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話 荒野邊際的純童話

章節字數:8974  更新時間:11-06-14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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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誕節之後就是新年,總算請了假,源誌一早就趕到和泉家。除了天城,還另有兩個陌生人在。

     年輕一點的一副高中生模樣,年長的隱隱散出一股與和泉相似的氣息,既非太過年輕,倒也看不出年紀。

     臨走前已刻意穿得跟常人無異,可那少年一見到源誌,還是一臉驚詫地圍了上來:“和泉你還有這種朋友啊。”

     你又是哪裏來的小鬼啊。礙於和泉的存在,源誌硬是把這句話憋了回去。

     “櫻城,他是敬司。”和泉又以眼神指向雅人,“這是雅人。”

     名為雅人的青年顯得頗有禮節,上前對源誌微微頷首:“我叫樋口雅人,請多指教。”

     微笑的雅人給人一種與和泉完全不同的柔和感。

     被敬司攪壞的心情由陰轉晴,源誌露出由衷的笑容:“我是櫻城源誌,請多指教。”

     見狀,敬司不悅地插進話:“你們客氣什麼啊~感覺好怪~”

     到底是誰不合常理啊,有一見麵就對長輩這麼說話的嗎。源誌強忍住教訓他的衝動,雅人卻直率地板起臉,瞪他一眼:“你成熟點好不好,我可不想被人說養了個不懂禮教的兒子。”

     “哈~?你該不會喜歡上這家夥了吧?!”聽言,敬司氣呼呼地握起拳頭。

     歎了口氣,雅人無奈別過視線:“你在想什麼啊,拜托你別再讓我頭痛了好不好?”

     眼看氣氛就要僵化,天城勉強作出個笑容打圓場:“新年還是和和氣氣來得好。”

     “說起來你這家夥怎麼在這啊。”自從知道天城的性取向後,源誌與他的關係進一步惡化,平時就小吵不斷,吵到白熱化還會動手動腳。

     頓時忘了自己才說過的話,天城挑釁瞟他一眼:“你能在這,我為什麼就不能?”

     “怎麼沒去找你那個男朋友?該不會是被甩了沒地方去?”

     “他回老家我總不能跟著去吧……不對我怎麼會跟你說這個!倒是你也沒個情人什麼的,不會是沒人要吧?!”

     聽起來根本不像是兩個有自力更生能力的成年人之間會有的對話,說著說著兩人就將最初的起因拋到一邊,轉而攻擊起對方的人身。

     “我看你根本就是靠女人吃軟飯,你都不會覺得羞恥嗎?”

     “再怎麼吃軟飯,那也比找男人好吧?何況我也是有認真工作的。”

     沒料到會有這種發展,被晾在一邊的敬司和雅人呆望著兩人的一舉一動。

     直到和泉輕聲說了句“該走了”,兩人才訕訕住口,簡直就像打架中的狗被潑了冷水似的,瞬間清醒過來。

     隨後就為剛才孩子氣的舉動暗自感到悔恨。

     類似的模式不知被重複了多少次,連新年當天都上演了同樣的戲碼,想必新的一年裏少不了兩人互毆的情景。

     新年參拜後,敬司因抽到戀愛大吉的簽雀躍不已,同時雅人卻為財運大凶的簽心神不寧。一如往常平淡無奇的簽麵令天城提不起精神,源誌及和泉則沒怎麼看就把簽丟掉了。

     不出三天,簽上的預言就實現了。

     得知雅人家的房子在新年翌日就被燒得幹幹淨淨,最初和泉還以為是敬司的惡趣味玩笑,看到一臉愁容的雅人後,和泉意識到狀況比想象還來得嚴重。

     作為一個安分守己的上班族,雅人自然不會招惹怨恨,總結下來,問題肯定出在敬司身上。據目擊到現場的鄰居說,放火的是幾個囂張的年輕人,一邊向庭院中扔點燃的汽油瓶,還罵罵咧咧地喊著話,像是“這新年禮物夠驚喜吧”、“也不看看是誰的女人就敢碰”、“活該遭報應”一類的言辭。

     敬司這才恍然大悟地感慨:“是上個月的那個大姐啊,被發現了呢。”

     意識到事件起源所在,雅人氣得差點說不出話:“……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像匹種馬似的來者不拒!”

     “啊~雅人你吃醋了嗎~”敬司吃吃地笑起來。

     “你……”實在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正在氣頭上的雅人幹脆摔門而去。

     和泉匆忙追上去,出門前回頭瞥了敬司一眼,眼神像是在教訓他做事說話要懂分寸。

     被獨自撇下,敬司佇立良久,歎了一聲:“誰會想這樣啊。”

     事發突然,兩人一時無處可去,消了氣的雅人隻得向和泉暫借房間。

     了解了事情經過,通勤來的天城和源誌也各自露出了三分歎息七分無奈的表情。之後雅人就賭氣把敬司當作空氣對待,看不下去的天城試圖勸敬司道歉,可他不僅死不認錯,甚至經常徹夜不歸。源誌最初就對敬司毫無好感,可一想到他們的家事會影響和泉的生活,硬是拉下麵子對敬司說教,結果反被敬司說“不過是個牛郎而已管那麼多做什麼”,氣得他差點跟個高中生動拳頭。

     表麵上和泉依舊一如往常,事實上因為這種混亂的狀況,他將近半個月都沒辦法做好工作,眼看進度越拉越大,更讓他為此多添了幾分焦慮。

     預感不能再放任不管,源誌及時提出讓和泉搬過去跟他一起住的建議。

     經曆過種種,和泉對自家的房屋已毫無留戀,甚至認為就這麼借給雅人一家反而更好。

     一座房子,之所以能夠成為家,就是因為之中存在著親人的愛與關懷。深諳這一點,同時被這一點束縛,過去的和泉獨自堅守在這座房子之中,想要借此體味那並不存在的愛意,最終卻除了獨身一人的寂寞之外一無所獲。

     源誌離開的那段時間裏,他想通了很多事。

     空無一人的房子隻是一個空洞。

     “雖然我那邊沒多大,不過小一點的話,有種會更近一點的感覺吧,房子太大的話人的味道都衝散了呢?”

     因為源誌這麼說,所以他答應了。

     去哪裏都好,住哪裏都好,隻要不是獨自一人。

     考慮到工作的因素,天城破天荒地沒有反對。倒是雅人頗為過意不去,雖說他一向勤懇工作,但存款也遠遠不夠重新修一座房子,能被和泉暫時收留已經足夠他感激的了,身為屋主的和泉卻還要搬出去住,不免喧賓奪主。

     和泉叫他安心住下去就好。

     關於和泉獨居在此的原因,雅人是少數理解的人之一。而今和泉正要自己掙脫束縛的牢籠,感到莫大欣慰的同時,雅人不禁在心底感歎他終於長大了,愧疚是免不了的,最終他還是接受了和泉的決定。

     打包了些生活常用品,臨走前,和泉對他說了聲:

     “敬司還是個孩子。”

     “我知道。”苦澀一笑,雅人拍拍和泉的肩膀,“畢竟我也是個大人了,會好好處理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嗯。”

     “不過你啊,”雅人若有所思地靠近了些:“已經多久了,還是無法在人前露出笑容。”

     “我有笑。”和泉一臉認真地回答他。

     “隻是別人看不到嗎……這麼說可是自欺欺人哦?一下下也好,別把神經繃那麼緊,發自內心的笑容總能夠傳達給他人的。”

     直直盯他片刻,和泉側頭反問:“那、看到了嗎?”

     “別說你有笑啊……”雅人忍不住輕歎一聲。

     盡管源誌的公寓中隻有一間房,因為兩人作息不同,源誌本以為錯開時間用床就夠了,可和泉時而晝伏夜出,就變作兩人睡在一張床上的狀況。幸虧床是雙人床,不會擠得讓人窒息,但家裏隻有一床棉被,睡到半途,和泉就無意識飛撲過來,一醒來就看到他毫無防備的睡顏擺在眼前,源誌實在不知該喜該憂。

     起初和泉說想承擔一半的房租,雖說那樣源誌也能減輕不少負擔,但他不假思索就拒絕了。和泉就考慮要做些什麼實事,可他不僅家事無能,在某些地方甚至笨手笨腳,到最後也沒能作出多大的建設。於是狀況與之前兩人同住在和泉家時無異,除了上班之外,源誌全然挑起了家政夫的職責。

     不知情的如月正月後第一次上門拜訪,就因看到和泉的存在而失聲叫喚,及時被源誌和陪同的真宏拖到一旁,平靜了半天才勉強作出常態,上前向和泉問好,正在認真看書的和泉隻抬頭向他稍稍示意,又埋頭書本中,引得如月又不知如何是好。

     對於源誌與他們間的對話,和泉也毫無參與的意思,連同聚在一桌吃飯時,他都默不出聲,源誌早已習慣了他的安靜,私底下聽如月問他和泉是不是對他們有成見,他反倒不解。

     聽如月評論和泉待人太過冷淡,他隻回他一句“那是因為你對誰都很熱情。”

     連同真宏都一並笑出聲,惹得如月又是氣急。

     搬了家後,天城上門的次數逐漸減少,來了也隻是與和泉討論工作,會留下吃飯的狀況更是寥寥無幾。

     要說照顧和泉不令人頭痛那是空談,深知其不易的天城總算漸漸接受了源誌,但兩人的關係依舊不曾好轉。

     情人節轉瞬即到眼前。一如預料,當日源誌收到的巧克力簡直數不勝數,望著好不容易搬回家、在茶幾上堆成一座小山的精致禮盒,源誌隻覺隱隱頭痛。

     這回連和泉都不能幸免,由編輯部轉發、讀者寄來的巧克力在地上壘出另一座小山。

     難怪說情人節就是糖果商的陰謀,尤其是一次性收到一年份的巧克力,就是再怎麼高級也會毫無興致去品嚐的。

     總覺得扔了太可惜,可身邊又沒幾個喜歡甜食的人。想罷這會大家大概都在為這甜蜜的煩惱發愁,據說對這每年一次的慣例,如月他們大都是把巧克力寄給家裏,或者分發給附近的小孩,當成人情巧克力送給鄰居也好。

     就先暫作保留,之後再看情況處理。

     總算下了決定,回眼,和泉正將禮盒的包裝一個個拆開,翻來覆去地看。

     “還有這種的啊。”說著,向他晃了晃手中的紙盒。

     接下了巧克力盒,“含有媚藥成分”幾個大字映入眼簾,源誌頓時無言。

     想必是哪個客人的玩笑,和泉卻頗有興致地開始對比成分。

     “最基本的成分都一樣啊。”

     念叨著究竟是多添了什麼呢,和泉抓起一塊含在嘴裏,“味道也差不多。”

     “喂……”那種安全性不明的東西怎麼敢隨便吃啊,源誌忙上前逼他吐出來,和泉忽的“啊”了一聲。

     “沒事吧?!”

     “是酒心的誒~”

     剛鬆了口氣,和泉又突然蹙緊眉頭:“這個……味道有點奇怪……”

     話音剛落,他就困倦地趴倒在一旁的沙發上,待源誌耐不住沉默喚他時,卻發覺他已然沉沉睡去了。

     “還真有吃酒心巧克力就會醉的人啊……”

     翌日上班時,一位年輕的常客特意將他拉到一邊,悄聲問:“吃了嗎?那個特質的媚藥巧克力~”

     看她一臉揶揄的笑,源誌就知道她不懷好意:“那不是普通的酒心巧克力嗎?”

     “怎麼可能啦~我可是找了專人做的!百分百強效媚藥哦!”

     和泉可是吃了那個就立刻睡得不省人事了,要說強效的話也該是酒精濃度吧?

     “……我說你啊,沒想過有的人一沾酒精就會醉的嗎?”

     “啊……”當即怔住了,她悔恨一跺腳,“可是人家想有點酒味會浪漫嘛……”隨即又打起了精神:“誒誒?!難不成楓你給什麼人吃了嗎?”

     再想否認也來不及了,源誌隻得懷著幾分曖昧答她:“好奇心作祟啦……還好沒見效。”

     聽罷,她哈哈一笑:“其實你心裏的話是‘真可惜要是有效就好了’吧?!”

     “怎麼可能……你少亂想!”

     媚藥效果下的和泉嗎……似乎有那麼一點……

     我在想個什麼啊。重新整理好思路,源誌忍不住暗自吐槽自己。

     淩晨到家時,電話答錄機上數不盡的留言頓時令他的愉快心情跌至穀底。

     簡直是突如其來的騷擾,來自同一號碼的留言內容大都是尋求情人節禮物的回複、以及由此引發的聲嘶力竭的抱怨質問。一時記不起留言的聲音是誰,但大致可以確定是店裏的客人之一。

     明明一向小心行事,從不向客人透露自己的私人信息,工作也是在雙方都達成了隻是場戀愛遊戲的共識下進行,驀地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該不會是哪位客人付出真心以求回報?

     做這份工作將近半年,源誌還從未遇到這種狀況。他敢打賭說自己絕對沒有做過或說過會讓對方誤會的言行,但在不了解對方真意的情況下也不能認為就是對方一廂情願。腦中亂成一團麻的當,臥室的門悄聲打開,和泉輕手輕腳溜到他身旁。

     “……你想嚇死我啊……”

     察覺到和泉,他先是一驚,疲憊地扯開領帶,倒在沙發上。

     “電話……”和泉安靜地窩在他身邊,蜷起身體,“晚上一直打來,我說你不在,她還是打個不停……因為覺得煩躁就轉到答錄機了……沒影響到你的工作吧?”

     “啊啊,辛苦你了。”

     聽他一說,源誌可以肯定地判斷對方絕對不正常。

     照這狀況發展下去,還不知她會作出什麼。

     “上原,”將和泉拉入懷中,源誌親昵揉了揉他的頭發,“聽著,以後我不在,除非是你認識的人,不然誰來都別開門。”

     明天再去店裏確認一下她的身份,好好溝通的話,她一定能夠理解的。

     見電話作戰無效,次日,對方幹脆在店裏向源誌表明了身份。

     “楓,你家裏那個人是怎麼回事?”

     她是一周前在街上拉到的客人,最初就對源誌頗有好感,三天兩頭包他伴遊,來店裏也總點高級的酒,他自然感激能深得她厚愛,但對她也僅止於對客人的感情。

     雖有時會覺得她纏人,但也算不上討厭。

     “他跟我同住,由裏小姐,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談。”

     “你答應與我交往?”

     “不……我想您好像有什麼地方搞錯了。”看樣子對方是當真了,源誌暗暗歎了口氣。

     她的表情黯淡下去:“你不喜歡我?你討厭我了嗎?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買給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很喜歡您,也很珍惜能與您一同度過的時光……”

     由裏眼中又閃出希望,打斷了他的話:“我也愛著你啊,既然這樣,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呢?你也不要再做這種工作了,由我來養你就好了!”

     “由裏小姐,我想您能明白,我們隻是男公關與客人間的關係,所以……”

     不聽他解釋完,她呼啦一下站起身,大聲質問:“你到底顧慮什麼呢?我明白了,是你家的那個人對吧,因為他你才沒辦法跟我在一起對吧?!”

     想不通她怎麼能扯到和泉身上,源誌稍感不耐煩,試圖勸她冷靜下來:“不是那樣的,由裏小姐,請聽我說完……”

     “我不會讓任何人阻攔我們的!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大義凜然地撇下這句話,由裏拎起提包,嗒嗒嗒跑了出去。

     聞聲趕來的如月聽說了事情經過,提醒他道:“這麼一來,她現在已經把輝夜前輩當作眼中釘了吧?”

     “我說了多少次別那麼叫他……真的麻煩了啊,她那種大小姐脾氣誰都攔不住的。”源誌無力地長歎一聲。

     “她要是理智一點還好說,萬一一衝動直接跑去找前輩,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呢?!”當作自家的事一般,如月花容失色地驚叫道。

     聽言,源誌也無法再冷靜下來,幹脆起身:“我先追出去看看,今晚就算我翹班。”

     “需要幫忙的話隨叫隨到。”

     “多謝。”

     匆匆回更衣間穿好外套,源誌由後門上街,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已無處可覓由裏的身影。打電話給她,也顯示無人接聽。想到如月的話,源誌匆忙趕回家。

     一到家門口,就可聞玄關處傳來的激烈罵聲。

     “你到底算什麼啊?!憑什麼能跟楓住在一起!隻有我才配得上他!你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家夥就快點從他身邊滾開吧!”

     隻見和泉歪斜倒在玄關前的地板上,一臉無措地望向昂頭挺胸的由裏。

     看他毫不反抗,由裏更是來火地指著他破口大罵:“你倒是給我說點什麼啊?!再裝可憐我也不會同情你的!管你是他的朋友還是什麼人,隻要是阻擋在我跟他之間,就統統不允許!”

     見狀,忍無可忍的源誌衝上前去,擋在和泉身前。

     “由裏小姐,請不要作出這麼過分的事。”

     “你……你居然幫他?!”霎時被氣得滿臉通紅,由裏帶著哭腔吼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他的錯!是他纏著你對不對!就算這樣我也不會放棄的!”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還在發怔,由裏就哭著衝出門去。

     “不追去好嗎?”和泉輕聲提醒他一句。

     嘖了聲,源誌上前扶起他:“讓她自己冷靜一下更好……你是被她推倒的吧?沒關係嗎?”

     “還好,腳有點痛。”

     “這邊嗎?”在他的右腳踝側麵處,有一條長長的血痕還在淌血。

     心頭一緊,源誌暗自悔恨來得太晚。

     垂眼,殷紅的血色映入眼中,和泉不悅地嘟囔了聲:“是被哪裏劃的啊……”

     低身抱起他,源誌三兩步走進客廳,把他放在沙發上:“等等,我幫你處理一下。”

     一邊為他清理傷口,源誌反問:“我說過不認識的人不要開門,你怎麼讓她進來了?”

     默默蜷起身子,和泉搖頭不語。

     看他這副模樣,源誌也不忍追問下去,憐愛地撫了撫他的頭:“以後可不能再讓陌生人進來了啊?”

     “……她,是櫻城的女朋友嗎?”

     忽然被他引開話題,源誌又好氣又好笑:“隻是客人而已,之所以會發生今天的事,雖然不能說我完全沒有責任,但是我就隻把她當客人來看。”

     和泉以幾乎聽不到的小聲念了句“這樣哦。”

     “我說你啊,就那麼希望我找個女朋友嗎?”

     他誠實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麼啊……算了。今晚我不回去工作了,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迅速抽出一卷錄像帶遞給源誌,和泉的眼中放出光彩。

     “這個……這不是那個超催淚的?!”源誌神經猛跳了一下。

     一想起結局都會覺得心痛,以前看的時候不知道抹了多少次眼淚。

     和泉卻愉快地點點頭。

    

     由裏果然不打算就此住手,自那晚以後,重振精神的她幾乎天天預定源誌伴遊,就算在店裏,也想盡辦法獨占他的時間,同時展開狂瀾般的禮物攻勢。

     不過兩三天,顧慮到頗有微詞的其他客人,如月親自出麵勸慰由裏,可她依舊一副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傲氣樣,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而據天城那邊的說法,由裏暗地通過什麼手段向出版社施壓,和泉的新作連載極可能暫時停載,正在進行的單行本企劃也暫為擱置。

     一向不太管作品的刊載等後期工作,麵對不公平待遇,和泉也不曾顯露出激烈的反抗心,隻是念了聲“這麼一來就不用趕稿了”,不著聲色地日漸消沉。

     怒火攻心又不好發作,源誌著實手足無措。多日來一直試圖向由裏說清楚兩人間的立場,也明確表示過他所說的“喜歡”隻限於對客人的感情,但由裏不知為何就是認為這一切都是和泉的錯,隻要和泉不在,她就能跟他在一起。

     事實上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哪怕他對由裏說的再明白,她仿佛著了魔似的固執己見。

     眼看事態嚴重化,如月明令禁止她入店,結果她居然開始蹲守源誌家門。

     被她的執念折磨得苦不堪言,正在氣頭上的源誌甚至打過她,每每她都是哭著跑開,不過多久又再次振作。

     即使向警察求助,對方卻迫於由裏的背景而不敢幹涉。

     連源誌自己都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執著到這種程度。按她的條件,想要找個再好的男朋友都沒問題,為什麼偏偏就對個牛郎死心塌地。就算勸她,她也一個勁嚷著愛有什麼錯。

     一來二去,源誌徹底精疲力竭,在如月的應允下,他幹脆停了工作,整天呆在家裏。

     暫時沒了截稿期的壓力,和泉輕鬆了許多。要說時有憂心,也是在麵對焦躁的源誌時,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才好。

     對和泉來說,愛的形態一如在書中或影像中看到的,溫暖如春抑或疾風驟雨,但大都會給予人希望與力量。現今目睹到由裏扭曲得不成形的愛,他隻覺心中有什麼陰暗之處隱隱糾緊。

     如果她消失就好了。

     有一瞬間,他腦中浮現過這些字句。

     並非因為工作的事而抱持不滿,隻是單純覺得她的存在礙眼。

     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明白她的愛意。

     隻想跟源誌一起安靜生活,誰也休想打擾。

     不出一周,由裏的動靜小了下去。

     其間與本莊聯絡過,得知兩人目前的狀況,她當即準備動身。若同是女人的話,勸說起來也會容易些,抱著這種想法而來,就在她到達當天,預備來接她的源誌與和泉卻並未如期出現在機場。

     預感事出有因,連同同行的高永及大和,三人開始四處尋找他們的蹤跡。不僅家中空無一人,工作相關的地點也不見他們的蹤影。

     突如其來的失蹤事件引起了眾人的警覺。

     去接本莊當天。

     多日不見陽光,與春日裏明媚的春光重逢的瞬間,源誌甚至覺得它太過刺眼。

     待解決了由裏的事,就辭了牛郎,去找幾份普通的打工,換間普通公寓好了。

     雖說工作時大都很愉快,不過,會被由裏纏上,或許說明了自己不適合這份工作。

     對比穿行於夜晚的遊廓中,果然還是更喜歡溫煦的暖日啊。

     勾起個淺笑,他輕喚和泉一聲:“上原。”

     和泉平靜地凝視他,等他說接下來的話。

     “你不介意破舊的房間吧?”

     “不會。”說著,和泉側過頭去,將視線瞥向車窗外。

     牽起一縷他的黑發繞在指尖,源誌笑著仰靠在座椅上:“我就知道。”

     不回頭看他,凝視著窗外風景的和泉微微眯起眼睛。

     在機場站下車,剛出車站,一輛停靠在不遠處的越野車突然發動引擎衝到兩人眼前,隨即車門大開,鑽出幾個壯漢硬是拖他們上了車。

     被蒙住雙眼,不知駛出多遠,車終於停下來。由對方押解,兩人被帶入一座不知名的建築中。

     隨一聲沉重的關門聲,眼罩被取下,一個頗有風度的男人映入眼中。

     “如何?有哪裏不適嗎?”

     被緊縛的手腕隱隱作痛,雙腳則被分開捆綁在椅子上,源誌挑了挑眉:“你還真敢問啊?”

     “失禮了,還沒做自我介紹,我是……”若有所思稍作停頓,他接著說:“我是由裏的哥哥,這麼說就容易理解了吧?”

     “你是想怎樣?”由裏那家夥還真是不死心,連大哥都出動了是想做到什麼程度才肯善罷甘休。

     嘖了聲,源誌下意識看向身邊的和泉。

     即使手腳被縛,表情依舊一如往常的冷靜。

     還好他沒事。

     “我就開門見山說了吧,你想要什麼?”

     “什麼?”源誌瞪他一眼。

     “別露出那種表情嘛,”男人揶揄地笑了笑,“你想要什麼?名車?房產?無論是什麼都可以哦,隻要你能陪在由裏身邊。”

     “你就是想說這種事嗎?”還不惜動用到非法手段,不愧是兄妹,腦子都是一根筋。

     “不是‘這種事’而已哦,簡單來說呢,你現在就答應最好,我想你也知道,由裏她是個非常任性的孩子,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要。而實現可愛妹妹的願望,當然就是我這個做大哥的職責了。”

     男人故意作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愉快說道。

     對他的威脅不屑一顧,源誌以鄙夷的眼神睥睨他:“抱歉啊,我可沒有當別人玩具的興趣。”

     “真沒辦法,雖然我早知道你要這麼說。”

     一聲無奈的歎息,男人側身從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一隻文件袋,從中摸出一張碟片塞進MD中。

     “你旁邊的那位,算是人氣作家吧?要是被人知道你們的關係的話,不會困擾嗎?”說著,他按下MD的播放鍵。

     “你……!”

     家裏被裝了竊聽器嗎?!何時?!

     暫停播放錄音,男人得意晃了晃文件袋:“你還想看這裏麵的東西嗎?”

     見他不吱聲,男人哈哈一笑:“我說什麼來著,你還是乖乖聽話比較好。”恨恨瞪他,源誌咬緊了牙。

     “不過最沒想到的是,這回由裏喜歡上的人居然是個同性戀~她還真會惹麻煩呢~”

     “我、我跟上原不是你想的那樣!”源誌憤憤反駁他。

     在他眼前俯下身,男人故作天真地歪著頭反問:“哦~?”

     “隻是……朋友而已。”

     男人好奇地“誒”了一聲:“原來如此~也有可以做愛的朋友啊~那這麼說,這些東西隨便公開都無所謂咯~”

     “……不行!”從頭到尾,明明什麼都沒做過還被無辜卷入的和泉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源誌不允許自己眼睜睜地看他受到傷害。

     “那~可以答應我了嗎~”露出勢在必得的微笑,男人輕快地來回踱步。

     反正那大小姐隻是一時興起,忍到她玩膩了就自然解脫了,相比和泉所承受的,這點根本不算什麼。

     正要回應他,和泉提前一步代為答道:“隨你公開都無所謂。”

     源誌驚詫地轉向他。

     “誒~當事人說無所謂呢~”男人打趣地感歎一聲。

     “你在說什麼啊!你明不明白那對你來說……”與和泉四目相對的瞬間,懾於那動人心魄的淩厲眼神,話語不由哽咽在喉嚨中。

     和泉以寒得徹骨的話音重複了一遍:“隨你公開,他絕對不答應。”

     噗嗤笑出聲,男人頗有興趣地重新打量他:“還真是敢說,為了這種男人連前途都不要了嗎?也罷,既然如此,再做些什麼也都沒關係吧?那、也讓我聽聽你好聽的聲音吧?”

     “你想做什麼!”

     不顧源誌的喝斥,男人輕巧地解開和泉上衣的紐扣。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手下模樣的人闖進房間。

     停下動作,男人板起臉。

     “什麼事?”

     “老爺他……”礙於兩人的存在,來人支支唔唔不肯說清。

     掃興地嘖了聲,男人撇下一句“先放你們一馬”,就隨手下出了門。

     聽聞他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源誌總算鬆了口氣。

     不顧敞開的衣襟,和泉定定注視他:“櫻城,不用管我。”

     “……你難道要我眼看那家夥對你做出什麼卻無動於衷嗎?”

     “我……無所謂。”

     說什麼無所謂,厭惡的表情分明擺在臉上。

     ——別讓我心痛。

     各自撇過頭,又是一陣漫長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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