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08 更新時間：11-08-31 13:06
“公子，怎麼了？”
從房間出來開始，自家公子就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臉色差的厲害。止青忍不住上前問道。“止青，沒什麼。去準備一下行李。”易禎現在根本就沒有力氣，微微的揮了揮手。止青不放心，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自家公子已經走的很遠了。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啊，為什麼公子……難道是東家少爺逼公子做了什麼事嗎？
易禎坐在池邊發呆，池中荷花結出骨朵，在那一望碧綠的荷葉中亭亭玉立，含羞欲放，嬌嫩無比，卻仍是抹不去天生的清淨的風味……一雙細眉緊緊蹙在一起，一雙鳳眼滿是憂慮，卻朦朦朧朧，讓人有種似醉非醉，看不明白的感覺。纖瘦的身子略顯疲憊。這種情況，就好像兩年前那樣吧，欲求清淨的日子，卻總是不如願。“公子。”止青不知何時站在易禎旁邊，咬唇叫道。看公子這般模樣，止青心裏有點心疼。“公子是要走了嗎？”“恩，有故人找我。”“那公子還回來嗎？”
回來？易禎抬眸，望向滿臉殷切的孩子，心裏不由生出一陣憐惜，輕輕的在孩子頭上撫了撫，“恩，若是可以，我會回來看你的。”
孩子笑了，心裏眼裏滿是歡喜，“那，公子，我去端茶，你，你坐在這裏這麼久，一定渴了。”易禎點點頭，看著孩子撲通撲通跑向遠方的背影，心生暖意。
“看來你很喜歡這個孩子。”背後響起冷若冰霜的聲音，語氣中還帶著絲絲不明顯的怒氣。其實易禎不用想就知道，是曲月白。“恩。他是個好孩子。”他轉過身，看見曲月白正站在自己背後，居高臨下的俯視自己，周圍散發著絲絲涼意。“少爺……”曲月白拉著易禎起身，順手扶在他的腰上，眼中似乎有一瞬間的冰融，“少爺……你……”易禎雙頰飛上薄紅，幾縷碎發垂下，嬌嫩欲滴。曲月白心裏撲通一聲……“到了繡莊，你也是少爺……”
“……”易禎不答話，他覺得兩人的姿勢太過於曖昧，又不好明說，隻能伸手輕輕推他……似是撒嬌。“對不起……”
曲月白感覺到懷中人的那股力，心裏落下幾分失望，放了他。“對了，你知道麼……賀王爺，你還記得吧。”
易禎點點頭。心裏落下絲絲的疼。“賀王爺，失憶了。”什麼？易禎抬頭，吃驚的望著曲月白，怎麼會這樣……“這樣子啊……”掩不住的悲傷。“不過，有點奇怪，他隻是忘記了你和你父親。嗬嗬……他倒是還記得自己認識易蘇，隻是……忘了當年那情……對於你，他完全忘了。”淡淡說著。卻發現易禎有些站不住，纖柔的身子好似就要隨風而倒那樣，伸手扶住他，指尖冰涼。“是麼……”易禎臉色泛白，初夏的陽光溫暖，心裏卻是一片涼意……腦中隻是不斷回想著那句話——對於你，他完全忘了。他完全忘了。忘了……“去年終於成親了。對象是我朝太傅的女兒。”
易禎抓緊曲月白的袖子，用力的抓著，指關節漸漸的發白……究竟是怎麼了自己……
心裏竟痛成那樣……成親了，忘了，成親了，忘了……易禎腦中一轟，隻覺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公子，你出來啊，你出來，別這樣，你怎麼了，你從上午開始就沒有再吃飯，這會兒肯定餓了……”
“公子，公子，止青求求你了，公子……你說句話成嗎？”
“少爺，少爺，你是東家的人，你一定有辦法的……”“我也沒有辦法，這是他自己的事。”
止青不停的瞧著易禎的房門，急成一團，從公子昏迷醒來後開始，就沒有再出聲，甚至還把門給反鎖上了。“公子，公子……”孩子被急的掉下眼淚，蹲在門口，卻見曲月白走到他麵前，“你是那個孩子啊，你們家公子現在心情不怎麼好，你就隨他吧。”淡淡的看了一眼門口。恍惚間似乎可以看見屋內人披散著長發，著了魔似的死氣沉沉坐在床上，目光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空洞無神。
“恩，可是……”公子那個樣子，他不放心啊……止青本想搖頭，再看見曲月白的神情後乖乖點頭，跟著曲月白離開了。
屋內，整潔如初，明黃色的蠟燭照亮房間，淡淡的沉香味……易禎呆呆的坐在床上，神情呆滯，似乎沒有一點生氣，好像一個死去的娃娃那樣。沒有辦法，自己就是止不住的難過，止不住的心疼，真的。那個人不著痕跡的把自己忘了，沒有任何痕跡……想起那個人傾世絕代的容貌，漂亮的丹鳳眼總是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自己，柔情滿溢……那樣子的回憶，在他心裏……漸漸的化成一種情感，是什麼呢，他也不知道……好像是自己從來沒有涉及過感覺。
窗外星辰明朗，月影搖曳，沉在慵懶的水中，漸漸的化開……
沉香帶著微濕的空氣站在易禎的白衣上。
男子終於起身，帶著削瘦的身影赤腳走到窗邊，撥開簾子，水晶叮叮咚咚的撞在一起，最後繞在男子纖瘦的手指上，晶瑩泛光……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納蘭容若《木蘭辭》）
抬頭望去，一輪新月銳利的好像是鐮刀，慘淡的熒光倒映在如墨的瞳孔中。為何想他，為何想他，不就是因為……因為……因為自己心裏早就愛及了他。纖指微躬，無力的垂下，水晶簾搖晃不定。易禎雙眼微微濕潤，漂亮的睫毛浸在晶瑩剔透的悲傷中……他現在是不是算是明白了父親當初的那句話——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動情，竟是如此之痛的事情……再也醫不好的病。
微微閉上眼，不禁吟道——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納蘭容若《浣溪沙》）
今日，算是明白了……易禎想著，嘴角上揚，蒼白的臉隻是一抹苦笑，至今，已無牽掛。
————
次日啟程。
止青看著易禎蒼白無色的臉孔心裏涼了大半截……公子……“公子，一路上要記得照顧自己，現在是夏天了，但是，別中暑了……”易禎搖搖頭，在止青頭上輕輕一敲，像往常那樣笑著，“好了，止青，我答應你，會照顧好自己的。”止青點點頭，“公子，保重。”將懷裏的行李交給易禎。“公子，再見。”從後門跑出來，對著遠去的那兩匹馬搖搖手。
……
“這一次回繡莊，要去看看皖桑姐姐嗎？”
“恩。”易禎點點頭，浮上一絲笑意，“好久沒有見她了，師父。”抓緊馬上的韁繩，用鞭子猛地一抽，馬蹄揚塵而去。風鼓在易禎的衣袖間，飄揚中帶著幾分張狂，引人注目。
“易禎，你有多久沒有見到江湖上的排名會了。”
“排名會……”易禎輕輕念到，是三年一次的排名會嗎？對啊，今年就要開始了啊。“八月中旬，排名會就開始了。”曲月白的聲音冷靜，“好。我去。”曲月白無意間揚起一個微笑，很快又消失了。排名會啊，真的很久沒有見過了，第一次是在自己十三歲的時候，那樣盛大的場麵，天下門派都聚在一起。不過，那也是惟一一次。“好久沒有見過了……”易禎微微呢喃。不知道指的是誰。
到繡莊的路程隻需要快馬一日就可以。
黃昏時刻，夕陽斜斜的射下，門楣發亮。易禎下馬，看著這熟悉的地方，好久沒有回來了……“曲少爺，您回來了啊。”幾個小廝湧上來，熱情的說道，轉眼看見易禎，有些奇怪……“這……這不是……易少爺嗎，但是……易……”
“恩。”“這是繡莊的事，外人無需知道。”那小廝怔了怔，會意的喊“是”。外人無需知道，就像朝中的曲月白一樣，已經死了，而今在這裏的是繡莊的曲月白，早就不如當初。
曲月白拉著易禎進去，兩匹馬被小廝牽走。“我帶你去你以前的屋子。”
以前的屋子，還在嗎？
縷析樓
“易少爺！”一個丫鬟見到進來的易禎，吃了一驚，手中端著的東西砰的掉在地上！“你在幹什麼，小姐還在佛堂裏誦經！”從裏屋蹦出來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懊惱的看著那個小丫鬟。
真好，還是同樣的人，同樣的屋子。“婆婆，這是……易，易少爺……”丫鬟小心翼翼的說著，卻聽女人插腰罵道——你以為什麼人都和易少爺一樣嗎？唉，這孩子……
“咳咳。”易禎咳了幾聲，低低的叫道——“劉媽。”隻見那個叫做的劉媽的女人頓了頓，像易禎望去，立刻變了臉色，“少爺！”“是我。”女人湊上來，心疼的摸上易禎的臉，人，沒錯，是易少爺，可是，這孩子，怎麼瘦成這樣子了啊。“可憐的孩子。”曲月白不知在什麼時候沒有人了。劉媽拉著易禎上了樓。心情好的很。
“小姐，小姐，你快出來！”
“劉媽，怎麼了。”清冷的聲音傳來，“小姐……”易禎拉拉劉媽，手指放在唇前。示意讓他來。劉媽點點頭。“師父，師父……”咚咚的敲了幾聲。“師父，徒兒回來了。”
裏麵的木魚聲戛然而止。
“禎兒……”
“恩，是我，師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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