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96 更新時間:12-04-29 18:05
是真的被這不間斷的追殺一路逼著過來逼累了,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幾人進了廂房倒頭便睡,再睜開眼時已是月上枝頭。
覃煙坐起身來,瞅了瞅身旁早已冰涼的床榻,枕席間已經不見了韓川人影。門似乎沒有掩實,門縫中漏進一絲涼風,吹得覃煙一哆嗦,攏了攏衣裳,微微歎了口氣,準備下床去將門關上,卻見到地上影子晃了晃。
有些奇怪,準備追出去,卻已經聽見聲音,微微皺了皺眉,是半夏。
“韓大哥。”
月光下靜靜站著的韓川轉過身來,看著她,微微頷首,而後坐到石桌邊,低歎:“月光似水,清風拂麵,奈何少了美酒作伴。”
半夏攪了攪衣角,吞吞吐吐又叫道:“韓大哥……”
韓川抬起頭來,看著她踟躕的模樣,彎了彎唇:“有事?”
卻見到半夏側臉微微更紅了些,韓川眸中笑意一閃,緩緩起身,手搭上半夏的肩頭,玩味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卻是笑得溫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半夏一驚,立時抬起頭來,眼中難掩喜色,卻依舊被羞澀蓋了下去,身體卻不經意間向著韓川靠了過去。
猛然聽見一側的屋子門關上的聲音,覃煙淡淡瞥了一眼,而後輕輕關上門,放下栓子。半夏猛然抬頭,似乎有些驚慌,看著那麵的廂房,幾人的屋子都並排連著,這般被瞧見了也在情理之中,微微歎了口氣,麵露幾分悵然:“原本,是想與夫人做姐妹的。”
韓川側首望了望已經落了栓的屋子,倒是沒有半點擔憂,隻是笑道:“那便讓你與她做了姐妹可好?”
半夏一驚,有些閃躲的:“怕是對煙姐姐不好。”
韓川倒是不以為意,朗笑道:“這又如何,我身旁多少女人都忍過來了,又何曾在乎這一個。”
半夏的臉上明顯有了些不自在,便是要逃:“夜晚了,半夏還是先回房了。”
韓川一把拉住,拉得有些猛了,竟是將她給拖了回來撞在自己身上,有些調笑的:“這休息了一日,怕是不累吧。”
急急推開他退開幾步,看著腳下的影子,低聲喃喃:“我……半夏不是這種人……”
韓川倒是眯了眼打量著她,聲音沉了幾分:“那麼倒說說看,你是為何來尋我。”
“我……”話就要出口又被咽了回去,反倒抬起頭來,看著他的那張臉有了幾分楚楚可憐,韓川倒是不為所動,依舊沉著一張臉看著她的臉漲的通紅轉身跑了回去。看著空空落落的院子,韓川隻是沉靜著一雙眸子看了一眼已經關上的門,眸中浮上些許笑意,而後走到石桌旁,撐著一隻手托著腦袋,就這般睡了過去。
清晨。
覃煙拉開了房門,看著還睡在石桌上的韓川,一聲不吭走過去輕輕拿起披在他身上的披風,正準備走,手卻被拉住。原本應該在石桌上睡得很沉的人這會兒正看著她,溫柔的笑著,隻輕輕道:“你還是舍不得我。”
知道她心軟,所以才這般欺她?手一動就要往回抽,整個人卻被韓川摟了過去,聲音似乎有些笑意,又有些悵然:“可惜,隻有你。幸好,還有你。”可惜……隻有你對我心軟。幸好……還有你陪在我身邊。
“所以。”
聽見她語氣中的生硬,摟緊了些,笑道:“所以,你得信我。”
“如果,現在陪在你身邊的是悠然,你會不會做了昨晚的事之後第二日清晨對著她說,你得信我?”覃煙低下頭,看進他的眼,試圖找到一絲波動,卻沒有。
“與她無關。”
“我忘了,你早就已經隨著她死了。現在的你,該說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呢。韓川,你自己又知不知道。”
“我知道!”摟著她的手,幾乎掐進了她的身體,然後又放開了,“我知道了。”然後將她挪開,自己站起身來,卻是搖搖晃晃竟是就這般倒了下去。
覃煙連忙扶了上去,卻被他打開,自己撐著,朝著屋內走去,覃煙放下了手,隻在身後跟著,看著他一步步朝著屋內走去,到了床榻邊,身體一斜,倒進了床榻中,似乎呼呼大睡。覃煙連忙湊上去,左瞅瞅右瞅瞅,看見有些發紫的指甲,才變了臉色,連忙去找司馬信。
卻在覃煙離開之後,韓川又從床榻上坐起身,盤腿坐在床上,沉吟:“何方大駕。”
空中蕩起一道笑聲,低喝:“取你命之人。”轉眼到了韓川眼前,手中利刃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韓川卻似乎更快,轉眼就從床榻之上從旁繞了出去,一手點在來人後背,封住幾道大穴。來人隻是皺了皺眉,轉身又揮來一劍。
韓川橫掃一腿,那人卻不知是怎麼將腳給扭了扭,躲了過去,韓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樣鬥下去,還沒被這人給殺了,身上的毒發作一樣有自己好受。“閣下為何要取韓川的性命。”
那人笑了笑,短劍一轉向著韓川刺了過去,韓川向旁邊一躲,那人卻是腳下微動整個人以一種奇異的動作扭了扭,向著韓川壓去,逼至牆頭才道:“這個世道,盟主覺得取一人性命可否是需要理由的?”
“閣下並非中原武林盟的人。”
“哈哈哈!中原武林盟又算什麼,不過稱霸百年,當真自己勢頭無人可阻!”
“若韓川未曾猜錯,閣下可是弋陽煉兵閣。”
那人壓在韓川身上的力道減了減,微微眯了眼,才道:“這世上早已無了煉兵閣,有的隻是空幽穀而已。”
韓川皺了皺眉,麵上一片迷茫:“空幽穀……”
“司馬大哥!快!”
“韓川得有九條命,沒這麼容易死。”
“韓川……”門外的覃煙的聲音焦急,韓川苦笑了笑,果然看見門被推開瞧見覃煙驚叫一聲,“你是誰!”
那人卻是轉身放開了韓川,手上也不再動作。看了看覃煙,皺了皺眉,仔細打量了一番,才遲疑道:“覃煙。”
覃煙看看韓川,再看看司馬信,指著自己:“你知道我。”
那人隻是撤了劍,拍拍身上:“跟姑娘長得有幾分相似。”然後收了劍朝著外麵走去,回頭想起來,丟過來一個小瓷瓶,“一日三次,三日方解。”
韓川抱拳:“多謝。”
司馬信笑出聲來:“人家給你下毒,你還謝人家。”
韓川倒是偏過頭來,眯著一雙眼看著司馬信:“他說的姑娘是誰?有哪個大名鼎鼎的女人到過弋陽,可以讓弋陽煉兵閣的人出來。”
司馬信隻是笑了笑,轉頭看著覃煙:“看吧,我說韓川沒事。”
韓川倒出一顆小藥丸,褐色的藥丸,撲鼻而來竟然是一股蘭花香,微微皺了皺眉,張口咽了下去,抬眸盯著司馬信,沉聲:“司馬,你靜軒坊該是早知弋陽煉兵閣的存在,為何從不提起。”
司馬微微歎了口氣,似乎很為難:“你知道,靜軒坊世代是商人。”
“商人又如何,弋陽煉兵閣在你的地盤上存在,原本沉寂或許沒有什麼威脅,現在又有了一個什麼姑娘,你不擔心?”
“韓川,我都不曾說什麼,你倒先急了起來。”
韓川搖了搖頭,扶著額頭,卻看見覃煙一直呆在那兒,才喚道,“煙兒?”
這一聲叫出才看見覃煙猛然抬起頭來,司馬搖了搖折扇:“夫人心神有些不寧,可是方才嚇著了。”
覃煙有些苦澀笑道:“方才那人說,‘姑娘’與我長得有幾分相像。”又是一個長得相似的人,這世間是有這麼多的巧合麼?誰信?
韓川緊鎖著眉頭,思索了會兒,才道:“你想到什麼了。”
“原先與你說過,我有一個妹子,下落不明。”覃煙自己都覺得或許是笑得太難看,收了彎起的唇角,眸中的苦楚散開。是不是湊巧?還是說,真的還是有希望的。
“你是說那個姑娘興許是令妹?”司馬收了折扇,放在下巴下支著,沉吟。
“隻是……十年以前失散了。”覃煙垂了頭,顯得有幾分傷感。家人離別,原是已有這麼久了。若是,那個“姑娘”就是纖兒,是不是會將看到她的情況告訴纖兒?可是,若是纖兒已經收回了煉兵閣,為何卻從不來找過她?
“這麼說,十年前,似乎這裏是來過一個小女娃,大街上偷了老李家的包子被他家狼狗追著跑呢,都沒哭過,哈哈哈……呃……那個,盟主夫人,你聽我說,那女娃,後來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司馬看著覃煙越發激動的臉色,越發不敢說下去。
“這麼說,沒有見到過這個女娃的屍體?”倒是韓川開口問。
“沒有,整個弋陽都沒有見過這個女娃的屍首,想來是去了別的地方。那時她也是一身破爛的到了這裏,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偷了老李家的包子。後來見她可憐,老李每天都會留幾個包子給她。”司馬說完看了看覃煙的臉色,沒覺著什麼意外,才輕輕呼了口氣,“可是後來有一日人不見了,那日這周遭也沒什麼特別的發生,隻是不見了一個流浪的女娃一些熟識的人也隻是可惜而已,說是不是被狼給叼走了。可這兒哪來的狼,又說是不是被那些幹些見不得人的事的人給拖走賣了,可那時候也沒見著什麼奇怪的人出現過……”
看著覃煙的臉色隨著他的話起起伏伏,韓川眉頭越皺越緊,終於低喝:“司馬信!”
司馬信笑了笑,才道:“放心吧,若是夫人的妹子,那定當吉人天相,沒事的,下次把剛才那人給抓來了問問不就知道了。”
“嗬嗬,或許吧。”覃煙勉強扯了扯唇角。
看著覃煙這一副愁容,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再繼續下去,司馬清咳了一聲:“後頭追殺的人盡管放心,靜軒坊隻出不進。原本想著這兩日帶各位去工坊上去瞅瞅,再在這弋陽玩上一陣,也算是避避風頭。隻是眼下盟主這情況,倒是隻好先行休息兩日,再另做打算。”說罷便就勢告辭,掩上了門,在門口長長呼了一口氣,溜之大吉。
這廂房其實不小,有內外隔間,中間紅木隔斷將內外室分開,先前三人在這兒都寬敞,這會兒隻剩了兩人,竟然覺得有些狹小。
“煙……”韓川想說什麼,才出了一個字,覃煙便已經走向了內室,韓川跟上去,到了那麵落地的銅鏡前才頓住,覃煙轉過了身,淡淡瞅著他,仿佛隻是看著一樣再普通不過的東西而且提不起他的興趣。伸出兩隻手開始解著他的衣裳,口吻淡淡:“雖是練家子,中毒的是內腑,還是莫要妄動了好。昨晚也必定未曾睡好,先歇息吧。”韓川還想要說什麼,覃煙卻是將他往床榻間按了去,隨後起身,眼睛四處瞟了去,隨後拿了茶壺便走了出去。
韓川看著空空蕩蕩的屋子,自嘲般的笑了笑。轉過眼瞧見堆在一起的衣物中一件東西端端正正擺在上麵。韓川怔了怔,一隻手蓋上了眼,仿佛異常疲憊。或許連他都不記得了,當年收留下悠然之時,便送了她一道平安符,是他跟著父親出去的時候順道去求的。之後悠然不見,未曾帶走任何一件東西,而他卻鬼使神差將那道平安符掛在了自己身邊,久到自己都已經給忘了。
“女人心……嗬嗬……”韓川闔了眼,卻還是不時的睜睜眼,果真,半炷香都過去,覃煙還不見回來。有些煩悶的,轉了個身,不再去掀那眼皮。
揚州。
黑暗中的人動了動,努力睜開眼卻是看不清楚周圍的一切。不禁苦笑了笑,醒過來的時候,便是在這個漆黑的地方,暗無天日,沒有任何聲響,就連是什麼綁住了自己都不知道,動動都不能發出半點聲響。或許是有聲響的,隻不過,耳朵似乎給毒聾了,因為有些刺痛在耳朵上。眼睛他知道是完好的,至少沒有發現半點異樣。這樣幾乎是將自己的存在給消弭了的做法,或許是想要將自己給逼瘋吧。頭兩日還能夠忍住,第三日開始已經有些胡思亂想,頭腦不受控製一般,沉靜不下來,到現在,幾乎是凝聚一點精神都有些困難。
若說要折磨他,鄔垣做到了。直到最後一刻他都不曾答應過鄔垣任何一點要求,怕是真的將他給惹惱了。他不知道鄔垣想要做什麼,而鄔垣還沒有那種可以讓他為之賣命的本事。
黑暗中總是容易想到一些很肮髒的東西,比如殺戮,比如交易,比如欲望。可誰心裏沒有一點想要去尋找清明的意識,卻被這腦中的東西給惹得心中狂躁。就在這般折磨中,門突然被打開,外頭的日頭正盛,射了進來,一瞬間,似乎有種腦中的東西全部被趕跑的感覺。整個人都變得清澈。
低頭看去,他居然被綁縛在一根柱子上,眼前是一座石橋通向門口,石橋下就是幾丈深的坑,裏麵埋了一些人的屍首,仔細看了去,有天都的弟子,有玄機門的,有唐門的,有流苑的,有棲霞的,也有琅琊王氏的王允瑜仰麵倒在那一堆人中。
站在陽光中的人走了進來,手中不知道是提著誰,隻見他麵帶微笑,走得近些漸漸看得清楚,看見他的嘴唇動了動,說著一些什麼,然後將手一揚,那人,或許該說是屍體從橋下滾落砸在王允瑜的麵上。從始至終,他都不敢去看那個掉下去的人是誰,隻是死死盯著鄔垣翻動的唇,直到他轉身走開,重新掩上了門。
他在原地木然許久,才終於辨別出那幾個被他特意放慢語速說的幾個字,腦中不斷的回響著,終於忍受不住嘶聲咆哮:“不——”
鄔垣關上門的邁步的瞬間聽見裏麵的嘶吼,輕輕笑了笑,若神明般恬淡,若神明般寂滅。
不過隻是鎮遠鏢局孫耀十二歲的兒子而已,終有一日,該聚集在那裏的人,總會都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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