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08 更新時間：07-09-05 19:41
在北邊的大帳裏，謝映登剛把箭囊背好，就聽的主位上的人“咦”了一聲，然後說：“怎麼？裴行儼今年派了個小孩出來？”
謝映登探頭看了看，從南邊大帳裏出來一個小姑娘，穿了一身青色勁裝，黑色的長發散在背後，其中露出白色的羽箭，手裏拿著一支罕見的青弓，上麵毫無裝飾。不知是她的身子看起來太單薄，還是快到正午的陽光太猛烈，那末青色的身影在熱氣似明似淡，看著像是要被蒸發掉一樣。這個小姑娘走的很不是很快，但卻從容優雅，讓人產生一種要來這邊帳篷竄門的感覺，然而她卻在場中央突然停住。
謝映登看她拱手對著李顯海施禮，扭頭對問話的人說：“單大哥知道這個姑娘嗎？”
好像是為了回答他一樣，一個清新的過分有點發涼的聲音說：“李兄請了。在下蕭曉雲，是裴將軍帳下主簿。”
“蕭曉雲？”謝映登覺的這個名字在哪裏聽過，主位上的單雄信卻提醒了他：“沒想到老五欣賞的是這麼一個小姑娘。”
王五哥？謝映登想起在裴行儼帳下做左軍佐將的王君廓，他的確提到裴家軍裏最近來了一個膽識過人的主簿，先箭射了敵方先鋒，然後助他重奪洛口。原來她就是蕭曉雲！謝映登也不急著出去教訓那個囂張的李顯海，靠了帳篷的一個柱子，看看五哥嘴裏的這個“箭無虛法”的蕭曉雲到底有多少能耐。
場中的李顯海一看出來的是個十七、八的姑娘，把大嘴一咧：“哈哈，戰無不勝的裴家軍沒人了嗎？派你這麼個小女孩充門麵？”
蕭曉雲聽了這話依然麵無表情，扭頭看了看靶子，嘴裏淡淡的問：“怎麼樣算贏？”
早有士兵在另一側豎起新的靶子，一個小校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說：“射中靶子者為勝。”
蕭曉雲點點頭，探手就從背後抽出一支箭，搭弦拉弓射了出去，正中紅心！等在靶子旁的金鼓立刻咚咚直敲，李顯海撇了一眼：“行啊，有兩下子。”
蕭曉雲對這話恍若未聞，繼續取箭、搭箭、扣弦、開弓，刷刷刷三箭，又中紅心。她的動作一氣嗬成毫無停滯，表示射中靶子的金鼓一直咚咚咚咚的敲，也沒有停止。李顯海見此情景愣了愣，然後說：“小姑娘運氣不錯嘛！”
對方還是沒有表示，接著刷刷又兩箭射去，然後扭頭看著李顯海：“六支全中，還比嗎？”
“當然要比！”李顯海覺的她雖然看向自己，可是眼睛裏卻沒有自己——被輕視的憤怒立刻直衝腦門：“小姑娘，今天就讓你看看李爺的厲害！”
蕭曉雲點點頭：“那就比吧！”說完話，抽箭射去，隻聽得對麵金鼓齊響，又是一箭紅心！
李顯海嘿了一聲，也跟著射中靶子，卻沒中紅心。
兩人你來我往了的射了三四箭，蕭曉雲突然停下動作，仔仔細細的把李顯海打量了一下，看得他心裏有點發毛：“怎樣！”李顯海粗聲粗氣地說：“認輸了？”
“有點能力！”那個聲音冷冷的說：“看來得費點力氣！”
李顯海聽了這話氣哇哇大叫：“小姑娘，你不要看不起人，這才十隻箭！”
然而對方沒有理他，點了點自己的箭囊裏的箭又看了會對麵的靶子，自言自語般的說：“二十五支……應該夠了吧！”
李顯海聽了這話一愣，隻見低自己半頭的人深吸一口氣，接著慢慢吐出來，又是一箭射中紅心。與之前不同的是，她並沒有停下來等他射箭，而是伸手又取了箭繼續扣弦，正中靶心，取箭，拉弓，再中靶心……
李顯海看她旁若無人的射箭，而且箭箭命中，完全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哇呀呀一聲怪叫，抓了箭出來也急忙射了出去。第一支箭正中，第二支勉強擦邊，第三支……脫靶。
李顯海聽著自己的金鼓沒有再敲響，瞪大了眼睛往靶子上看：果然在晃動的靶子下麵，有一支白羽箭在陽光下刺眼的躺著。他心裏一灰：“喂！老子今天運氣不好，讓你一次！”
金鼓聲沒有停。
李顯海抬頭一看，蕭曉雲依然保持著自己的速度搭弓射箭。小校在一旁數的出神：“十六、十七……”
什麼？李顯海瞪大了眼睛：“喂！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天啊，二十！”小校數到二十時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李顯海嘴張嘴大罵，卻不知道該罵什麼，耳邊除了一直沒停的鼓聲，還有小校越來越高的數數聲。
各個帳篷裏有一點騷亂，蕭曉雲仍然保持著原有的頻率搭弓射箭，似乎周圍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然而金鼓的聲音卻一直沒停。
“有意思！”謝映登靠笑的極有興趣：“很久沒有看到這麼聰明的射手了！”
“射手？”單雄信重複了一下他的話：他這個六弟向來心高氣傲，箭術好點的在他嘴裏就是“雜耍的”，然後仗著自己的箭術超群，一定要折辱了對方才肯罷休。今天突然聽他說蕭曉雲是“射手”，這對於小六來說，真是個了不起的稱呼。
這時候蕭曉雲已經射到第三十支箭，卻依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倒是場裏的氣氛，在剛才的混亂之後平息了下來，各個帳篷的人都看著場中央那個長發飛揚的青色人影。
“真是……”謝映登摩挲著手裏黑色的長弓：“這樣的對手，讓人忍不住要比試一下呢！”
喧鬧的鼓聲像破了鼓麵一樣停了下來，校場上突然一片安靜，接著爆發出掌聲，其中還有忽高忽低的口哨聲。蕭曉雲站在校場的中央，原本彎到後麵取箭的胳膊慢慢放了下來，背後的箭囊已經空空如也。在喧鬧的聲音中，蕭曉雲抬頭看著不遠處輕輕擺動的靶子慢慢的調整好自己的呼吸，朝著裴行儼的大帳鞠了個躬，斂眉垂首站直了身體不再說話。
剛才蕭曉雲一箭一箭的射向靶子時，齊武緊張得連呼吸都停止了。等到場裏的歡呼聲響起，一直憋著的一口氣才長長的出來，然後就聽到自己心咚咚的跳個不停。自從早幾年秦瓊、程咬金、羅士信這些將領被選入內軍，每次演練中裴家軍就一直被單雄信、徐世績的左、右兩軍壓著，這種技壓全場的轟動很久沒有經曆過了！
這麼想著，齊武扭頭去看自家少爺：裴行儼依然保持著大將的風度，沉穩的坐在中央的圈椅上沒有動，眼睛凝望著場中央的蕭曉雲，對方行禮的時候眼光一凝，然後微微一笑，除了讚揚和欣賞，竟然還帶了一絲憐惜和溫柔：“齊武，去叫曉雲回來。她這幾天累的夠嗆，謝映登下午一定會上場比試，這個人最是麻煩，先讓她休息一下。”
這時午時吃飯更鼓響起，齊武急忙跑到蕭曉雲身邊低聲說了兩句，對方點點頭，朝東邊的帳篷跪倒：“末將獻醜，主公見笑了。”
李密在帳篷裏摸了摸自己最近精心護理的胡須，哈哈大笑：“蕭姑娘技藝超群，比傳說中更勝一籌。能夠進入我瓦崗，真是李密之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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