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97 更新時間：11-11-01 22:04
接下去幾日卻忙得楊柳連想鴻鵠的心思都沒有了。官部手續複雜，編製又麻煩，新進的匠師一麵要努力做出成績，又要和原來的老匠師打好關係。雖是個小小的匠師，但這官場上的規則卻是不能落下一點。
楊柳這人是正直君子，對這些並不擅長，但在大環境下，太另類容易招人話語，這道理他也懂得，無奈之下也隻好強打精神敷衍著。
倒是琛兒小孩家家，無事可做，人又聰明可愛，服侍的太監宮女們都對他寵愛，師父又忙著應付外事，無人逼他練畫做胚，這幾日玩的實在痛快。
這日楊柳中午就回到了住處。他們匠師進宮編製後，每人都會有一間小院，兩個仆人，住在宮裏西北角的禦匠房裏。匠師們的等級也是按手藝分得，楊柳的手藝自然算是較好的，但他為人不善爭搶，宮裏有個老匠師還有兩個月就到了退官回家的日子，卻仗著年紀大霸著禦匠房前廳的院子不放。幾個和楊柳一樣的一品匠師自然不肯住後院的屋子，老太監一時進退兩難。楊柳眼見不過去，收拾了自己和琛兒的物品，不聲不響就住進了後院。
其實這後院楊柳還是很滿意的，一來安靜，二來和前廳有段距離，這就意味著和宮裏的人可以少打交道。這來做禦匠的，哪個不希望可以有朝一日有麵聖的機會，故誰也不願住後院。
可這天剛踏進院裏就聽見裏屋傳來一片笑聲。楊柳有點奇怪，打開門就看見一個儒雅的老者抱著琛兒笑的眉眼都擠在一起了，旁邊還有一個清秀少年，麵孔泛紅，也輕輕笑著。
這老者楊柳認識，正是那個霸著前廳的老匠師，姓唐名奇，少年見過一兩麵，知他喚作唐沐，是唐奇的徒弟。
楊柳見此向唐奇作揖道：“唐師父······”話還沒說完，就被唐奇打斷，“行了，行了，你成日在外做這些官場上的麵子，回來了也要這般造作麼。”他說話毫不客氣，但楊柳知他是不拘小節豪爽灑脫，也不以為意，笑了笑便在三人邊坐下。
若是其他人見了這場麵大概是要驚奇的。因唐奇的原因，楊柳住了這三品匠師住的院子，你擱著其他人，哪個心裏能痛快呢。唐奇開始也是覺得這新的匠師忒會做人，城府有幾分，但等他見了人，接觸幾次，便知，這青年是真的淡泊，也喜歡他這性子，楊柳也覺得唐奇為人灑脫直爽，幾句攀談下來，更覺得句句投機，故二人幾日下來就成了忘年交。
楊柳剛剛坐定，琛兒就擠到了他懷裏，不依不饒的說：“師父師父，剛剛唐伯伯欺負我呢。”一臉委屈不甘。
楊柳笑笑，捏捏他小臉，“喲，你這小家夥還能被人欺負了？師父這幾日忙，沒顧得上你，你以為我就不知道你每天撒野的事啦。”
琛兒一聽，深怕師父翻舊賬，乖乖的沒再說什麼，但臉上還是委屈不甘的。唐奇見狀，又逗他道：“我哪裏有欺負你，你把我徒兒帶壞的事我還沒告訴你師父呢，你倒先講起我來。”
轉頭見楊柳有點奇怪，遂說道：“他今日拉著唐沐去街上，居然瞎逛到了流鶯之地，唐沐差點被姑娘們扯進去。”楊柳聽罷也不禁莞爾，想是琛兒這小家夥好奇心強，哪都想逛逛，小孩子又什麼都不懂，走進煙花巷也不知道。
於是捏捏琛兒的鼻子：“小家夥，有的地方去得，有的地方可是去不得的喲。”
琛兒撇撇嘴：“為什麼你和唐伯伯都這樣講，為什麼有的去得，有的去不得？”
楊柳還沒接話，唐奇就道：“等你長大，自然就去得了。”眼裏卻是笑謔。
“那為何唐沐哥哥也不能去呢，他可比我大。”
唐沐笑笑的看著他，也不答，唐奇接到：“你唐沐哥哥可是聽話的孩子，不像你這樣調皮，那地方，隻有有錢無品的人才去得。”
琛兒瞪瞪眼睛，不知說什麼好。唐沐見他這樣，走過來拉起他的手，放了一件玉佩的環帶在他手裏。這環帶是今日在煙花巷被姑娘們扯住時強行塞手裏的，琛兒路上說好看，他這時見琛兒不甘願的樣子，就送與他，逗小孩開心開心。
楊柳卻看見環帶時就僵住了，這環帶，這環帶竟與鴻鵠的十分相似。登下從琛兒手中拿下，細細觀看，果然，果然是鴻鵠的，環帶的邊是由細細的銀絲繞成，這種編法十分複雜，是溫絮給鴻鵠做的，這手法楊柳一眼便認出。急急的扯過唐沐，也顧不得什麼，就問道：“這環帶你從哪來？”
唐沐一臉疑惑不解，但卻沒說話。
楊柳著急再問，被唐奇拉住，道：“別急，我給你說。”
楊柳覺得奇怪，想說什麼時，就被唐沐的動作驚到了。隻見唐沐在給唐奇做手勢，也就是手語，唐奇仔細的看，然後回過身對楊柳道：“小沐說，這個環帶是他和琛兒在煙花巷得來的，是姑娘們拉扯他時被塞在手中的。”
“小沐，他······”
唐奇歎氣，“這孩子命苦，生下來就不會說話，家裏又困難，逢了饑荒，爹媽就賣了他換銀子。我看他聰明，模樣也伶俐，不會說話倒也讓人耳根清淨，就買了來。本是做小廝，但他好學，手上功夫不錯，就幹脆收了做徒弟。”
楊柳聽後，對自己剛才的魯莽有點報赫，但見唐沐善解人意的衝他笑笑。
“這環帶，有什麼問題嗎？”唐奇問道。
“唔，也沒什麼，就是很像我一位失散多年的故人的，所以一時情急·····”楊柳說著，捏著環帶的手又緊了幾分。
唐奇也沒再問，和楊柳說了幾句話，就帶著唐沐回去了。
夜裏，楊柳坐在燈下，看著環帶，心思一時不知飄去了哪裏。那人，他真的是在這裏的，然而，卻不知怎麼才能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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