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都-芳菲

卷五  第五十六章 靖海（中）

章節字數：1938  更新時間：12-10-13 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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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參加了幾場戰役，表現出色，幾經周折，在十七歲那年，我升任百夫長，手下也有了上百名弟兄。當時軍方高層腐敗，兵士軍心渙散，軍紀廢弛，而我的手下紀律嚴明，凡有奸淫擄掠、欺壓百姓者，嚴懲不貸，因而頗得百姓及下層軍士愛戴，也引起當時北海最高統帥、靖海將軍費隆的注意。

    東北海海盜肆虐，雖然朝廷時常派軍剿殺，但軍部多與海盜暗通款曲，中飽私囊，剿匪不過是做做樣子，海盜取而複返，回來後變本加厲禍害百姓。

    然而靖海將軍人品方正，耿直不阿。他的隊伍一直是打擊海盜的最為頑強的力量，為此，不僅朝廷對他多有嫌忌，東海諸路海盜也將他視為背中芒刺，欲除之而後快。

    一次大戰中，靖海身陷重圍，援軍卻故意拖延，久久不到。我從亂箭如雨的敵陣中替將軍擋住一箭，又駕小舟衝出重圍，救他全身而退。

    為了這一箭，我右手受傷。雖經調治皮肉傷愈，但筋骨受創，再不能持劍。

    不過，我因此深得靖海信任，不僅被調入他麾下任職，還被他特別擢升為都衛，於是回京麵聖，受封領賞。

    ***

    說到這裏，我不禁托起狄的右手，輕輕撫摸上麵那道圓形的傷痕。自我第一次見到他，就注意到那道傷了。

    “一定很痛吧？”我抬眼看了看狄深邃幽暗的眸子，柔聲說。

    “已經過去太久，我早就忘了。”他笑了笑，接著講下去。

    ***

    我利用此次回京機會，以將軍信使之名探望菲蕾亞。

    自那日不告而別，我已經有四年沒見到菲蕾亞。四年不見的相思之苦，雖有千言萬語亦難盡數。

    莫頓三世二十七年夏，在離開慕芳園四年之後，我懷著激動又忐忑的心情重歸故園。這一次我特地準備了兩盆來自海外的珍稀花卉——蝴蝶蘭，作為送給菲蕾亞的禮物。公主自幼就喜歡養花種草，尤其喜歡白色的聖女百合，在慕芳園種得遍地都是。我想，她一定會喜歡我送的花。

    在前往慕芳園的路上，我碰見了一對往京城送花的花匠父女。他們得罪了當地一個惡少，全部的花都被砸壞了。我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把兩盆蝴蝶蘭中的一盆送給了花匠，讓他們可以進京交差。

    之後我立刻前往慕芳園，見到了菲蕾亞。

    幾年不見，園中繁花依舊。不，歲月使她更加美麗動人，好像當年含苞帶露的蓓蕾，如今正在迎來生命中最為璀璨豔麗的盛放。

    我一看到她，就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四年前，我隻要看著她、感覺到她的氣息就夠了，如果無意中碰到她的頭發，都會暗暗欣喜半天；可是現在，隻是站在她麵前、看著她卻不能觸摸到她，這種痛苦、這種煎熬，如烈火焚心，令人無法自製。

    善解人意的薇察覺到我們的心情，她帶著眾人退了出去。

    於是一切就這樣發生了。這種男女之間的、突如其來又那麼自然而然的吸引。說是情也好，欲也罷，但對我而言，那一刻我隻能這麼做，我必須這麼做，就像對她、對自己、對我們多年的感情做出的一個具體的承諾，就算拚卻性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毫不猶豫地投入了我的懷抱。在那一瞬，雙方的身份、地位、倫理、道德與世人的眼光……那些曾經橫亙於我們之間的最大障礙，都在刹那間化作無形。

    我自幼在慕芳園長大，我與公主感情相厚的事實盡人皆知，雖然我們的關係難以為世俗所容，但在這裏，在慕芳園這片因為公主而與世隔絕的土地，大家卻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寬容。除了公主的貼身侍女薇為我們穿針引線，即使園中普通的侍女、家臣也無不祝福我們的小小的戀情。

    那時家中還有公子連珈與兩位小姐——蓮與薔，可是連珈年才十歲，長期求學在外，不問家事；蓮、薔年紀甚小。當時的慕芳園就這樣成了隻屬於我們二人的世界，在外我們是尊卑有別的主仆，而在慕芳園，我們隻是相愛的男人和女人。

    可是，無論慕芳園給予我們多大的寬容與自由，終有一人是我們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

    就在我回到慕芳園沒多久，靖海將軍也因傷回家休養。我們三人的命運之線終於不可避免地交錯，之後的結果也將永遠改變我們的一生。

    將軍回家後，我與菲蕾亞雖然有所顧忌，但仍然利用一切機會秘密相會。每次都是菲蕾亞先來找我，會在將軍早起散步習武的空檔到我的房中，再趕在將軍回園之前回到房間。天氣好的時候，我們會像少年時那樣騎馬外出，而將軍並不會派人追隨。

    現在回想，也許他當時並不知真相，也許他猜出了我們的關係卻裝作一無所知……無論事實如何，我隻知道，他在應該前進的時候選擇了退讓。

    如果真的這樣下去，莫頓二十七年的夏天就能平安地過去，然後從人們的記憶中淡去，除了暗藏於情人心中隱秘的幸福，不會留下一絲痕跡。

    可是，這個美好的夏天卻由於一場意外的大雨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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