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45 更新時間：11-06-05 16:25
稍微年長以後的墨溟揚，學會了徹夜不歸。
自墨錦紹去世後，霓裳郡主潛心修佛，在誠國公府的後院建造了一座祠堂，除了每天晚間到前院書房看看墨溟揚，其他時間則都呆在祠堂的佛祖麵前，參禪打坐，借以保佑墨溟揚不出任何意外。
墨溟揚自小就不信奉這些，對於佛教皆嗤之以鼻。在他看來，用自己的方式來得到想要的東西才是最靠譜的，以祈求佛祖庇佑，那純屬虛情。霓裳郡主的祠堂，他從沒有踏入過一步，去給母親請安，也是在外麵叩幾個頭，報個平安便好了。後來，霓裳郡主知道了墨溟揚的性情，也不強迫於他，到了請安時，便出了殿門，在寢殿見兒子。
這本是每日必須之事，從此可見北穆以孝為先的傳統本質。
但墨溟揚起先還做得很好，到後來卻沒有去請安了。有時隻派了人來問問霓裳郡主的情況，報之平安。霓裳郡主開始徹夜等待，墨溟揚總是到第二天天亮才回到府中。熬了一夜的霓裳郡主顧不得休息，忙親身問情況。得知一切安好，這才會安心回去祠堂。至於墨溟揚到底出去幹了什麼，霓裳郡主得不到一點想要的答案。
但她顧不得這個了。隻要兒子平安，比什麼都好了。
前日晚間，宮中來人，說瑞寧公主於第二日晨要來過府一坐，囑咐誠國公去宮門前迎接。還說這是公主的意思。
送走了前來傳信的宮女，霓裳郡主急忙派人出去尋找墨溟揚。
公主對墨溟揚是個什麼心意，這在皇族中不是秘密。公主自幼受到嘉帝喜愛，所以喜怒哀樂全都表現在臉上，對待自己喜歡的東西更是藏不住秘密。墨溟揚和公主又是青梅足馬一起長大，至於墨溟揚是個什麼態度，霓裳郡主一點也不知道。
依照墨溟揚冷淡的性格，對公主的心意如何，大概就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派出去的人一批又一批的帶著失望回來。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不知道又和那些貴公子們去哪兒鬼混了。連個人影也見不到。
霓裳郡主有些氣惱，狠狠的跺了跺腳，轉身入寢殿了。
“誠國公什麼時候找到，你們就什麼時候回來！”
滿院子的人的臉上都露出苦澀的表情，家丁們揉揉發酸的腿，慢悠悠的站起來，陸續的走出院子又出去尋找去了
這小少爺已經三天沒回來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這叫他們怎麼去找？
這邊公主的話不能違背，那邊霓裳郡主又氣得眼眶通紅。家丁們已經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在城國公府門外，一群家丁就這樣過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公主的鳳駕駕臨府前，霓裳郡主親自迎接公主進去，也沒瞧見墨溟揚的身影。一夜未合眼的家丁此時也已經回來了。見到幾個守在府門的家丁，失望的搖搖頭。
一群人坐在台階上，竟有了些困意。
日上三竿，墨溟揚醉醺醺的獨自從遠處漸漸走來。他眼神迷離，走路歪歪斜斜，身上的衣物倒還幹淨，無一絲褶皺，但身上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酒味，似乎是在哪個地方喝了一夜的酒。臉色通紅，一步一步的從遠處向著自己的家門口走去。
宮裏的那些守在外麵的人倒還對墨溟揚十分恭敬，見到他，默默的行禮，之後讓出一條道來。
墨溟揚的手中沒有酒壺，但是右手拿著金色的虎鞭。
大家都聽說了當年墨溟揚用這虎鞭將醉仙樓砸得稀爛的事情，於是對墨溟揚除了表麵上的恭敬之外，還有些懼怕占了一小半。
金色的虎鞭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墨溟揚盯著台階上正在打盹的幾個人，心裏已經憋不住氣了，他來到那幾個人麵前。因為一夜未睡，幾個家丁早已在這裏睡著了，對墨溟揚的到來根本就不知道。宮裏的幾個侍衛想要去叫醒他們，卻被墨溟揚攔住了。
“看他們要睡到什麼時候！”
他尋了一處幹淨位置，在那裏坐了下來。眼神不住瞟著這幾個睡死過去的人。臉上露出了讓人膽顫的冷意。手中的虎鞭又緊了緊。
周圍的眾人看見如此，都替那幾個人捏了一把汗，站在府門前的一位宮女見誠國公回來了，悄悄的去給正在府內陪霓裳郡主聊天的公主稟報。
良久，墨溟揚的耐心終於消失殆盡，他站起來，揚起手中的虎鞭，便向其中一個家丁的身上抽了過去。
“啪”
巨大的響聲驚動了正在熟睡的幾個人，同時也讓宮內的這些侍衛宮女們的心裏都為之一顫。被抽到的家丁疼得大叫了起來，旁邊的幾個人醒來見是自家主子，也都嚇得跪在一邊。家丁的胸前被抽出了一條鮮紅的血印，往外不住的冒著鮮血。他很疼，但又不敢叫出聲來，拚命的趴在地上，額頭上冒出了汗珠。
“啪”
又一鞭向著他的後背抽去，轉瞬間便留下了一條紅印，皮肉翻白，極其的惡心。觀看的有幾個宮女嚇得差點暈了過去。
“少爺饒命！少爺饒命！”
幾個家丁已經是哭了出來，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求饒。被抽打的那名家丁閉著雙眼，愣是不吭一聲，顫抖的身體已經說明他快要疼得暈死過去。
看到家丁的樣子，墨溟揚的心中更加的氣憤。手中的鞭子也越發快速的抽打那倒黴的人。家丁越不出聲，他下手也就越狠！
“我倒要看看，你會硬撐到什麼時候！”
“少爺，這樣會出人命的！小的們錯了，求您手下留情啊！”
“少爺，公主在裏邊，您不能這樣啊。”
“少爺，您擾了他吧！少爺，您快熄火啊！”
麵對幾個家丁的求饒，墨溟揚就是不鬆手，地上已經是斑斑血跡，家丁被抽打得傷痕累累。墨溟揚冷笑著看著這個好強的人，心中越是生氣，不顧其他人的求饒聲，一腳將這個家丁踢到了府門前。
“你們幾個，將他綁起來！”墨溟揚怒吼道。
“少爺，少爺！您消消氣。小的門不知道您回來了。小的門錯了啊，少爺！”家丁們的聲音帶著哭聲，磕頭的次數也越加頻繁了。
“誰敢不聽我的話，他就是你們等會的下場！”
墨溟揚全身都散發著冷冰冰的氣息，幾個家丁紅著雙眼麵麵相覷，極其不願意的站起來了。地上的那名家丁忍住疼痛，也想要爬起來，墨溟揚嘴角微微一揚，抬腳又將人踢到了府門裏邊，恰巧在匆匆趕來的瑞寧公主腳下。
見公主來，周圍的人忙都跪了下去。墨溟揚這才看見身後的儀仗竟是公主的車駕，抬頭看了一眼正氣憤的盯著自己的公主，道：“你們都滾！”
“本公主還道是誰在這裏吵吵鬧鬧耍威風，原來是誠國公啊！”
瑞寧的眼神中有著氣憤和痛心，一雙美目含著點點淚光。
“這幾個下人不懂規矩，溟揚不過是教訓教訓他們，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沒想到驚了公主的駕。溟揚有罪！”
“哼！你有什麼罪？你罪在何處？你不過就是個養尊處優喜歡欺人仗勢的貴公子哥兒，稍不順眼就被你罵，被你打，誰還敢讓你有罪！”
瑞寧拚命不讓自己哭出來，不讓自己在下人們麵前失態，但墨溟揚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無所謂的樣子，令她真想親手教訓他。
“溟揚惶恐！”
“你，你給我進來！”
瑞寧氣得小腳一跺，轉身入了府裏。墨溟揚挑挑眉頭，跟著去了書房。
瑞寧公主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看著墨錦紹生前留下的那副字。整個看起來蒼勁有力，頗有風骨。如行雲流水，瀟灑自然。
墨溟揚就站在公主身後，父親那“肝膽，忠義”四個字印在他的腦海裏。但是奇怪，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幅字，也不知道公主是從哪裏拿出來的。字畫的下方有一行小字，那是先前老將軍的題詩：肝膽相照兄弟連心，忠義無叛家合萬事。
此詩對仗不比佳作，但仍可看出墨錦紹對北穆的忠心耿耿。
“溟揚。”感受到墨溟揚就在自己的身邊，瑞寧輕輕的叫了他一聲。
“在。”
瞧見了那副字，再看見公主的樣子，墨溟揚原本就浮躁的心此刻出奇的安靜下來。
“你這幾年心裏怎麼想，我不知道。”瑞寧撫摸著案前的文房四寶，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過那字副。“但我是北穆的公主，最尊貴的公主。墨將軍也是我北穆最受人愛戴的將軍。霓裳郡主能嫁給將軍，那是他們的幸福。我很羨慕他們，你知道嗎？溟揚，我們都長大了。”
墨溟揚靜靜地看著瑞寧。“女孩到了一定年齡總要出嫁，我是北穆公主，是北穆唯一的公主，你知道這些年朝廷都在同突厥打戰，人民的生活很苦很苦，特別是邊境的百姓。父皇說，北穆立國不過八年，還沒有完全安定下來，同突厥的鐵騎打戰，朝廷還沒有那樣的能力。”
墨溟揚劍眉微皺，目光緊緊隨著瑞寧：“為什麼？”
瑞寧公主沒有立刻回答墨溟揚的話，而是轉過身來，癡癡地望著墨溟揚充滿疑惑的目光：“溟揚，假如有一天，我遠嫁突厥，你會哀求父皇將我留下嗎？”
這一刹那，墨溟揚突然悟透了一些道理。他沒有馬上回答瑞寧的話，而是將目光又移到了那幾個字的前麵，看著父親留下的筆跡，又看見公主表露出來的癡情，再回想起從前那種渾渾噩噩的日子，父親臨終時留下的話，墨溟揚到了今天終於有了一種頓悟。
他看著瑞寧期待的目光，臉色變得尤為嚴肅：“溟揚從來不知哀求是什麼！”
瑞寧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痛，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的哭出來，但接下來的話，卻讓瑞寧激動萬分。“溟揚隻會用利劍刺穿突厥的心髒，告訴他們，想要讓公主去突厥，我墨溟揚頭一個不答應！”
“溟揚。。。”如果允許，瑞寧真想撲進溟揚的懷裏哭一場。
霓裳郡主在外邊聽著屋中的兩人話，欣慰得閉著雙眼，嘴裏叨叨念著，良久，才叫人扶著她離開了。
瑞寧沒有想到墨溟揚竟這麼大膽，敢毫不猶豫的將她抱在懷裏。她小臉通紅，身子緊緊貼在溟揚的身上，幸好屋裏也隻有他們兩個人，許久，瑞寧才壯著膽子將手搭在溟揚的腰間。
聞著瑞寧公主身上的淡淡香味，墨溟揚將腦袋貼在她的耳朵邊，輕輕道：
“紫晗，這是我的承諾！”
她秦紫晗，即使是再尊貴的公主，也隻能是他墨溟揚一個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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