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5 更新時間:11-06-24 21:27
這裏的環境的確是一等一的好,好到讓木春開想起了爺爺安睡的地方,想起了那個仍舊活著的她的奶奶和外婆的地方。
兩個有著相同故鄉的遊子在一起總會產生許多感慨。木春開說:“說起來,我們也有很久沒回去了吧?”
“嗯。”林果果說,語氣是沉重的,還有綿長悠遠的餘韻,就好像她們挽著彼此的手,親近而不親昵地走在石子路上,所走的每一步,都悠閑得沒有方向。“可是其實,我並不想回去。”短暫的沉默之後,林果果說。
木春開微微一笑,在那個小小的城裏,已經沒有了林果果的任何親人。林果果是舉家搬遷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不像她,還留著兩個安土重遷的老人。“但是有時候,我會有一種很強烈的願望去看看那裏的人事變遷,畢竟那是我們生活了19年地地方。19年,都已經是1/5個人生了。”木春開說。
林果果歎了口氣,問:“你說我們是不是特別無情?”
木春開看了林果果一眼,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什麼,反而笑了起來。和林果果一起在石子路兩邊的草地上坐下,說:“沒有特別,也就有那麼一點點,我們還是會回去看看的嘛。”
林果果也笑,說:“是啊,會回去的,事在人為嘛!”說完便與木春開相視而笑,一起躺了下去。這一句“事在人為”,是她們對已逝過去中那些珍貴之物的堅守。那些“物是人非”的是是非非,在這種堅守裏,縮小成為眼裏的一粒沙,會痛苦,會流淚,但不會讓人失去看到世界的能力。
在沉默地看著天空過了不知道多久之後,木春開想起了那句石滄寫在筆記本上的話。她問林果果:“你說,有一人形容一個穿了藍色衣服的人湧上‘像藍天裏的一片雲,雲淡風輕,滿不在乎’這樣的句子,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林果果側過頭看著木春開,狡黠地笑起來,說:“被這樣形容的人是你吧?”
木春開被林果果的一猜就中嚇了一跳,隻好承認林果果實在是很稱職的知己。“你怎麼知道的?”
林果果笑,把視線重新投放回天空裏,說:“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啊,像雲一樣變幻多端,但因為無論如何都有容納自己的一片天空,所以對自己的變化滿不在乎。”
木春開有些納悶,擰著眉毛問:“我是這樣的人嗎?”
“嗯。”林果果鄭重其事地點頭,看到木春開擰得更深的眉頭又笑著說,“沒辦法,這世界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總不能看清自己。”略微停頓之後,又說,“可是,春開,對於某些人、事、物,也是要在乎的。”
木春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氣氛似乎一下子沉重起來。在繼續看了一會兒天空之後,她們從草地上站起來,繼續漫步。不久後發現了一個果園,裏麵是一樹一樹美撲撲的桃子。
木春開和林果果對視一眼,攜手走了進去,隻是沒有伸手摘桃。因為沒有征得主人的同意。在深入果園之後,她們看到了一個腰上係著一個籮筐采摘桃子的男人。
木春開盯著他的側臉看了3秒。3秒之後她喊:“社長!”
莫安謙於是毫不遲疑地把頭轉了過來。他是木春開所加入的詩社的社長,大部分人都叫他“安謙”,隻是木春開更傾向於叫他“社長”,以此來表達她對他的詩作的無限崇拜。
莫安謙露出他招牌式的陽光笑容,說:“是你啊,小開!”
木春開“嗬嗬嗬”地笑,帶著林果果走過去,老套俗氣地互相介紹了對方,看著林果果和莫安謙微笑著點頭示意。木春開忽然在電光火石間想到莫安謙也是個安慰林果果的不錯的人選,盡管比起尤物石滄要遜色許多,但也不失清新帥氣……
“春開,你在想什麼?”突然林果果說,打斷了木春開關於美好未來的宏偉構思。
“我在想為什麼社長也會出現在這裏。”木春開急中生智,說。
原來這個度假村是莫安謙家承包的。他摘桃子是為了做桃子派。接著,他給了木春開和林果果與他相同的裝備,讓她們跟在他身邊一起摘桃子。
7月末的清新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采摘結束後木春開迫不及待地抓起筐裏的桃子就要咬下去,被莫安謙一聲阻止。他說:“小開,等我們洗好了你再吃。”木春開乖乖地點頭,在他們走後大快朵頤起來。等他們回來時,她已經解決了四五個。
“哦!”莫安謙像詩朗誦似的感歎一聲,表情痛苦,惹得木春開哈哈大笑起來。她其實並不喜歡詩朗誦,但不排斥和莫安謙一起朗誦。他們有過很多次的合作,通常莫安謙都會用“真是完美啊”來描述,而她,則通常會在“完美”之前加上兩個字——假到——真是假到完美啊——來形容她自己。
“小開,你這樣會拉肚子的。”“哦”完之後,莫安謙繼續說。
木春開像豬八戒一樣心滿意足地拍了拍她的肚子,擺了擺手說:“沒事,拉了還能減肥呢!”
他們帶了三大筐桃子回到旅舍,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宜人和石滄貌似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沒有出來走動,印檸還沒到。
木春開把洗淨的桃子裝在一個藤條編織起來的盤子裏,然後敲開了宜人的門。
“給你吃的。”木春開說。
“哦。”宜人神色冷淡地說,伸手接過盤子,“我還有事。”然後不作停留地關上了門。木春開習以為常地聳了聳肩,又裝了一個盤子的桃子到石滄的房間,敲了敲門,沒人應之後,她沿著走道繼續走,看到開闊的露天處,石滄坐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下,靠著樹幹,手裏拿著畫板和筆,身旁的不遠處是一條潺潺的溪流。
木春開看到的是石滄專注的側臉,不為外界所擾的樣子,渾身上下都散發出刺眼的迷人光芒。忽然間一陣風輕輕吹過。一陣風,一個仙人石滄。
木春開決定回去,卻因為一個不合時宜的噴嚏破壞了所有的氛圍。石滄扭過頭,眉頭微皺,有種令人迷醉的慵懶。
木春開微微恍惚起來,聽見石滄說:“木春開,你過來。”聲音是出奇的柔和,不是命令卻又像命令,讓木春開不作多少猶豫就走了過去,行動似乎不受自己控製。直到她的腳因為沒留意而踩進一個凹陷的小坑裏,她才恍然驚覺。
桃子滾落了一地。木春開把腳給扭了。
石滄啊石滄,沒事蠱什麼人惑什麼心啊。木春開在心裏罵罵咧咧,看見石滄放下畫板和筆朝她走來,下意識地對他伸出一隻手,說:“你別過來。”
石滄挑眉,停了下來,在胸前交叉雙臂,說:“嗬,難不成你犯了花癡,還不讓讓你犯花癡的人靠近?”
木春開白了石滄一眼,單腳彈跳離開這個小坑,但卻一時失算踩到一個安靜躺著的桃子,重心一瞬間開始偏離。在即將以背部著陸的瞬間,木春開喊“石滄”,手在邊上胡亂地一抓,就抓到了石滄剛好伸出來的手,連帶著把他也拽倒在地。石滄的重量和地上正好抵著她背部的桃子讓木春開煎熬得夠嗆。她伸手抵著石滄的胸膛想要推開他,石滄卻抱著她翻了個身。木春開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忘記行動和語言能力,石滄神情詭異地看著她,又在施展他的美人計。所幸小腹被什麼硬物抵著的觸感讓木春開保持清醒,猛地跳離石滄的懷抱,卻又因為扭傷硬生生地跌回去。
“啊——”木春開沒頭沒腦地驚聲尖叫起來。石滄嫌棄地把她推到一邊,坐起來,看著她說:“木春開,你叫什麼?”語氣無辜得像隻小綿羊。
木春開納悶,不經意地扭頭,看到了一字排開的人們:宜人、林果果、莫安謙、老板、老板娘,還有幾個其他的遊客。
木春開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張嘴想要解釋的時候,宜人說:“沒事,走吧。”如果宜人的號召力能小一點的話,那麼木春開就有機會澄清事實了。可惜現實殘酷,林果果在給了她一個了然的微笑和曖昧的眼神後也轉身回去。
木春開欲哭無淚,還想做垂死的掙紮。就在她要邁開她瘸了的腿的時候,坐著的石滄抓住了她的手腕。木春開低頭看抬頭看她的石滄,竟然發現此刻的他有種類似遭遺棄的小孩的無助與悲涼。木春開一下子沒了火氣,隻是安靜地問:“石滄,很好玩嗎?”
石滄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臉上是似是而非的笑意,讓木春開不禁想起狼平,頓時煩躁起來,甩開石滄的手,“好玩個P!我看你八成是沒吃午飯餓得腦袋缺氧了吧。”
“好了好了,木春開,你怎麼就不能安靜點兒?”
木春開微眯著眼看他,在心裏惡狠狠地說:好,你讓我安靜,我就好好安靜。
盤腿坐在離石滄三米遠的地方,木春開麵朝小溪,春暖花開。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呼出,木春開以這種方式安靜,平複內心的澎湃。不知道多久之後,她睜開眼,小溪仍舊流得一派平和,石滄卻不知在什麼時候移到了離她隻有一米遠的地方。
“禮完佛了?”石滄問,沒有看木春開。
“嗯。”木春開悶悶地應了一聲,收回看他的視線。
接下來是大概10秒的沉默時光。10秒之後,石滄把他的畫紙遞給木春開。木春開接過來,發現上麵是剛才打坐的她,畫的右下角是石滄龍飛鳳舞的簽名和飄逸的日期。
“收好了,可以賣錢的。”在木春開暗自感慨自己怎麼這麼好看的時候,石滄突然說。
木春開瞪了石滄一眼,伸直拿著畫紙的手臂,不屑地說:“嘖,就它,也能賣錢?”
石滄輕笑一聲,說:“賣不了錢,也隻能證明是你木春開太不charming。”
“哼,這麼漂亮,怎麼可能?!”
“嗬,我看腦袋缺氧的人是你吧,再怎麼漂亮也是我畫的嘛。”
“胡說,明明是我天生麗質難自棄。”
“哎呀,那還好我不是唐明皇。”
“切,你想是也不可能是。”
“彼此彼此。”
“……”
這才是正常的她和石滄,套用一下石滄的話就是——吵架的木春開和石滄,雲淡風輕,滿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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