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91 更新時間：12-04-08 14:47
林小七三十三天大的這一天，刑七早早的被自家小包子的一泡童子尿喚醒了。
他先是習慣性的戳了戳小東西被養的白白胖胖的小臉，恨恨的捏一捏小家夥越來越圓潤的小屁屁，然後懶洋洋的披上一件純黑色的睡袍爬起來，熟練的給小家夥換尿片擦洗屁屁。
期間為雪白的床單中間那一灘可疑的淺黃色水漬皺了一次眉，歎了一口氣，又任命的換了一張幹淨的床單，並將拆下來的一眾皺巴巴髒兮兮的布團，混著自己昨晚脫下來的衣服一同丟進全自動洗衣機裏，倒入洗衣粉扭開開關。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他才打著嗬欠，踢踏著畫了麥兜圖案的棉拖鞋，踩著洗衣機轉動的嗡嗡聲走進洗漱室，半眯著眼睛，懶懶散散的刷牙洗臉刮胡子，順便扒拉扒拉有些遮眼的劉海，攏一攏腦後的頭發，看看是不是可以紮起來了。
——正常情況下，刑七和林小豬一天混亂而又莫名安逸的父子二人生活，就是從此刻開始的。
但，今天的情況卻又明顯有些不同。
當刑七打理好自己的麵部和口腔，頂著一腦袋東翹一根、西伸一撮的半長黑發，手提一大袋包容了各種匪夷所思物品的垃圾袋，打開門，準備出去進行每日一次的垃圾銷毀活動，並順路去附近的一處公園鬆鬆骨頭、練練劍的時候，門外傻站著的一個身影卻阻斷了他的行程。
是林旭陽的父親，林德。
林德似乎沒想到門會忽然從裏麵被擰開，一隻手還傻愣愣的豎在半空中，眉頭緊皺，嘴唇緊抿著，臉上的表情矛盾又糾結，看情形，似乎已經在門口站老半天了。
刑七與他麵對麵站著，沉默了一會兒，而後主動側身讓了道：“要進來嗎？”
林德：“……謝謝。”
結果打了半天腹稿，最後用到的隻有這麼一個冷冰冰的疊字詞，林德多少覺得有些尷尬，進門的時候，愣是又硬生生加了一句問候語：“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有什麼事要急著出門嗎？”
刑七：“不，我去倒垃圾。”
林德：“……”現在才六點多一點吧？天才亮沒一會兒，這時候去倒垃圾？毀屍滅跡嗎？
刑七並未看到林德忽然古怪起來的表情，迫於手裏那一大袋鼓鼓囊囊的、怎麼看怎麼覺得可疑的垃圾實在太重，他一進門就急著拐向不遠處的牆角，嫌棄的將之丟下。
物體墜地，發出好大一聲“嘭”。
刑七隨即抬腳踢了那坨黑色一腳，並順手取過旁邊牆上掛著的毛巾擦了擦手，又拍了拍並未沾到多少灰塵的睡衣下擺，這才回過頭，不想卻剛好看到林德無語又糾結的表情。
他想了想，貌似很好心的補充了一句：“其實我每天都這個時候起來去倒垃圾，不算早，真的。”
林德：“……”我管你是真是假？這個詭異的倒垃圾問題能不能快點過去？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可不想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最近怎麼樣？在外麵住的還習慣嗎？”
為了防止大兒子再扯到什麼奇怪的話題上，林德主動接過了話茬，並隨著自己的問話側頭打量起房間的布局來，表情認真且帶著隱隱的關懷。
隻是，打量著打量著，他的眉卻漸漸皺了起來：“這房子勉強還能住人，可惜太舊了，麵積也太小了點……是旭陽以前讀書時候買下的嗎？”
刑七聞言搖了搖頭，並不怎麼在意道：“不是買的，是租的。”他邊說著，邊伸手將林德引到了客廳的皮質沙發上坐下，自己也在其對麵坐下，表情淡淡的詢問道，“要喝茶嗎？我這裏有味道還算不錯的普洱。”
林德緊緊皺著眉，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沉冷：“我不喝茶，今天就是來你這裏坐一會兒，看看你過的怎麼樣，你不用忙活了。”
說著又仔仔細細環顧了一圈周圍的家具和電器等物品，卻是越看眉皺的越深，到最後，那張在刑七麵前向來容易變色的臉，已經有點惱怒不快的意思了：“為什麼不買一套房子？如果特別喜歡這裏，那就在這裏落戶好了，租房子住像個什麼樣子？”
刑七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表情不變道：“並非特別喜歡這裏，隻是沒有錢買下來而已。”
不知道是該惱羞成怒還是該自責心疼的林德：“……”再多的話也變成了無言，隻能無言。
這一個月以來，他一直忙著和小兒子明爭暗鬥，即使明知最終的結局已經無法改變，他還是想做點什麼，固執的以為隻要自己不放棄，隻要自己一直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去，最後一定會有所成效，哪怕隻是將小兒子徹底掌權的日子拖後一點也是好的。
做這些事都是出於他自己的意誌，直到現在，林德也沒有半點後悔。
隻是，對被無辜牽累的大兒子，林德覺得自己無臉麵對——本來，之所以和小兒子之間會弄到如今這種你死我活的狀態，他的出發點就是為了大兒子。
為他將來不至於被二兒子驅逐，為自己百年之後他能有自己的立身之地。
可是如今，他連被趕出家門的大兒子買不起一棟不大的房子都不知道，更遑論對方還要帶著個才剛出生的小娃娃討生活，其間的艱辛和苦楚，自己這個自以為萬事都為對方考慮的父親，真正考慮到的又有多少？
——到頭來隻不過是遠遠地看著而已，什麼都沒有做。
什麼為對方考慮，什麼為了對方的未來，都不過是為滿足自己的權力欲而找的借口罷了。
林德握緊了擺在桌沿下的手，心裏自虐似的一遍遍罵著自己，臉上卻帶著幾分尷尬，幾分難堪，更多的則是深深的自責和心疼：“……對不起，旭陽，我不知道你——”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忽然從臥室裏傳來的一聲高亢的嬰兒啼哭聲打斷了。
刑七朝他點點頭，很自然的站起了身，並禮貌性的淡聲解釋道：“抱歉，小七睡醒了，我先失陪一下。”
林德無言以對，隻能挺直了脊背側身坐著，睜大了眼睛目送大兒子轉身去了廚房，乒乒乓乓不知搗鼓了些什麼，一會兒之後，又拎著一個半滿的小兔子奶瓶走了出來，走入臥室，隔著一道不算很厚卻足夠隔音的房門，他無法再聽到任何聲音。
以溫馨的橘黃色為主色調的客廳裏，林德獨自坐在沙發上懊惱著，臉上的表情複雜又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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