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62 更新時間:11-07-14 18:19
清時像是做了一個又邪惡又放肆的夢,夢裏他變得像炎魔一樣深不可測、肮髒不堪。他打傷了岩蒼,甚至想要毀了整個靈管局以及裏麵全部的生命。他直覺裏岩蒼不是冷酷無情的人,他是善良的甚至帶著他這樣立場上的人少有的溫情。他用憐憫的眼神看自己,懷著愧疚的心情問:真的沒有想要再說的?比如說願望?可是這樣的人成了他報複的對象,成了他向炎魔屈服的借口,成了他向這個世界質問為什麼隨便來一個人都可以用高傲的眼神俯視他讓覺得自己該死的問題的發泄口。
蘭說,你連死都是罪過。宇見說,不要死,世界承受不起你犯第二次錯。克葉痕說,我不喜歡殺人,可除此之外我沒有其他辦法。英拾雨說,不要輕言放棄。他像一棵在生死間搖擺不定枯草,被無數正義的力量撕來扯去……
宇見一拳用力地砸向牆壁,麵孔低下去埋在一片灰暗之中。在這個亂七八糟詭異離奇的世界裏布滿了巨坑和陷阱,還有會移動的刀槍。無論走或停留,傷害還是會毫不客氣地降臨到他身邊無助的人身上。“我要去救清時,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要怎麼辦啊?”被帶走之前那張尷尬的想要找個角落藏起來的脆弱的麵孔深深地印在腦海裏,帶著一種自我厭惡的愧疚感一直想要把自己深深地藏起來。宇見抬起頭看著麵前硬邦邦的牆壁,眼睛酸澀,不知道自己出來可以在這裏無措地感到無助和焦急以外還能做什麼。
蘭抱膝坐在地上,兩邊的頭發蓋住臉頰隻露出尖尖的下巴。“靈管局是‘逝界’第一層的管理機構,他們是衝著清時身上的炎魔來的。”她把下巴放在膝蓋間盲目地看著腳下,聲音低下去。“也許把事情交給他們處理是正確的,他們一定比我們知道的多,會想到解決的辦法的……畢竟,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鎖在清時手腕上的手銬似乎特別的沉重,壓的他連腰都直不起來。她搖頭閉緊眼睛拒絕去想那個畫麵,心裏細微的聲音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的,清時身上的炎魔會被那些厲害的人去除掉,然後什麼威脅都不會有,整個世界會平平靜靜,幹幹淨淨。
宇見彎腰在蘭麵前蹲下來,雙手認真地捧著她的臉。“蘭,你不要怕。清時會回來的,我們還是會有希望的。”蘭回望著他,認真地搖了搖頭。
“我不害怕,我相信你。”
當看著蘭臉上深刻的信任時,宇見感動得幾乎想哭。在那一刻他真的覺得一切還是有希望的,他們的世界會變的好起來的。他真的覺得自己能夠給麵前這個女孩兒帶來同她眼裏的信任一樣堅定的希望。
越是抱著希望,絕望越是來的慘烈而難以麵對……
清時自一片渾渾噩噩的泥沼中醒來,全身沾滿濕淋淋渾濁不堪的腐朽氣息。他半睜著眼睛看頭頂上反射回來的冷光,瞳孔像死氣沉沉布滿了屍體的黑色水域。
岩蒼通過監視係統送回來的圖像觀察著清時,嘴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線。視線裏這個在年齡上隻能算他曾、曾孫子輩的小孩兒現在正被靈管局之地最堅硬的金屬材料從頭到腳到腰到頸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地鎖著。他躺著一動不動,麻木默然的表情就像古代祭祀裏用來祭獻給神的祭品。而接下來將要舉行這場祭祀的人是岩蒼。
一股強烈到惡心的厭惡感像是地底長滿絨毛的白色濕蟲一樣拱破地麵湧出來,一波一波衝擊著神經。岩蒼嚴肅地捂著嘴角,心裏對自己即將扮演的角色惡心到極點。他發現自己活的越久,對這個世界的潛在的規則就越發的看不慣。好像有一顆細小的衝動的種子正在他心髒的土壤上蘇醒萌發,使地表微微的隆起。
岩蒼現在的感覺就像搬起一塊巨大的石頭,去砸一個已經四肢斷裂血肉模糊的人。不管石頭是不是他自願砸下去的,他都已經在那張慘不忍睹的麵孔的眼睛裏看到了舉著石頭,並且邪惡凶殘的自己。
我瘋了麼!岩蒼握拳抵住眉心,鼻腔裏呼出混亂的氣息。他不該看清時的記憶,以至於自己現在被感情左右,像一個年輕不羈的少年一樣斥責世界不公平。
助手契央端了杯咖啡走進來放到了桌子上,沒什麼感情的一雙眼睛抬起來,稍微停在岩蒼纏著紗布的手腕上。“你的手怎麼了?”
“薇薇給我端茶時沒站穩,潑上來燙傷了。”他抬頭同樣沒什麼感情的回望著契央,“你知道的,她才五歲。”
“獨自照顧妹妹真辛苦。”契央笑了一下,蒼白的麵孔坦蕩地抬起來。“這樣的傷口可以讓醫療部看一下,一分鍾就能恢複。”
“太麻煩了,而且我不希望自己像個機器一樣,壞了拖出去修一修,然後嶄新的連個劃痕都沒有。”
“聽說人活的越久就越向往回到過去,是這樣的嗎?”
岩蒼喝一口咖啡,眉頭皺起來:“太甜了,重泡。”
“好。”
看著契央轉身離開辦公室的背影,岩蒼剛剛嚴肅起來的神經才漸漸放鬆下來,深而暗的瞳孔中輕輕地湧著細小的、歎息的波浪。
契央姓夏,跟岩蒼一樣是經曆了一百年前那場浩劫活下來的,是屬於“那個時代”的人。經曆過那場浩劫的並且生活至今的神職者和管理員們似乎都被時代悄無聲息地隔離開來了。他們之間有一種特殊而強烈的默契,那就是彼此保持疏遠,不得不孤獨地承擔一百年前延續至今的所有沉重窒息的秘密。像是漆黑無邊的海麵上一座座單獨佇立的孤島,一天,一年,一世紀,永永遠遠望著那片漆黑的海麵孤獨地守下去。
陰冷安靜的鋼鐵回廊裏散發著一股沉重的壓迫感,每走一步都好像朝著漆黑幽暗的深淵走下去。
契央刻意隱藏了腳步聲,諾大的悠長回廊裏隻能看到他的身形一動卻聽不到絲毫的聲音。他輕輕地拉緊了身上黑色的風衣,緊繃的下顎埋進豎起來的衣領中,然後將風衣下的蒼白雙手抬起來抱緊自己。
他感覺有些冷。還有一點恐懼。他不清楚自己正在走向的這條路的盡頭,究竟會有什麼。如果沒有怎麼辦呢!
岩蒼將這條回廊封閉了,禁止一切人靠近。而他自己卻在這條回廊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的絲。任何的人都休想輕易地進入這裏。然而契央低著頭,毫不受阻礙地穿過了這些絲。他的身體像是投影出來的無形的虛像,完全不受任何事物的阻擋。
契央抬頭望著已經到了盡頭的回廊,幽暗的雙眼中散發著深沉的波動。
多久了?十年……二十年……一百年……自己像現在這樣麻木地活著多久了?時間變得像凝固不動的死水池,日複一日把生命發酵得腐朽。
契央鬆開抱著自己的雙手,慢慢走向回廊盡頭這件森嚴寂靜的密室。
這一刻緊張開始從心裏不停息地湧出來,並且向著四肢擴散開。他試探著用指尖觸及密室的牆壁,然後將整個手掌蓋在牆壁上。但是手臂在微微地顫抖。
另一隻手下定決心般攥緊,貼著牆壁的手掌便像伸進水下一樣伸進鋼鐵的牆壁之中。他不害怕,他隻是太激動。裏麵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啊,為什麼要害怕呢?……他閉上眼睛努力平靜心情,然後整個人像沉入水底一樣穿過鋼鐵的牆壁,進入到密室的內部,
一百年,他失去他整整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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