭看著棋盤沉思。予善走到跟前一看棋局，思索片刻，便拿起一顆白子輕輕的在放棋盤角落，這樣一來穆若玄本來被圍困在內的棋子反而變成合圍之勢。
憐惜一愣，立即大聲嚷了起來：“怎麼！你們娘倆兒合夥欺負我啊！”
穆若玄得意洋洋的衝她做鬼臉：“要是四郎跟你下的話，你早趴下了！”
“是呢……”憐惜臉色忽然一軟：“若玄，你真的不回去了麼？”
“不回去了，這裏雖然是鄉下小地方，可比皇城舒服多了，況且我爹現在還生我氣呢。”穆若玄笑著將一朵紫藤花從予善頭上取下：“我爹可是個愚忠的老頑固，到現在還在氣我當年打開城門的事情呢。不過……”她溫和的笑笑：“新皇帝倒是勤政愛民呢。”
“你不恨他麼？”憐惜也笑了：“當年你可是拿著劍就衝到恭親王府裏了。那架勢，簡直就是一瘋子。”
“當時恨啊……不過，真正可憐的人其實是他吧。”穆若玄目光看向遠方，“那個晚上他和我說了很多，我也懂了很多。現在我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隻要心在一起，不是麼？更何況是他找人救了四郎一命。”
“是呢……”憐惜目光溫柔：“四郎也不會恨他的，對麼？”
“其實還要感謝他呢……若不是他將四郎留在皇城，我怎麼會遇見四郎？”穆若玄的目光移向憐惜身後，那個朝她緩慢走來的身影。
“四郎……”她站起身來衝那個朝她摸索的身影伸出手：“我在這。”
“站在那，等我找到你。”陸四郎揚起一抹微笑，雖然眼前一片漆黑，可是他聽到那個溫柔的聲音就在前方溫柔的指引著。
隻要你在，即使我的世界一片漆黑，我也能尋到你。
皇城長生殿
他將手中的奏章合上，放到案桌上，微微合上眼，長籲了一口氣。殿外傳來一聲輕叩，接著，一個黑色的身影推開了殿門，進了大殿朝中央的他一跪。
“主人。”
“回來了？”他開口問道，眼睛卻不曾睜開。
“是。”身影頓了頓，接著說道：“那個人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隻是眼睛仍是看不見，但似乎無礙他的生活，他的子女分別在縣裏的書院讀書，屬下已經和縣太爺吩咐過了，請他盡量照顧那個人一家，另外穆將軍的幺女正以那個人妻子的身份照顧他，屬下並未暴露身份。”
“妻子麼？”他唇邊揚起一抹笑容：“有妻有子，他終於有家了呢……”
“另外，陳太醫問屬下他何時能回宮伺候您。”
“告訴他，不治好那個人的眼睛，他就別回來了。若是治好，這太醫院的主醫官就是他了。”
“是。”
“你退下吧。”他揮揮手，似乎倦極。
黑影退了出去，大殿安靜下來，空空曠曠的長生殿被燈火照的通明，卻越發顯得他的影子孤單。偶爾，殿外會傳來巡邏官兵的腳步聲，或者一兩聲壓抑的咳嗽，這才勉強覺得自己所在的不是一座死城。
他睜開眼，從貼身的衣內掏出一段被折疊整齊的月白色發帶，細細摩挲著：“四郎，這裏的夜很深很沉啊……”悠悠的歎息從唇邊逸出。
剩下的餘生，他就隻能在這座空曠冷寂的宮殿中度過吧？這樣的繁華，這樣的堂皇，有如最金貴的囚籠將他囚禁。可是，他不後悔，沒有了那個人，自己在哪兒不是待呢？就讓自己在這最華麗的棺材裏靜靜腐爛吧。
一直想問你呢，當年我若是留你，你會一直在我身邊麼？
乾明三十二年，文帝延於長生殿薨逝，終其一生，後位空懸。
——《史記·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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