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章節字數:4622  更新時間:12-03-06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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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陛下請三思。”匈奴老國師拄著拐杖站了出來,“常言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新建國前後將近六百年,不是朝夕之間就能傾覆的。現今不論是洛離酹統領的鐵騎,還是下麵自發的農民起義,我們都不能操之過急,穩紮穩打方能步步為營。”

    “國師所言在理,臣等附議。”左列的文官隊伍全體附議。

    而右列的武官隊伍卻是齊刷刷地搖頭,大將軍燁弘先聲奪人走出隊列,“大汗,國師方才所言,末將不敢苟同!新國確是百足之蟲不假,但自從宣威皇帝繼位以來,它就已經開始慢慢腐爛,等到了乾宇皇帝,更是已經僵硬多時。我們不在此時乘勝追擊,難道真要等等洛離酹成了氣候,叫大新朝死灰複燃嗎?”

    “將軍此言差矣,打仗其實打得並不是雙方將領,而是打後方,打錢糧。洛離酹此時占據普羅平原,兵士糧餉完全可以自給自足。反觀我等卻是長途跋涉深入敵軍腹地,後方供給跟不上不說,勞民傷財更是開國大忌!望單於從全局長遠考慮,休要逞一時之勇。”

    話剛一出口老國師就暗道不好,今時不同往日,他以為光穆還是昔時草原上的年輕王子嗎?隻一句‘休要逞一時之勇’就足以叫自己人頭落地!老國師冷汗出了一層,抬頭果見光穆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偏偏不吐露半個字。

    “臣罪該萬死!”老國師雙膝一抖踉蹌地跪了下去,蒼老無力的聲音不知帶有多少恐懼與驚慌。

    燁弘卻正好乘勝追擊,“國師,既如你所說打仗靠的不是雙方將領,那大汗養我們這些將士是幹什麼的?難道隻憑你們這群文人墨客就能將這大新江山打下來?十五年前的堇城一戰,若不是我等奮勇殺敵,那洛離醇……”

    “夠了!”不知是觸到了光穆哪根神經,這位年輕的單於突然暴怒起來,“大新餘孽未除,我大真國根基未穩,你們這就開始爭功了?燁弘,十五年前怎麼樣?是你殺死的洛離醇嗎?是你把他的頭砍下來的嗎?不是!你反而看見他掛在城牆的頭顱都腿軟的站立不住!現在還好意思跟我提十五年前?”

    “大汗息怒,末將……末將……”

    “閉嘴!都給我滾出去!”光穆奮力地揮舞著袖子,沒人敢去與他正視,自然也沒發現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

    “大汗……”老國師無奈地歎息一聲,麵色憂慮地看光穆頹然坐倒在至尊龍椅上,終是一言不發的搖了搖頭。

    遠處天邊旭日已經升起,雲霞紅如火焰彷如輕紗帳子,緩緩地將華玉宮罩上一層暖意,華昭一身素衣歪躺在床榻上,頭未梳臉未洗,就這麼呆呆地望著窗前發愣,直到英陶端著清水走進來,他才移開視線習慣性地朝他點了點頭。

    簡單的梳洗一下,華昭已經和英陶對坐在梓木小方桌前,早膳還是千篇一律的生魚子,華昭光是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小顆粒就覺得惡心,用羹匙舀了一口,嚼在嘴裏那嘎吱嘎吱的聲音更是叫其難以下咽,幾經努力還是全都嘔了出來,慘白著臉用手捂著胃離開方桌。

    英陶看在眼裏隻是覺得心疼,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勸,憋了半天隻是強打起精神對華昭說道:“主子,聽聞昨天夜裏洛大人在普羅平原打了大勝仗,殺死了匈奴的大將軍呼延,光穆聞之竟當場昏倒在金波殿上,看來我大新複國指日可待了!”

    “是嗎?”華昭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致。

    “主子,這是好事,難道你一點兒也不高興?”英陶小心翼翼地問道。

    而華昭卻背過身,隻留給他一個後腦,“英陶,你說大新真的能複國嗎?”

    英陶被問得一驚,垂下頭諾諾地回道:“奴才不知,但奴才想,如果是洛大人,應該能夠辦得到。”

    “是啊,如果是酹的話,一定能辦得到。”乾宇喃喃自語,下一刻卻忽然轉過頭來,“可是英陶,朕問你,洛離酹和王子雅,朕到底應該相信誰?”

    “啊?主子,這個……”

    “說不出來嗎?朕想也是。”華昭失笑出聲,自嘲般說道:“一個被傳通敵叛國,可所做的一切卻與傳言截然相反,一個言之鑿鑿不惜以死明誌。這兩個人都是朕最信任的人,可如今朕卻必須從中否定一個。”說到此忽然緊蹙著眉峰,一雙飛揚的桃花眼早已沒有昔日的光彩,英陶不禁心裏一痛,莫名的便對洛離酹升出幾分怨恨。

    “主子,奴才的看法也不一定準確,但您既然問了,奴才也就實話實說。洛大人在普羅平原奮勇反抗不假,但是否為了複興大新國卻是無從得知。現今各地起義軍如雨後春筍一般,誰也搞不清這其中有多少忠心。但是王相……王相不惜以死明誌,所以奴才認為……”

    “死者為大是嗎?”華昭依舊負者手,語氣平平淡淡沒有任何波瀾。

    “奴才愚見,想必主子心中早有定奪。”

    “朕……確實早有定奪。”華昭慢慢地轉過身,又漫無目的地抬頭望向窗外,王子雅葬身火海,可如今屍首還是沒有找到,這不能不讓人起疑。他曾經說過他命交華蓋活不過而立之年,算起來他今年已經二十九,這時間巧合得叫人不信都難,可越是明顯的證據,倒越發叫人覺得不可信。就好像他把一切都算計好了,隻等著自己往下跳,但是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此事又跟洛離酹有什麼關係?遠處的天空晴朗的沒有一片雲彩,碧藍如洗的天空隻襯得自己心裏一陣空虛,這種階下囚的日子,不知自己究竟還能熬得過幾時?

    不同於普陵城明媚晴朗的光景,西北大漠此時卻是塵沙漫天,黑雲籠罩著堇城上空,模糊中似乎有一個人影逆風蹣跚而行。隻見那人頭戴鬥笠,麵上蒙著一層黑紗,應該是為了防止沙塵迷進眼睛,可因此也看不清他的相貌,隻感覺其人俊秀挺拔,披著駱駝色的鬥篷,背著一身行囊,好像是個長途跋涉的行者。

    店小二老遠就看見那個身影,隻等著他走過來自己好立刻迎上去,可等了半天仍是不見那人前行半步,詫異之餘跑過去看,才發現那人已經嚴重脫水,雙膝已經陷入黃沙無法前行,店小二大驚失色,趕忙把人抬了回去,慢慢將一碗清水給他灌下,那人才輕輕動了下眼皮,隨即便睜開眼睛。

    “你醒了?”店小二高興地站起身,拿一條幹淨的毛巾浸了熱水給他遞了過去。

    他稱了聲謝,接過毛巾擦淨了臉上的灰塵,露出了原本白皙尊貴的麵容,店小二頓時吃了一驚,呆呆地接過毛巾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客官是外地人吧?怎麼會孤身一身來到這裏?”

    撐起身子,那人含笑看著眼前友善的店家,“我來此尋一位故友,他就住在堇城城外,不想剛到地方就趕上了風沙,我迷迷糊糊地失了方向,輾轉地來到這裏,請問店家,這裏是什麼地方?”

    店小二聽聞大驚失色,“我的老天爺呀,你還真能走,這裏是繁關,距堇城整整三十裏啊!”

    “繁關?”他聞之也是一愣,“我怎麼走到這兒來了?”

    “客官您有所不知,我們這裏位於盆地的隘口,每到六月份南邊的暖空氣透過隘口吹過來,都會形成一場沙塵暴,地點就在堇城邊上,那裏就連我們本地人都不敢走,您竟然能從那裏逃出來,還偏巧來到三十裏外的繁關,真是福大命大之人!”

    “是啊!想必是天不絕我。”他隨口笑笑,轉身從身後行囊裏取出一塊上等的琥珀琉璃璧,“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在下出門在外身無長物,這東西好歹也能換得八百兩紋銀,您先拿著,如若日後有機會再見,在下定當重謝。”

    “客官說的哪裏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我能夠遇見也算有緣,談什麼謝不謝的。”店小二憨厚地笑著,挨著那人坐在床邊,“此處是邊疆小鎮,家家戶戶都去征兵打仗,沒什麼富貴人家,您就是給我這個我也沒處換去,看這東西高雅脫俗想必不是凡品,還是掛在客官身上更顯貼切。”

    那人也不勉強,隨手將琉璃璧收回掌中抬頭問道:“店家方才所說的風暴,是每年都有的嗎?”

    “倒也不是每年都有,畢竟南風有大有小,若是遇到風勢小的時候便卷不起沙來,但隻要風暴形成,地點肯定是在堇城外頭。”

    “這個在下倒是知道,聽家裏長輩說,十五年前洛離醇正是利用堇城外的一場旋風打退了一場匈奴的攻擊。”

    “那可不!客官您是沒親眼見到當時的場麵,少將軍一身銀裝束甲,披著大紅披風,就那麼站在堇城城樓上,不費一兵一卒就叫匈奴兵全軍覆沒,還差點生擒他們的大王子呢!”提到洛離醇,不論是堇城的百姓還是繁關的子民都是一臉自豪。隻見店小二挺起胸脯,昂著腦袋學著洛離醇當時站在城樓上的樣子,那種發自內心的崇拜與敬仰就是梨園裏最有名的角兒都學不出來!

    他垂下頭掩住眼中暗淡的神色,緩緩開口道:“店家,您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便不再瞞你,我在堇城並沒有什麼故友,此番孤身一人來到大漠,正是為了尋回少將軍被遺落的屍身,十五年了,總不能叫他永遠埋在這裏,他應該回家了。”

    店小二當即站起身,慢慢地後退到牆角伸手摸索到一柄鐵器,“你是誰?”

    那人見狀隻是笑笑,抬手摘去頭上的鬥笠,撤掉了身上土黃色的鬥篷,“在下王子雅,特來接洛離醇回家。”

    “你就是王子雅?大新朝的宰相?”店小二長大嘴巴,神情有些驚恐,又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是死了嗎?我聽別人說你從泰安樓跳下去,葬身火海了!”

    “那隻是做出來的假象,用來蒙騙匈奴人的,我如今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裏?”

    “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我又沒親眼見過當朝宰相長什麼樣子?”店小二還是一臉警惕,但至少身體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緊繃。

    王子雅見狀淺淺笑道:“那你要如何證明?”

    “我哪有什麼方法證明?我又不認識你!”

    “那你可認識這個?”王子雅說完便從懷裏取出一個細長的盒子,仔細地吹掉浮在上麵的灰塵,輕輕地將它打開。

    店小二忍不住心中好奇,便上前兩步伸長脖子朝裏麵看,這一看不得了,層層飛灰突然燃燒了起來,幽藍的火焰中偶爾銀光一閃,赫然現出洛離醇的影子。

    “哇啊!”店小二尖叫一聲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少……少將軍!”

    “別怕,這隻是他的魂魄,隻因他死前執念過重再加上屍首不全,才會遲遲無法成佛,魂魄也一直被困在玄鷹劍上。如今玄鷹劍已被焚毀,若再不快點找到他的屍身,你們敬仰的少將軍隻怕就要魂飛魄散了!”

    王子雅連騙帶嚇,隻唬得店小二完全沒了分寸,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旁人聽到的,堇城裏傳的,繁關外編的,總之不管是真的假的統統說了出來,“宰相大人,少將軍的頭顱早在匈奴人破城時就被取走了,不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至於屍身……當時堇城繁關紛紛失陷,我們都自顧不暇也沒人想到這個,等想起來的時候,少將軍屍身已經找不著了。宰相大人您應該是知道的,破城那天正好是十五年前的夏至,那年的風暴來得異常猛烈,少將軍的屍身不知是被卷走了,還是被深埋在地下,當時我們自發地尋了一個多月,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這麼說,不管是屍身還是頭顱,你們都不知道在哪兒?”王子雅蹙起眉頭,看來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困難的多。

    “嗯。”店小二老實地點頭,“不過聽堇城的百姓說,是匈奴的大王子將少將軍的頭取下來的,他們親眼看見他脫下袍子將少將軍的頭包在裏麵,隨後自己轉身下了城樓往東去了,等他回來時已是兩手空空,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後來洛丘將軍又把堇城和繁關重新奪了回來,在這裏駐守了十四年,其間他曾不下千次地帶著部隊向東挖地三尺地找,結果終是什麼也沒找到。但自從洛丘將軍駐守以來,每逢夏至,都能聽見少將軍歎氣的聲音。”

    王子雅眼角不禁抽搐,前半段說得全是廢話,後半段又開始給我編故事!看來指望市井小民是不行了。可是如今普陵城都已經失陷,想必這堇城也換了統領,自己千裏迢迢地從皇城趕來,就沒打算再回去。想到這裏,王子雅抬頭給店小二一個安撫的笑容,“店家,辛苦你了。感謝你今天救了我,又告訴我這麼多事,那我這就去堇城的東邊看看,希望能早日把少將軍找到。記住,我走以後,你萬不可把遇見我的事同旁人講,如今大新國破家亡,到處都是匈奴的兵馬,一旦我被他們發現並且抓住,就再也沒有人能救洛離醇了!明白嗎?”

    “明白!”店小二堅定地點頭,“希望宰相大人早日將少將軍找到,我帶堇城和繁關的百姓給您跪下了。”說完竟真的雙膝倒地,‘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王子雅萬萬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個威嚇竟會給他帶來如此大的反應,感慨之餘也鄭重地朝他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將少將軍找到,帶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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