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夢裏夢  第1章 殘生(二)

章節字數:2255  更新時間:11-06-03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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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沙——“

    正打定主意,上方枝葉間忽然發出一陣輕響。少女立即警覺,扶著背後的樹幹悄悄起身。還未站穩,就隻聽“簌”的一聲,有什麼從樹上直直掉下,正巧落進她懷裏將她一起撲倒。

    “夏維……”

    輕柔的童音最先響起,卻是含著濃濃的悲哀。暗暗地,一雙手臂緊緊將她環抱住,又往她懷裏偎了些。隨著那孩子的動作,衣擺下排排銀鈴發出陣陣泉水般細碎的輕響,清晰地劃破夜冥的沉寂。

    小女孩……?!

    正當她驚疑之間,胸口卻突然感受到一陣異樣的焦躁和心痛,心下猛地湧起一股衝動,竟是又要嘔出血來。咬緊牙,默默將血咽回,少女雙肘撐著地麵,努力坐起身。

    黑暗中,隻能模糊看到對方的身影,感覺那孩子小心地往後退了些,雙手依然緊緊環著她不放。

    “對不起……你還好麼?”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柔柔的,微微帶著些哭音。

    本有些惱意的心驀地便柔軟下來。

    “不要緊……”她舒了口氣,微微掙紮,想要掙開那孩子的懷抱,正當此時,背後突然白光劇增,影子快速地退縮開去,一時間,整個世界竟變得通亮!少女訝然回頭,待光芒逐漸淡弱,勉強睜眼——

    月亮……居然出來了?!

    怎麼可能?!即使她失憶了,一般常識卻還是記得的。維諾世界已經有四百年沒有再出現過月亮,而今夜,月亮竟然就這樣忽然間出現在她的眼前!

    震驚得忘了動作,少女不可思議地望著上空那輪明月——淡淡的純白的月光下,少女紫色的眼眸中閃耀著璀璨而迷離的光彩,映在另一人的眼中,讓那人掩在衣袖下的手指不由地一根根收攏。

    “諾。”腰間手臂又收了些,輕輕喚了一聲。少女即刻回神。月光將世界照亮,一切再也不似先前那般陰森可怖,尋聲回頭去看,隻一眼,少女整個兒便呆住了——

    好漂亮的孩子!

    刹時間,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消失了,輕淺得像是從不曾存在。

    眼前的女孩子美得令人無法確定真實。一身繁複卻淡雅的冷白色裙衫,腰間銀鈴作網,連成小鏈相交垂落,廣袖層疊,雪發如流,玉雕般精致小巧的臉龐上,神情盡是哀傷;似乎隻有九歲大的模樣。

    “夏維……”

    少女出神的時間,小女孩長而卷的睫毛輕輕一顫,雪眸先是變橙,再是變紅,而後小小的身子忽地又撲上來,連帶著她一同倒下去——

    少女實實吃痛,這境遇還真是莫明其妙的混亂。

    “對不起……”她聽到身上柔美的孩子顫著聲道歉,“是貝白錯了。不要走……夏維,求求你別走!”緊緊抱著她,小女孩將頭埋在她肩處,自顧自地低聲抽泣。衣袖下,雙手緊緊扯著她的衣衫,好似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不知為何,少女心中泛起一股說不出的憐惜,雖然她真的不認識這孩子,但心底就是沒來由的不想看到她難過。輕輕撫著那孩子的長發,少女小心地抱著她坐起來,柔聲安慰,“別哭……小妹妹,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還未說完,懷中的孩子震驚地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她。哽咽了下,晶瑩的淚水更是如落了線的珍珠般掉得厲害,“是貝白錯了……”緊緊拽住她的衣衫,小女孩的表情像是被拋棄了一般哀傷而柔弱,哭泣著反複低低哀求,“別走……夏維,是貝白錯了,求你別走……”

    這……

    少女怔了怔,沒想到易了容也是會遇上麻煩的。自己現在這張臉,怕是與這孩子口中的夏維有幾分相似。不過,看她衣著樣式很是華美別致,要尋的人應該也是類似裝扮,怎麼會錯認自己這個露宿在荒山野嶺中、土布灰衣的平凡女子呢?

    而且,那樣詭異地突然出現……

    是危險嗎?

    輕輕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內心有一種堅持,讓她毫無理由地否定了這個猜測。

    “別哭……你再仔細看看,我真的不是夏維啊……”希望這場令人無奈的誤會能快些解除,少女柔聲哄道。和這孩子相處的越久,她的內心越是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悲痛和壓抑。

    怎麼回事?她試著深深吸氣,想緩解胸口間的不適,不過卻絲毫無用。

    又手忙腳亂地哄了許久,小女孩才稍稍與她分開些,微顫著安緩下來。待到怯怯地抬起臉,眼中的水氣卻是愈聚愈多,一開口,仍是“夏維”二字柔柔地喚。

    皺了皺眉,少女默默歎氣,因這孩子的迷糊全然無措。

    “這次……真的是、無法原諒了,對麼……”小女孩望著她,輕輕開口。她的神情悲傷至極,眼神中,赫然是徹底的絕望。

    少女心中莫名一涼,動了動唇,想張口解釋,最終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如果,你不是夏維……”女孩子勉強笑了笑,神色淒涼,閉了眼,好一陣才又睜開,“那麼,你又是誰?”

    少女看著她,驀地有些心痛,然而還是如實答她,“雨萱,我叫夏雨萱。”

    “夏……”小女孩有些恍悟,表情似哭似笑,低低又喃了一聲,“夏維……”

    夏雨萱在一旁看她這樣,心裏也頗不是滋味,想了想,忙開口把話題轉開,“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呀?”話音剛落,腦中一閃,又有些懊惱——“貝白”,剛才不是重複多次了麼,自己真是嘴拙!

    “……雪兒。”

    夏雨萱一驚,出乎她的意料,眼前的女孩子竟這般答道。

    “那,‘貝白’……?”夏雨萱有些結舌,不知該如何發問。

    小女孩又悲傷地看了她一眼,垂下頭,聲音低不可聞,“夏維……都喚我雪兒。”

    雪兒……

    有一種很熟悉很哀傷的感覺。下意識拚命回想,可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就如石沉大海般悄無聲息。

    垂眸片刻,隱隱中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夏雨萱微微一笑,“那,我便叫你貝白吧。”轉而開口便喚了一聲,“貝白。”

    小女孩吃驚地抬頭看向她,表情欲言又止。

    “你和家人走散了嗎?”夏雨萱站起身,拍拍土,隨意向四周望了望,微笑著問她。

    伸手,迅速又拉扯住她的衣袖。貝白沒有回答,模樣卻像是在害怕夏雨萱就這麼把她給丟下。

    “總之,我先陪你去找找吧。”夏雨萱抬了抬衣袖,扯得很緊,反手去握住她的,夏雨萱低頭衝她一笑,“我們走吧。”

    怔怔望著相握的手,貝白抬起頭,正望見夏雨萱的微笑……朦朦朧朧地,還帶著淚水的小臉慢慢嫣笑開來,琥珀般晶瑩碧綠的眼眸裏,盡是滿滿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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