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歸

章節字數:3203  更新時間:11-08-14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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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兒啊儀兒,你到底想怎樣?

    鳳來司錦躺在椅子之上以手覆麵,突然感覺無限的辛酸與委屈。謀反?通敵?

    “王爺!您千萬不能回京去!皇上明顯已經想象您下手了!您回去就是死路一條啊!”一向冷靜的青璿急切的勸道。

    “是啊,是啊!王爺,屬下看錯皇上了!”紅素跟在一旁猛點頭。“再說,就算不在朝堂為官,還有很多地方可去啊!”

    半晌,鳳來司錦站起身來,從懷裏拿出一塊令牌。赫然是當初在清水鎮崔婆婆處青璿交給鳳來司錦的東西。“青璿,現在本座正式把三十二騎交給你,希望你慎用。紅素,跟著青璿回宮去!無本座的命令,不得出宮半步!一切聽從青璿的安排!不得有誤!”

    “啪!王爺!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想坐著囚車回到京城任別人百般侮辱?稱皇上的使者沒來之前先走!看誰留得住我們!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屬下就算是拚盡性命也會保王爺安然無恙!”紅素急了,猛的一拍桌子喝道。“皇上忘恩負義!王爺何必如此作踐自己?別忘了王爺您的傷……”

    “大膽!青璿!把紅素帶回宮去閉門思過!”鳳來司錦低喝,第一次如此明顯的發怒。

    青璿雖然沒有紅素這般大膽妄為,卻也滿眼急切的看著鳳來司錦欲言又止。默默接過那塊雕著精致細膩,詭異繁複花紋的令牌,沉默半晌,拉過張牙舞爪的紅素,盯著鳳來司錦平靜的道:“屬下的命是王爺給的,青璿在此立誓:如若皇上敢傷王爺一分一毫,就算豁出性命,青璿也會血濺五步!令天下縞素!”

    紅素紅著眼眶跟著說道:“是!王爺,屬下也在此立誓,相信宮裏的各位姐姐也像我和青璿姐姐一樣!所以王爺,您一定要保重自己啊!”

    “哎……”鳳來司錦輕歎。“素兒乖乖和青璿回去,本座答應你們,一定會安然離開皇宮。……還有,把芊芊也帶回宮去。”

    “誰!誰在外麵?”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青璿快速轉過頭去看向門邊。

    “王爺在嗎?芊芊把藥煎好了,現在端進來嗎?”推開書房大門,唐芊芊巧笑嫣然的站在門外問道,青絲披肩,一身鵝黃色的廣袖流仙裙更稱得唐芊芊容貌脫俗,飄然欲仙。

    “等涼會兒再端過來吧,辛苦芊芊了。”鳳來司錦微笑著看著唐芊芊,柔聲說道。

    “是,那芊芊先下來看看有什麼吃的,王爺你們慢慢聊。”

    笑著把門再度合上之後,唐芊芊斂下笑容,小跑回到自己的院子。

    “小雨!快!收拾行李!跟我進京!”一進自己的房間,唐芊芊立刻邊呼喚小雨邊自己動手收拾起來。還好她們的行李本來就不多,不到一刻鍾就收拾好了。“小雨,你去街上買兩件男裝回來!記得別讓任何人知道!”

    “好的!不過,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為什麼這麼著急?不和王爺打聲招呼嗎?”小雨把手中的包裹放在榻上,好奇的問道。

    “別多話,快去。”唐芊芊頭都沒抬的走到桌邊,倒些茶水進磨盤,研磨。

    “是。”小雨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提起筆來,卻不知該寫些什麼,最後隻得無奈輕歎一聲。

    腕間輕動,一個小故事躍然與紙上: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折好信紙,放於信封之中。

    就當芊芊是那貪圖富貴攀龍附鳳無情無義之人。

    ……

    “王爺!不好了!芊芊姑娘不見了!”

    這天下午,當紅素整理好該整理的物品並打包完畢,交代好下人照顧好王爺之後正在銷毀一些不該存在的東西時,突然聽到黎青雲派來的臨時管家在門外驚呼。

    “怎麼回事?”打開房門,隨手拉過一個小丫鬟問道。

    小丫鬟現實一驚,待看清眼前之人是紅素姑娘時誇張的拍了拍胸口:“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聽管家說,好像是唐姑娘不見了!”

    放開小丫鬟,紅素有些反應不過來,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現在怎麼會不見了?

    突然,眼前浮現早上唐芊芊打斷她們和王爺的談話前來送藥的事情,原來是這樣!“唐芊芊!我紅素看錯你了!”

    恨恨的跺了跺腳,紅素幾個起落來到鳳來司錦的房間,卻見鳳來司錦正拿著一封信觀看。

    衝上去奪過信,隻一眼,紅素就氣呼呼的想要衝出去。這個忘恩負義的無恥之人!虧她以前還想撮合王爺與她!

    鳳來司錦苦笑著拉住氣呼呼的紅素,溫聲道:“她想離開就讓她離開,不用追了。”不知為何,看到這封信之後,鳳來司錦的心情不像想象中的沉重,相反還似是鬆了一口氣。

    “是啊,素兒不必生氣。唐姑娘要走就讓他走,現在我們帶著唐姑娘反而是個累贅。這樣也好,王爺你說是嗎?”青璿走進房間,瞥了一眼紅素手中的信,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

    ,不過她不像紅素那樣覺得自己被騙。青璿覺得趨利避害這是人之本性,無謂多多計較,看王爺的樣子也不像痛失心愛之人的模樣。

    “恩,現在本王還是待罪之身,這樣也好,不必連累一個無辜之人。”

    拿過紅素手中的信,鳳來司錦走到火盆旁邊,把信扔了進去。

    這樣也好,互不相欠,從此相忘於江湖。

    ……

    半月之後的一天,大雪紛飛,天地之間一片蒼茫。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比以往早了些。

    當欽差大臣王遠走進這座被雪覆蓋而顯得空曠無人的府邸之後,看到一身白衣束手立於院落之中的鳳來司錦之時,驚訝非常,竟忘了出聲。

    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得知自己謀反失敗之後,還能如此從容的等待即將到來的殺身之禍!

    在聽到來人的腳步聲之時,鳳來司錦抬頭看向院子角落的那株紅梅。

    鮮紅如血的梅花靜靜的開滿枝頭,散發著清冷的暗香。在這萬花皆敗的冬季,也唯有梅能不懼風霜,傲然開放。

    “王爺……”欽差大臣王遠有些小心翼翼的叫喚,生怕驚了那仿佛融入畫中的背影。

    鳳來司錦緩緩轉身,淡淡的看向王遠。就這樣靜靜的安然的站在雪地之中,紛飛的雪花落於鳳來司錦發頂,眉梢,肩上,也絲毫不在意。

    王遠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副畫中,畫中人雖然平靜淡然一如往昔,卻讓人徒然感覺到悲傷。兩人之間相隔不到十步,王遠卻感到兩人之間隔著一個世界。一切都是靜止的,仿佛連時間都停止的流動。一切又都是生動的,生動的連天空之中緩緩飄落的雪花都能清楚的看見,王遠甚至覺得自己聽見梅花開落的聲音。

    長久無言之後,王遠終於想起自己的任務。不由得有些後悔,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欽點為欽差,為什麼不裝病逃避?現在王遠覺得連自己站在此地都是一種褻瀆。

    可是再不願也要把聖旨宣讀完畢,這是自己的職責。

    從袖中拿出一卷明黃色的卷軸,王遠輕咳幾聲,打開聖旨就直接開始宣讀,也不計較鳳來司錦是否按禮節下跪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聞錦親王通敵謀反,證據確鑿,有負聖恩。朕深感痛心,念及錦親王乃是輔政親王,朕特旨不得以罪人身份待之……欽此!”

    走近欽差大臣,默然接過聖旨,轉身離開。“本王去去就來。”直到走遠之後,一道聲音才從遠處飄進王遠耳中。

    無奈苦笑,王遠揮手止住想要上前的禁衛軍,一起退出王爺府邸。在出發之前,皇上曾單獨召見過他,雖然那時王遠看不清皇上的表情,卻明白皇上的意思。

    對於這位王爺,皇上也是無可奈何。打不得罵不得,近不得遠不得,殺不得留不得,委屈……不得。

    王遠知道,如果他敢讓這位王爺受一絲一毫的傷,受半點的委屈,那麼他的下半輩子都將在牢獄之中度過。

    等待的時間沒有想象的漫長,鳳來司錦早就遣散了所有的下人,移交了所有的軍務,現在的他隻剩下一身傲骨。

    看著由遠及近的錦親王,王遠眼睛眯了眯,竟有些不敢直視。

    一身華貴異常的紫色朝服,金絲暗紋密布,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隱隱有金光流動。廣袖束腰,頭戴紫玉冠,紫玉流蘇抹額,腰係瑩玉,眉目如畫,薄唇輕抿,一手負於身後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近王遠。在代表著權威、聲望、深刻和精神的紫色朝服的映襯之下,更顯膚白如雪,發如黑墨。

    如此正式如此瑰麗的錦親王王遠在朝多年隻在皇上大婚的時候見過。脫去一身仙風道骨,毅然而然縱身躍進紅塵萬丈究竟是為了什麼?

    “走吧。”淡淡的出聲提醒著有些呆滯的眾人之後,提步踏上他華麗的牢籠。

    王遠轉身看著踏上轎子之後就閉上雙目端坐其中的錦親王,有些失神。鼻間隱隱有清冷的暗香浮動,那是錦親王與自己擦肩而過之時留下的。閉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王遠在次睜開雙眼時,已經恢複往昔:“啟程!”堅定而不容質疑的話一字一字的吐出。

    王遠率先回到自己的轎子,隻因為他怕自己會失態的做出什麼。

    錦親王真不愧號稱‘錦’!在初見的那一刻,王遠甚至覺得世間萬般顏色皆漸漸脫去,天地之間唯餘一片華麗精致的‘紫’,如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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