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78 更新時間：11-10-18 10:49
翌晨，有琴媸早早起來，竟沒有驚動歐陽無殤。翠竹在她臉上畫了一枝小巧的薔薇，恰好遮住胎印。薔薇不大，卻是細膩至極，花瓣層層綻開，花枝纖長，就連枝上的花刺都清晰可見。這一枝薔薇隻襯得她嫵媚風韻。有琴媸實在沒有想到翠竹還有這等畫功，看著鏡中的自己，竟是陶醉不已。
臨安街上，主仆二人隻是閑逛。有琴媸這裏瞧瞧那裏摸摸，可把她高興壞了。二十一年來，她從未出過宮門，內心多少是有些自卑的，但她深深明白自怨自艾是改變不了什麼的。
“夫人，您瞧見沒，方才我們從府裏出來，府上的丫鬟仆人都驚著呢，定是瞧見您如此美豔不似傳聞中模樣，他們還說將軍果然眼光獨到，隻怕七公主的美貌也及不上您呢！”翠竹拎著小籃走在有琴媸身邊笑道。
“多虧你這生花妙筆了。隻是他們所見並非我本來麵貌，唉。。。”有琴媸在一個珠寶攤前駐足，細細把玩起一枝朱釵。
“夫人，如今您已嫁給將軍，人家府上的仆人可都聽人家的話，我們若是太惹人嫌，隻怕難以在府上立足。”翠竹知道自己不該說此番話，但她實在是擔心主子會把自己逼入絕境。
“你所言甚是。明日可否在此處在此處畫一梔子，潔白無瑕。”有琴媸又走到一賣梔子花的老婦麵前，一手拾起一束花來放在鼻下深吸香馥，翠竹便給了那老婦人一些碎銀子。
“夫人，將軍此刻怕是已經起身，我們這就回去吧。“翠竹輕扯有琴媸的衣衫，看著路上不少男子都對媸駐足側目，不禁有些駭然。自己一介弱質女流，若是遇上狂蜂浪蝶，怎能保護的了公主安危。難怪七公主每次偷溜出宮都是扮成男裝。
“無妨，我們再到前麵看看吧。”言罷，有琴媸已經小跑幾步到了一賣冰糖葫蘆的小販處。
“夫人呢？”歐陽無殤洗漱罷正準備用早膳，卻不見有琴媸的蹤影，遂招來管家詢問。
昨夜是歐陽無殤十多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夜。自從來帶月盈國，他便從來沒有如此毫無防備地入眠，即便是喝多了酒，以往的他亦會在入眠前用內力將酒氣驅散，他不允許自己降低警惕，不然他也許已經死了過好幾次。
“夫人和翠竹姑娘一早就出門去了，說是到臨安街上轉轉。”管家道。
“可有人隨行？”歐陽無殤輕嘬一口身旁丫鬟遞來的茶。
“夫人不允，說是不需要人監視。奴才便不敢多言。”
“好了，你下去吧。”歐陽無殤放下茶盞，便出了門去。
“老爺，這早膳。。。。”
“我尋得夫人回來再吃吧！”聲音卻已是從府外傳來。
歐陽無殤在臨安街上穿行，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耳中盡是談話聲和小販的叫賣聲。
“東城門口有人被馬車撞了！”
“嗯，好像是位有錢人家的夫人。”
“那馬車主人好像也來頭不小，撞了人了還囂張得很！”
歐陽無殤聽著路過的幾人談話，不禁心中一沉，輕功施展開來往東門口飛馳而去，路人隻覺得頭頂有勁風掃過。
“小玉，車為何停下？”東城門口，一輛頗為豪華的馬車停在路中間，馬車內傳來一清脆女聲。
“少夫人，乃是兩個愚鈍女子擋了道了，我這就去叫她們讓開。”被喚作小玉的丫頭也是衣飾非凡，她從馬車上跳下來後，幾位跟在馬車後麵的壯漢也從馬匹上下來。
“把她們扔到路邊去，莫要擋了少夫人的道。”小玉發話，幾個男子便要動手。
“你這丫頭好不講理！撞了人還如此蠻橫！是你這丫頭不識禮數還是你家主子本就不識大體？”說話的是有琴媸，此刻她正站起身來逼近那叫小玉的丫鬟怒斥道。而她身邊的翠竹此時白裙已被染鮮紅，人也昏倒在地。
圍觀百姓紛紛指責馬車主人，卻無人敢上前來。
“大膽!竟敢出言冒犯我家少夫人！”小玉揚起手來正欲給麵前這不識好歹的豔麗女子一點教訓。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卻是有琴媸的指印烙在小玉的臉上。
小玉頓時愣住，除了她家少夫人，還從未有人敢責罰她，更別說是掌嘴了！此時小玉羞憤至極，對身邊幾個壯漢嚷道：“還愣著做什麼，給我好好教訓她們，打斷她手腳！”
“放肆！我乃當朝大公主有琴媸，爾等若敢動手，我定將你滿門抄斬！車中主人如此不知章法，傷我小婢，還縱容下人施暴，今日必得削你府上官爵！”有琴媸極少動怒，平日雖然溫和平易，但好歹也是個公主，發起飆來威嚴毫不遜色。
此刻歐陽無殤也已趕來，看到倒在地上的不是有琴媸而是翠竹，不禁放下心來——雖然這麼想對翠竹有些殘忍。
方才歐陽無殤看見翠竹昏倒在血泊中，本想衝去好好教訓那些惡徒一番再把她二人帶回府中，但見有琴媸怒目圓睜據理力爭倒是跟往日的她不可同語。歐陽無殤站在圍觀人群中，看到自己的妻子一身鵝黃衣衫，秀發皆已盤起，發間插一蝶形朱釵，耳上墜著的亦是兩隻小蝶，略施脂粉的臉頰上一枝精小的薔薇綻放，身段尤是綽約。。。“我這是在想什麼！”歐陽無殤輕拍自己腦袋卻仍止不住揚起的嘴角。
“笑話！你可知這車中主人是誰？”不等他人回應，小玉便又道，“車中主人乃是當朝六公主，丞相府的少夫人！我自幼服侍公主，可未曾在宮中見得你，再說了，大公主有琴媸乃是天下人盡知的奇醜女子，你即便要冒充公主，也得說得像樣一點啊！哈哈哈。。。”小玉說完便捧腹大笑。
聞此言，歐陽無殤緊握拳頭，他得好好教訓這丫頭一番，說出如此傷人之辭，自己聽了都甚覺氣憤，正欲上前卻見有琴媸不怒反笑：“哈哈哈，我倒是哪家蠻橫女子，原來是麗妃娘娘膝下千金啊！也難怪你如此不知禮數，有其母必有其女嘛！小丫頭你昔日在宮中未見得我乃是你沒這福分，你家公主能嫁到丞相府可得好好感謝我。若不是我向父皇提議讓嫣兒與若辰國太子聯姻，隻怕你家公主不知要在哪戶人家裏吃苦了。你說是吧，馨兒？人家上官公子當時可是向父皇求的嫣兒呢！”
“你這賤女休得胡言！”車中人兒已認定說這話的定是有琴媸，可她沒想到自己那個醜姐姐居然敢到大街上招搖現醜，反正自己也十多年沒見過她，隻要抵賴不認她是大公主便隨自己處置了。說著，便已下了車來，她倒是要見識見識這位大公主如今究竟長成何等模樣。
“哈哈，妹妹，說實話，當初我是瞧不上那上官鴻，總覺得他少了些男兒氣魄。若是我當初看上他，就憑父皇母後對我的疼愛，隻怕你如今也沒有這般歸宿吧？哈哈哈。。。”有琴馨從未見過有琴媸長大後的模樣，但媸可是可是見過有琴馨的，還有那上官鴻她也是偷偷瞧過的，否則她不會非得讓嫣兒拒了這門婚事。如今翠竹將她打扮得如此妖冶，那馨兒的姿色在她麵前竟是遜色不少。
有琴馨抬眼望著這個年幼時常被自己嘲笑的姐姐不禁驚詫，同為女子的她也算是姿色過人，但此時有琴媸僅僅是將臉上的胎記稍稍遮瑕，自己在她麵前竟是相形見絀。有琴媸臉上的薔薇下還隱隱可見的褐色印記卻是無傷大雅，隻怕那有著傾國之貌的有琴嫣在她麵前也少了幾分氣勢。
看到有琴馨，媸從腰間取下一枚玉牌，上刻有“有琴媸”三字，玉牌上刻滿龍紋，雕工精美，正是當朝公主所佩之物。
有琴馨再無對策，隻得對有琴媸行禮：“馨兒不知是姐姐在此遊玩，掃了姐姐興致，還請姐姐不要怪罪！”
有琴媸聞言正欲斥責她撞傷翠竹，歐陽無殤卻閃現在她身旁，輕握她雙手在她耳畔低語道：“翠竹失血不少，先回府中吧。你們宮闈秘事百姓可是很感興趣呢！”說罷，歐陽無殤便拱手對有琴馨道：“末將歐陽無殤參見。。。”
“哎，夫君，應是妹妹向你行禮才是。馨兒，還不見過姐夫！”有琴媸趁勢挽住歐陽無殤手臂，卻讓無殤心頭一暖。
“馨兒見過姐夫！”
“今日之事到此即止吧。今後切不可魯莽行事，視人命為草芥。你的命可不比別人金貴！”
“是，姐夫教訓的是！馨兒記下了！”有琴馨低頭答道，最後幾個字卻是說得咬牙切齒。
“好了，借你馬車一用!”說著，歐陽無殤便將翠竹抱進馬車，而後摟住有琴媸的腰身，將其抱起，駕著馬車飛奔回府。
護國將軍府上又是一番熱鬧景象，然而這次不是喜事，全府上下都在奔波忙碌——將軍夫人的貼身婢女受傷了。
“大夫，翠竹她怎麼樣了？”有琴媸最是焦急，雖然翠竹腿上的血止住了，可她還是昏迷不醒。
“夫人請放心，翠竹姑娘的腿骨已經接好，隻要好好休養百日，就能完全康複。”大夫說著，把開好的藥方交給一個婢女。
“那她怎麼還沒有醒過來？”有琴媸依舊擔心。
“翠竹姑娘失血過多，隻要稍微調補，明早就會醒來。”
“可是。。。”
“好了媸兒，周大夫還有好多病人要看，我們隻管按照藥方給翠竹抓藥就是。赤瞳，隨周大夫去抓藥；紫顏，讓林廚好好安排翠竹的膳食；碧影，以後你來照顧夫人。”有琴媸還有好多問題要問大夫，卻被歐陽無殤打斷。歐陽無殤說完，便揮了揮手，眾人退下，房裏隻剩了有琴媸和歐陽無殤，還有躺在床上昏睡的翠竹。
有琴媸不再說話，隻是坐在床沿，輕撫翠竹蒼白的臉頰。
“翠竹馬上就會好起來的。”歐陽無殤看到有琴媸噙著淚水的眼，不禁有些心痛。
“馬車本是朝我撞來的，若不是翠竹推開我，被那匹馬踩傷的就是我了。都怪我任性，要是早些回來，翠竹就不會受這苦了。。。”說著，有琴媸啜泣起來，歐陽無殤忙走過去將她攬入懷中，有琴媸趴在無殤懷裏大哭起來，完全忘卻自己曾對翠竹交代過的——提防歐陽無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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