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62 更新時間:08-01-06 02:51
我坐在陽台上曬太陽,護士在幫我量體溫。
我說你啊。
護士很無奈地對我說,你就不要任性了,傅先生為了你的事情,很傷腦筋呢。
完全是把我當作不懂事的小孩子的語氣。
哦?我笑著看她。我哪裏任性?
你喜歡蘇氏少主吧?可是人家不喜歡你啊。護士說,現在人家都已經結婚了,你也差不多一點,換個人喜歡吧。
砰!旁邊桌子上的玻璃杯,被我碰倒摔在地上,粉碎。
沒事吧?護士臉一白,急忙跑過來檢查。有沒有割傷?
畢竟我有割腕前科。
沒事,隻是手滑了一下。我笑著,看護士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你說,蘇氏少主,蘇翎,已經結婚了?
護士歎著氣繼續給我做心理輔導。失戀嘛,沒什麼大不了的,從頭來過不就好了,何必自殺呢?
我不是自殺。
好,好,你隻是手滑了一下。
我笑著看她。麻煩你再幫我倒杯牛奶過來好嗎?
護士審視了一圈,確信沒有玻璃碎片,說,你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她把碎片包好,帶上門出去了。我立即站起來,試了試門把,果然從外麵反鎖了。
我折回陽台,爬上去。風些大,吹得我身形有些不穩。這裏是二樓,隻要跳到一樓的窗台上,再跳下去就可以了。
跳到窗台的時候腳扭了一下,一個天旋地轉往下墜,狠狠摔在草地上。很疼,所幸隻有幾道劃傷。可以正常走路,我趁沒有人發現,匆匆從小路上溜走。
現在要去哪裏呢?不能去蘇氏,否則我連林傑的麵都見不到就會被抓回來。記得林傑的家好象是在附近,不如去那裏吧。
路程不是很遠,坐車二十分鍾就到了。但是我沒有錢,隻好走路。今天的風很大,我隻穿著一件單衣,滿身劃痕和汙漬,街上行人紛紛回頭看我。
到林傑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兩腳沉的像是灌了鉛,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見了一隻。按門鈴,沒有人在家,隻好坐在門口等。
右腳腫了,大概是因為開始摔到的關係。很痛,而且很冷。
身體很疲倦,但是痛楚和寒冷使我無法入睡。
我這樣一直等到深夜。
終於林傑回來。
他非常訝異。
我看到他,很是高興,站起來向他走去,腳上一痛,往前摔倒。
他幾步過來扶住我,我在他懷裏,聞到熟悉的氣味,很是安心。抬起頭,卻看見他身後有人。
是他的未婚妻。
我愣住。
你先進去。林傑對他的未婚妻這樣說,她點了點頭,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去。
林傑。我顯得很局促。你們,結婚了?
林傑淡淡回答,如你所見。
渾身冰冷……
終於,失去了最後的希望……
直到這時,我的聲音還是無比鎮靜。
我對他說。
林傑,你背叛我。
林傑的身體瞬間僵硬。
我站直,離開他的懷抱,在風中燦爛微笑。
林傑,我一直以為你是唯一不會背叛我的人。
林傑黯然沉默。
我問他,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小音,回家吧。
我錯開他伸過來的手。不敢相信地看他。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你確定?
小音,回家吧。林傑輕歎,伸手來拉我。我送你。
不會就這麼結束的!
我錯開他伸過來的手。從他身邊跑開。
我跑的很快,等確定沒有人追在我身後,我發現我跑到個不認識的地方。
路燈下,有個路人邊吸煙邊等公交車。
我上前,找他借一塊錢。我很幸運,這個人比較有同情心。
找了個公用電話廳打電話,電話一接通,傅臣的聲音傳來。
你在哪裏!
似乎在發火。
哥哥,我很冷。電話裏,我的聲音柔弱。
哥哥,你來接我好不好?
我抱著自己坐在路燈下,周圍很安靜,微弱的光,樹影在搖動,旁邊是那個吸煙的男人。
公車開過一輛又一輛,他沒有乘上其中任何一輛。
他顯得很煩躁,似乎在忍耐什麼,腳下一根又一根的煙蒂。
喂,我心血來潮問他。所謂愛情,究竟是什麼呢?
明明說喜歡我的人,突然之間就和別人結婚了,所謂愛情,到底算什麼。
男人側目瞟了我一眼,轉回頭去背對著我。
是把我當成古怪的人了吧。我自嘲地笑了笑。
讓所愛的人幸福。那個男人的聲音清楚傳來。
呃,什麼?我愕然,看著那個仍然背對我的男人。
所謂愛情,就是讓所愛的人幸福吧。
男人丟下手中的煙蒂,狠狠踩滅。
盡管有些人,根本搞不清楚所愛之人要的幸福是什麼。
他輕聲低語,不知道是在對我說,還是在對他自己說。
又一輛公車開過來,男人掏出煙盒,發現那已經是個空盒子,冷哼了一聲,上了公車,離開。
這個人,也許沒有目的地。就如同我一樣。
又是燈光明滅,一輛轎車開過來。
是傅臣。
小音!他下車,大聲叫我的名字,冷酷的麵容上,擔心明顯超過了怒火。他跑過來,一把抓過我冰冷的手。
你就穿成這樣跑出來!他憤怒罵我。你告訴我,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
我淡淡望著他。
哥哥,你愛我嗎?
什麼?傅臣皺眉,疑惑。
我笑,手從他手中抽出,上前,輕輕抱住傅臣。很溫暖呢,他的懷抱。
小音……很顯然傅臣對我的舉動不明所以。
哥哥。我在他的懷抱裏輕聲說。
愛我的話,就給我幸福吧。
傅臣愣了一下,伸手環住我。
真的很溫暖,傅臣的懷抱真的很溫暖。可是,我的身體,無可抑製的冰冷。傅臣的懷抱,無法帶給我任何溫度。
這就是所謂的幸福?對不起呢,我感受不到。
回到傅臣家,輕掃一眼,就看出不同。
陽台被封死,所有易碎品被收走。
我不在意笑笑,回身問傅臣。我在A市的房子你沒有賣掉吧?我想回去一趟,拿我的東西。
傅臣說,不必了,你的東西我都已經拿過來了。
他命人給我拿來一個大紙箱。
我跪坐在地毯上,打開箱子,一樣一樣地取出。
傅臣在一邊看我。
第一樣,卡通掛曆,我和林傑一起做的。
第二樣,塗鴉得很厲害的地圖,我的傑作,為了讓林傑不迷路。
第三樣,哈,米老鼠鬧鍾,林傑買的,因為我愛賴床。
第四樣,兩個有刮痕的舊手機,一個粉紅一個淡藍,方便我和林傑通信,隻要記得充電,就算他迷路也不怕。
第五樣,一對卡通陶瓷杯,我的,林傑的,這個要放好。
第六樣,咦,這不是附近便利店的打折海報嗎?居然也被收進來了。我和林傑一直想買那個商店的微波爐,計劃了好久,結果沒去成。看看打折日期,已經過期了。
第七樣,電視機遙控器?電視機好象沒有被搬來吧,把遙控器收進來是什麼意思?
第八樣,最後一袋忘記吃掉的幹麵包。好吧,這個沒有過期,我會記得吃掉的。
最後一樣東西。
我遲疑了一下,將它取出。
是那個大大的玩具布偶。
對林傑和我而言,這個是彼此的替身。
我將它抱在懷裏。
溫……暖。
恩?傅臣蹲下來看我。你說什麼?
很溫暖呢,這個娃娃。
而且很安心。曾經的幸福和快樂一下子湧上來,占滿我的心,想到林傑以前傻傻的樣子,突然開心一笑。
小音。傅臣怔怔望著我,手指拂上我的臉,濕的。
是眼淚。
淚水,靜靜地湧出,滴落在布偶上。
難過嗎?傅臣問我。
我一陣搖頭,對他微笑。
很幸福。
很幸福呢,哥哥。
非常、非常的幸福,再也沒有更幸福的了。
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幸福,哥哥。
那是,曾經的,幸福。
傅臣終於放我自由。
至少表麵是這樣的,除了去見林傑,其他去哪裏都可以——前提是,我要隨時向他報告我的所在地。
傅臣實在太忙,根本不可能把所有時間浪費在我身上。這些天他為了R&A廢寢忘食工作,連家也很少回。
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其實我沒有別人想的那麼悲慘。我隻是失戀被人甩,我完全可以把林傑再搶回來。可是傅臣在的時候,他的憐惜容忍同情,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應該去自殺。
我沒有想過自殺,第一次墜樓是意外,第二次割腕是嚇唬人。
如果我死,沒有人會為我哭泣,人們隻會笑我的愚蠢和自作自受。我不可能這樣傻。
收到信息,有人約我去咖啡廳。
居然是潮。
猶豫了些時間,才決定去赴約。
潮恨我是肯定的事情,現在看來傅臣也沒有和她在一起。她因為我失去了很多,她對我的報複顯然還不夠。
我以為她會比我還憔悴,但顯然她仍然衣著光鮮神采渙然。
她坐在咖啡廳裏,像看見老朋友一樣對我熱情招手。
我在她對麵坐下。
二人你來我往,虛情假意客套了一番。
潮進入正題,她給我一張磁卡。
這是蘇翎家的鑰匙。她這樣說。
我很意外,為什麼給我這個?
潮笑,你不想進去他家看看嗎?很有意思的。
我問她,你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潮非常坦白,我想成全你和蘇翎。
我滿臉不相信,不相信她有這麼好心。
潮笑容非常燦爛。蘇翎對你很溫柔對吧,溫柔得讓你不再愛傅臣。可是溫柔的人往往懦弱,我幫你們在一起,總有一天,我要你承擔自己種下的苦果。
我以為潮的意思是讓我背上亂倫之名,不過這我並不在乎,於是我接下了那張磁卡。
很久以後我發現我自己錯了。潮比我深謀遠慮,比我看的清。
後來我才知道,她那時已經有了別的男友,財富能力地位都不低於傅臣,她已經不愛傅臣,但被人拋棄始終是個傷疤。
而我卻問了一個很不明智的問題,我揭潮的傷疤,我問她和傅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潮無比譏諷說,傅臣那個人,固執又死腦筋,反應比別人慢半拍,總是搞不清楚自己要什麼,等到想通了再來爭取,就變得很礙眼。
潮還說,蘇沉音,你肯定會恨他。
潮告訴我,蘇翎,也就是林傑,其實還沒有結婚。不過婚期已經很近了,並且他和未婚妻已經同居。
靠著那站磁卡,我很輕易進入林傑家,他家沒有一個人。
我真是瘋了,就這樣跑到人家家裏。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我進去他家有什麼意義。
站在大廳,一瞬間茫然不知所措。
不愧是林傑的家,擺設布置處處似曾相識。
我頹然在沙發上坐下,看到茶幾上一堆堆的結婚請柬。
我拿來看,請柬上金色的大字刺的我心痛。
請柬旁邊有一個盒子,我打開來,是純白的婚紗。
我想了一下,找到壁櫥,果然看到剪刀。林傑的習慣,不管是失憶還是未失憶,都不曾改變。
我坐在沙發上,很有耐心地開始絞婚紗。
夢幻般的羽紗在幾分鍾後變的破爛。
然後我再把它裝回盒子裏。
整理好我留下的痕跡,我立刻離開。
就在剛才,我有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我決定騷擾林傑的未婚妻。直到林傑受不了向我妥協。
正如潮所說,溫柔的人往往懦弱,我拭目以待。
我接到美國打來的電話,媽媽打來的。
時隔十多年,我終於又有了她的消息。
她說,她在加洲,單身,開了家小律師事物所,專門幫夫妻解決婚姻糾紛。
我站在那裏,握著電話,聽她訓導,隻覺莫名。
她說血緣和親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必須珍惜,不要因自己的任性胡鬧而破壞。
她說血緣永不可打破,執著不是勇敢,我要看清楚現實。
她說加洲的清新空氣和燦爛陽光有助於我忘記所有不愉快。
她希望我能忘記一切去加洲陪她。
我說,不行。
不行,非常幹脆的,沒有一絲猶豫。
電話那頭她似乎吃了一驚,還想繼續說什麼,我已經掛了電話。
幾十年沒有交往,我隻對她說了這樣兩個字,就切斷了我們的聯係。
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我比媽媽還要難過。
血緣親情什麼的,對大部分人來說,的確彌足珍貴。
就像我的生父對林傑。
就像媽媽對我的生父。
沒有人想到我。
他們隻會說,我對林傑,是胡鬧,是任性,是一時頭腦發熱覺得好玩。
他們要保護自己珍惜的人,要阻止我幼稚的舉動。
他們認為他們有充分理由阻止我。也許我會憤怒,生氣,但是不會傷心。而林傑尹露卻會被我傷害,為了防止他人被傷害,我生一生氣根本不算什麼。
他們眼中的蘇沉音,是個膚淺任性,幼稚的像小孩子的大小姐。而小孩子,從不傷心。
於是,他們可以沒有任何忌憚對我做出任何事情,因為我不會真正傷心。
他們會溫柔嗬護會傷心難過的人,而我,是沒有心的人。
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我很痛……
很難過……
為什麼要把我排除在外,我也是這血緣親情中的一分子,為什麼沒有人願意了解我。
我隻是很要要溫暖罷了。
為了這溫暖,我不惜拋棄一切。變自私,變冷酷,變殘忍,被唾棄咒罵。
都是值得的。
沒有人了解我沒有關係,不被認可沒有關係。我堅持我走的路,即使這條路的盡頭是被所有人拋棄。
隻要有林傑,隻要我的天使在我身邊,一切都是值得。
就算讓我墜入地獄,也是值得。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無窮N+1次。我不斷幹擾,不讓林傑您和她未婚妻順利步入禮堂。
林傑比我想象中更早的妥協,在我把破碎的布偶當成結婚寄到他們公司去後,他來找我。
他站我麵前,麵無表情。
你到底想要什麼,你直接告訴我。
我很直接地告訴他:我要你。
林傑幹脆地讓我吃驚。他說:好。
我說,如果你擔心別人議論,我們可以回A市,或者別的地方,大家都不認識我們,我們隱居一輩子。
林傑仍然麵無表情。好。
當天下午我們就回了A市,還是原來的房子。林傑似乎連交代都沒有,就這樣把他的未婚妻拋下。
我在電話裏告訴傅臣我的行蹤,電話那頭他隻有沉默,還有壓抑的憤怒。
沒有得到傅臣的讚同,亦沒有得到他的反對。
他的反應隻有沉默,我微微不安。
至少事情已經按照我所期望的發展,我終於又和林傑在一起。
我們像以前一樣生活,各自找一份薪水微薄的工作,上班,下班,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
可是,有什麼東西的確不一樣了。
林傑變的沉默。這和以前他的沉默是不一樣的。林傑以前的沉默隻給人空白,而現在的沉默,讓我覺得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隱忍而壓抑。
日子過的心驚膽戰,但這是我自己種下的因,我當然要自己承受果。
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努力維持表麵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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