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54 更新時間:12-05-02 17:34
他感冒了。
七歲孩子的體質顯然沒有久經考驗的殺手那麼強悍,風展諾和費斯頓對視一眼,他們誰都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
“希望他不會發燒。”怕什麼就來什麼,在風展諾說完這句話沒多久,到了下午,感冒來勢洶洶,發展的很快,尼爾非果然臉色泛紅,本來話就不多的他更沒聲音了,精神萎靡的倒在沙發上。
“體溫計,水,還有什麼?”從來沒有為感冒而困擾過的殺手對照顧生病的孩子完全沒有經驗,他把尼爾非放到床`上,費斯頓擰了條冷毛巾過來,“為他散熱,最好是帶去醫院看看。”
一雙小手抓住費斯頓的衣袖,“不要醫院。”
尼爾非睜開無神的眼睛,因為發燒而漲紅的小臉僵硬,他的話向來很少,除了他想說的時候,其他時間一律是沉默的。
“你怕見醫生?”應該看出他的恐懼,卻毫不在意的說出口的男人似乎感到有趣,尼爾非咬了咬嘴唇,放開手,沒有回答。
他害怕醫院,更不喜歡穿白大褂的醫生,對經曆過人口販賣的孩子而言,白大褂和醫生就意味著徹底的身體檢查,就像玩具般被人擺弄,然後給出評價。
不過這些他是不會說的,他至今記得當初的那種畏懼又不想被人輕視的心情。
閉上眼,已經長大成人的尼爾非·格蘭回憶到當初,忍不住笑了,他不確定當時的那兩個人是不是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因為他們也笑了。
像是在嘲笑他的似的,風展諾摸了摸他的額頭,“你以為我想去?不如讓自己快點好起來,你就哪裏都不用去了。”
“最近是少出門比較好,從安全角度考慮,我也可以打電話去診所找醫生上門。”即使明了尼爾非的畏懼,費斯頓也沒有改變他的決定。
人總要麵對他的恐懼。
在他深邃的眼神裏尼爾非似懂非懂的讀到這種含義,但要他完全理解就太難了,尤其對一個病中的孩子來說,淚水幾乎是立即的反應,盡管不是出自於他的本意。
“我說過,你隻能哭一次,你已經把份額用完了。”殺手擦去他眼角的淚水,“尼爾非,你現在還可以哭,但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眼淚不起作用。”
“你就是這麼過來的嗎?”費斯頓突然的問,風展諾聳肩,似笑非笑的,像是一種挑釁,“你說呢?你已經知道我的很多事了。”
“恐怕還不夠多。”有人不想回到過去,就連回想也覺得不必要,費斯頓不是不知道答案。
把一杯水遞給尼爾非,他像對待一個成年人那樣做出說明,“睡一覺,如果你醒來之後你還沒退燒,我會把醫生找來。”
這像是威脅,發燒中的孩子警覺的看著他,最終無奈的發現他無法改變任何被決定的事,除非他能盡快好起來。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孩子。”看到尼爾非在費斯頓的威脅下躺下,風展諾興味的揶揄,他應該是還沒忘記某人曾經說過的話。
“我是不喜歡。”費斯頓這麼說著,給尼爾非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被子,風展諾看起來似乎想笑,這時候躺在床`上的孩子閉上了眼睛,但他心裏有些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要笑。
說著不喜歡,卻盡責照顧他的費斯頓·凱達……
這個警察也沒那麼可怕,這兩個人,好像都和表麵看起來不一樣。
還記得那時候心裏的感受,尼爾非·格蘭坐在自己的車上,隨著回憶嘴角也忍不住揚起了。
他不是沒有生病過,卻是第一次感受到某種東西,就在他心上,熱熱的,閉上眼睛的時候能感覺到周圍的氣息,那兩個人沒有對話,但周遭的感覺並不沉重,空氣在房間裏流動,他們走動的時候地板上會有輕輕的響聲。
床墊凹陷,有人坐下了,摸了摸他的額頭,他不知道是誰的手,他隻知道有人離開過,有什麼東西塞到他嘴裏,他在昏沉中被灌了幾口水,那片發苦的東西就隨著水一起灌了下去。
“這種退燒藥有用嗎?”站在臥室門口,風展諾研究手裏的說明,費斯頓也沒用過,“應該有用,是給孩子專用的。”
兩個人站在門口,一人一邊,拿著手裏的說明書低頭研究,這上麵可不是罪案資料,更不是什麼槍械性能簡介,也許該慶幸,沒有人看見他們一起研究兒童專用退熱藥片的樣子。
吃過藥之後尼爾非開始熟睡,出了幾次汗,在這非常時期,誰也不希望尼爾非的感冒造成什麼不必要的意外,不得不臨時成為家長的兩個男人時不時會去看看他。
因為來回太多次,最後費斯頓拉著風展諾,“今天也沒什麼事,別做你的運動了,過來吧。”
他向他伸出手,兩個人一起躺到床`上,就在尼爾非睡的大床兩側。
感受到床墊的凹陷,發燒的孩子夢囈了幾聲,風展諾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午後很安靜,已經用過午飯,除了尼爾非的感冒和發燒,眼前似乎沒什麼必須解決的大問題。
費斯頓的手臂從尼爾非的頭上越過,“過來點。”
聽到壓低的聲音在空氣中微微震動,風展諾半靠在床`上,收回目光半閉著眼,“別在這裏招惹我,你想把他吵醒嗎?”
“他不會醒來的,他吃了退燒藥。”費斯頓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語調更加低沉,卻笑著說,“還有,我隻是想這麼抱著你而已。”
看到費斯頓揶揄似的笑臉,風展諾猛的靠過去,捧起他的下巴,低語,“但我想的可不是一個擁抱。”
在尼爾非的頭頂上方,一個溫熱的吻進行了很久,溫暖而熱烈,費斯頓收緊手臂,兩個人都往對方那頭傾斜著身體,這個吻就像發燒了般充滿熱度,卻沒有激烈的焚燒開來。
尼爾非就在他們中間,這點他們誰都沒有忘記,所以隻是延續著這個吻,延續唇齒間的感受,時鍾慢慢走動,一個指針一個指針,像蜘蛛優雅的邁著長腿,一切都很安靜,除了親吻。
一個普通的午後,指的就應該是今天,暫時沒有危險,也沒有不知名的敵人的陷阱。
“總有一天我會離開聯調局,那時候如果你也不是殺手,你會想去哪裏?”仿佛有看穿人心的本領,又或是默契這個詞的可怕之處,費斯頓問出了風展諾剛才想的問題。
“地方太多了。”手臂靠在在尼爾非的枕頭上方,放鬆的手指碰到費斯頓的,無意識的摩挲著,“我現在還不想去考慮。”
頓了頓,他輕笑,“我不讓自己考慮。”
誰知道一個殺手能活到什麼時候,費斯頓似乎從他的臉上看到這樣的自嘲,淡淡的,無所謂的,將來那不是一個殺手需要考慮的東西,他們總是活在當下。
他隻回答了一句,費斯頓也沒有再問,他握住了他的手,像是占有般纏住他的手指,緊貼他的手心,皮膚在枕頭上方碰到床單,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當時尼爾非還聽不懂,也不明白這番對話背後有多少沒有說出口的複雜情緒,他隻聽見輕輕的聲響,現在回想到那天,他才懂得費斯頓當時的感受。
當時的他應該是睡著了,在睡夢中聽見他們的對話,也可能是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他能從周圍感覺到人的熱度,但發燒讓頭腦昏沉,他閉著眼睛,又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像在做夢。
他不該記得那麼清楚,記憶裏的畫麵卻如此真實,仿佛親眼所見,而事實上他隻是聽見而已。
風展諾翻身下床,床墊彈起,然後又恢複了凹陷,他回來了,有股威士忌的味道,還有杯子的玻璃聲,“來一點嗎?”
酒杯裏倒了半杯威士忌給費斯頓,風展諾慵懶的靠在床`上,“我喜歡微醺的感覺,不過很少讓自己這麼做,那太危險了。”
“有我在你可以放心的去醉。”床墊動了動,費斯頓似乎在笑,很有厚度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像是在天邊,“反正今天你什麼都做不了,我既然要看著他,再多看著你一個也沒什麼關係。”
“這可是你說的。”舉杯,風展諾笑著喝下一大口。
“是我說的。”酒漬從唇邊淌下,費斯頓的手指從他唇上擦過,不錯的威士忌的味道,還有一些來自風展諾唇邊的餘熱。
他的酒量很好,好到除了起初佯裝的醉意之外,費斯頓再也沒有見過他喝醉的樣子,保持清醒不是難事,難的是永遠都保持清醒。
威士忌的辛香慢慢散開,殺手放鬆心情,倚著身旁的警官,慢慢的的喝著,他不急於讓自己醉,而是享受這個過程,空調的溫度早就被調高,酒精也發揮著作用,頭上微微冒汗,整個人也懶洋洋的。
“夠了,過來躺一下。”下了床,費斯頓繞到另一邊,把微醺的殺手攬到懷裏,拿走酒杯。
時鍾還在滴答滴答的走動,床墊摩擦發出的聲響細微,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裏,尼爾非再也沒有聽見任何聲音,那兩個人似乎也睡著了,空氣裏隻有平穩的呼吸聲,又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又要沉入睡夢中。
從沒關緊的窗戶裏吹來一絲微風,午後的陽光淡淡的,時間是混沌的,一片安寧。
“我愛你。”有人閉著眼在床`上說。
“我也愛你。”有人這麼回答。
就像一句問候的話語,他們的對話並不激烈,平淡的,沒什麼特別,但偏偏至今都令人難以忘記,那個午後,除了威士忌的香氣,還有水果的甜味散布在空氣裏,尼爾非還記得當時他往被子裏鑽了鑽,仿佛所有的噩夢都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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