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81 更新時間：11-06-05 10:25
朦朧間醒過來，容雪卻看見近在咫尺的一張臉，丹鳳眼微微向上挑著，薄唇微抿，淺笑著望向她。
清晏，怎麼會又是他。茫然的視線對上男子清亮的眼眸，隻聽得他低聲解釋道：“從寧燁那兒回來的路上看見你暈倒在路邊，就把你帶回來了。”
末了又輕聲笑笑：“就像在狩獵時撿回了一隻受了傷的兔子一樣。”
他低低的聲音華麗地帶著磁性，縈繞在她的耳畔。容雪眯著眼睛細想自己暈倒之前的事情，碧綾天女姣好的容貌便浮現在了腦海中，她不由眉心一跳，將眼睛撐開一線偷偷看著抱著自己的男子。
柔和的眉眼，每一道弧線都映在心裏。的確，是這樣的人呢，讓人不可抗拒的，奔赴他的光芒。有那麼多人喜歡他，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也難怪自己會被這麼多人討厭。
察覺到了容雪的目光，清晏微微一笑：“幹嘛這樣看著我？你不是已經看過很多遍了？”
“啊……”容雪一怔，臉頰上又是一片燒紅，卻將雙臂環繞在他頸間，一言不發地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口。金絲的刺繡，蹭在頰邊也是柔軟的。清晏沉穩的心跳聲便響在耳畔，近到仿佛可以觸摸。
“你這可是投懷送抱啊……”清晏輕笑著調侃了一句，將下巴抵在容雪的發上，手掌略帶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繼而柔聲問道，“誰欺負你了，怎麼哭成那個樣子，一臉眼淚鼻涕的？”
容雪輕輕搖了搖頭，沒說話，嘴角卻悄悄扯起一個微笑的弧度，不管怎樣，現在抱著他的人是我，這樣想想倒也不錯，反正也不吃虧。這萬千人裏，能分得一杯羹，也可以算是運氣吧。
清晏這一生裏，漫漫幾千年，擁抱過很多女子，嫵媚妖嬈的，清冷寧靜的，可愛活潑的，但唯有眼前這一個，有一點特殊。他並不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亦不曾有過欲望，隻是想將她抱在懷裏，給她安寧和依靠。
她看上去總是很不安，怯怯的，像是隨時都會受到傷害，隨時都要逃走，他沒有籠子可以關住一隻兔子，但或許可以管吃管住，讓她自己留下來……
然而，他害怕的事情終究是要發生。
那一日他去天胤宮，臨去時容雪在庭院裏蕩著秋千，居然在晃晃悠悠裏睡著，清晏便在她身上披了一件衣服，然後離開。
然而正在他在大殿裏與歌女把盞言歡，微微笑著接過女子手裏的酒一飲而盡，任由她攀在自己肩上嬌聲軟語時，一身狼狽的容雪卻冒冒失失地衝了進來，手裏尚且攥著他的衣服。
然而，看見席上那一幕，一向軟弱怯懦的女子，先是怔在了大堂中央，完全沒有意識到周圍的笙簫聲已停，然後抬眼凝望了他一眼，繼而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丟下他的衣服，飛快的轉身逃了，倉皇的轉身而逃。
清晏一怔，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去追，卻聽得寧燁道：“怎麼，清晏，你最近這是轉了性子了，為了那個小丫頭連兄弟們都不要了？”
周圍的人便也應和著開始起哄：“是啊，太子，這可不像你啊。”
清晏掩飾過眸中焦慮之色，目光從她離去的方向上轉開，繼而隨意笑笑，複又輕鬆地坐下向周圍敬了一圈的酒：“哪能呢，各位說笑了。”
跟隨著容雪而來的還有畫師文軒，待一番酒巡宴回之後，才借勸酒走到清晏身側道：“我在來的路上見到了她，被天兵認出來是妖精，差點被天雷轟死在外邊，幸好我路過時見著了，才把她帶到這裏來。”
清晏依舊淺笑著和身側女子言語曖昧地調情，良久才緩緩道：“這樣的女子你見得多了，如何今日卻反來勸我？”
“她看上去不太一樣。”文軒思忖了片刻道，“太幹淨了，像張白紙一樣，你這樣玩弄人家的感情……”
清晏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沉聲道：“你如何知道我這是玩弄感情？”
“太子說笑了，這天庭裏，誰不知道清晏太子的垂憐最不值錢。”文軒淺淺笑了笑，拍了拍清晏的肩膀，轉身回席。
清晏一怔，搖著頭笑了笑，手指撫過身邊女子的臉頰：“彩鶯，本太子的感情真的有這麼廉價麼？”
半倚著她的女子掩唇而笑：“太子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你這樣說，教我好生痛心。”清晏依舊淺笑，目光卻穿過緊閉的廳門，不知是去往了何處。
更深夜半，宴盡之後，清晏微醉著回玄天宮，容雪的房門緊閉，屋內亦是一片漆黑，清晏怔了一怔，夜風吹過臉頰，酒竟醒了幾分。
她，她居然沒有回來……那應該是，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吧……
也是，本來就是萍水相逢罷了，你這般性情，還想讓人家巴著你一輩子不放麼？清晏自嘲地笑笑，回房睡覺。
接連幾日，寧燁都在天胤宮裏擺宴，清晏常常被人灌酒，他也不推脫，總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回宮時總是酩酊大醉。
寧燁心下暗想他這些日子是有些奇怪，但又不知是哪裏不對勁，酒還是照樣的喝，女人是照樣的調戲，對朋友是照樣的調侃不斷，油嘴滑舌……
若說是為了那個女子，那也太過不現實，他清晏，怎會對一個人動了真情。寧燁如何都想不通，隻有不想。
某一日，清晏依舊是喝得大醉，在眾人攙扶下腳步踉蹌地回到玄天宮，卻在宮門外的牆角外依稀看到一個瑟縮的人影，他有幾分錯愕的走近，看見容雪揚起臉來望著他，深黑的眸子在月色裏顯得晶亮，臉頰上蹭了些灰，顯得有些狼狽。容雪咬著唇，一副豁出去的神色，輕聲試探著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我沒有地方去，能不能……能不能……”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幾乎細不可聞，連臉頰也深深地埋了下去。
原本已經醉得厲害的清晏卻俯下身去抱住了她，帶著酒氣的歎息吹過耳畔，恍若歎息：“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呢。”
“我……我……”容雪掙紮著躲開他的擁抱，“你……你別抱……我……我身上髒……”
清晏一怔，扶著她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借著月光才看見她一身的泥濘和灰塵，像是從泥堆裏滾了一遭一般，不由失笑：“你是去哪個神仙那裏偷吃的了？莫非這次是灶神這麼倒黴？”
“我……我才沒有呢……”容雪紅著臉匆忙爭辯。
然而，不等她爭辯，清晏便攔腰抱起了她：“好了，沒事，我找人給你洗洗。”
容雪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但最終還是乖乖縮在他懷裏，仰頭看著他，怯怯問道：“你……你不是醉了麼？”
“適才都把酒氣逼出來了。”清晏淡淡答道，“你這個樣子，我回去也睡不著覺的。”
“哦。”小兔子悶悶地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後來容雪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傻氣的選擇，都恨不得往自己的腦門上狠狠敲一個爆栗，怎麼會這麼不爭氣，居然又跑回去找他，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然而，其實，如果沒有那樣的深愛，她亦是不會有那個勇氣回去的吧，隻為了，想再見那個人一次，哪怕相聚的時光總是很短暫，但她受不了那種朝思暮想、深入骨髓，無法拔除的感覺，因而日夜受著折磨。
哪怕，哪怕她愛上的是那樣一個男子，他的風流薄幸，可謂名滿三界，可她貪戀著他懷抱的溫度，不願意離開，哪怕是摔得一身泥濘，傷痕累累。
那是何等的深愛，以後的幾千年生命裏，都不會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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