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68 更新時間：11-07-25 12:08
女兒住進了特護病房，她大約要在裏麵待上一段時間了。在她住院的期間，我和卓清英把相關的手續都給辦了，等她出院的時候，我就不再是她法律上的父親了。
雖然是和解，但是女兒的離開仍然給我帶來了巨大的失落。有時候晚上睡不著覺，看到女兒留下的玩具就傷心，如果一開始就不打算把這個孩子給我，那麼為什麼要把她送過來呢？悲傷的情緒讓我不禁哀怨起跑走的妻子，她到底在幹什麼啊？
我給妻子下了最後一道通牒，如果她繼續不接我的電話，我就要和她離婚，可如果離婚的話，我和母親又會變成無家可歸的人了，母親還不知道現在住的房子是妻子的財產呢。
“砰砰砰”清脆的叩門聲。
打開門，卓清英穿著一身休灰白色的休閑裝站在門外，看起來好像一個年輕的棒球選手。
看到我後他做了一個招手的姿勢，“我要去醫院，心想你差不多也要去，所以順路過來接你。”
“順路？我這裏是郊區，怎麼走都得繞幾個彎，這樣‘順’下去，你的油費有夠受的了。”我把他讓了進來，難得用詼諧的口氣和他談話。
他在客廳轉了一圈，四處看了看，然後說到，“不請我喝杯水嗎？”
“奶茶行嗎？”我正好泡了茶，所以問他。
他皺了皺眉毛，“你一個大男人還喝奶茶嗎？”
我歪了歪脖子，“英國人都愛喝奶茶，這和性別有關嗎？”
他笑著摸了摸腦袋，“嗯，那好吧。”他端著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還、可以吧。”
“卓先生說話真直率啊。”
“你不用老是喊我卓先生，直接喊我的名字，這樣更親切些。”
“這樣啊，哈哈。”
他苦著臉喝著茶，嚐了幾口後突然問我，“對了，一直沒有問你的年紀……”
大學畢業已經五年了，現在28周歲，再來個虛歲差不多三十了呢。我想說個大概就差不多了，便答道，“三十吧。”
他“啊”了一聲，驚訝的說道，“三十八？我還以為你大概是三十四五呢，比我想象中的大啊。不過老實說呢，你有時候的行為不如年齡成熟啊。”
三十四五？我看起來有那麼老麼？難道因為我整日滿臉胡子渣，所以顯得很老麼？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你的年齡呢？”
“比你小了十多歲的樣子”
他的這句話再一次的打擊到了我，我們年齡差不多啊，相同的年紀為什麼他那麼有錢，而我依然是個窮光蛋？
母親從房間走了出來，插話到，“啊，你們不是要去醫院嗎，怎麼還沒走？”
我答到，“這就走。”
我穿上鞋子走出門外，他快步跟在我的後麵，快上車的時候他突然推了我一下，我差點兒跌倒的時候他又拉住了我的胳膊。
“你幹嘛？”
“對不起啊，隻是突然覺得很興奮。”他的眼睛彎的像個月牙兒，“我對年長的男人最沒抵抗力了。”
呀呀呀，這男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單純的多啊，隨便說說他就相信了。
不過他接下來說的話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爸爸是個非常嚴厲的人，如果我父親能有你這麼慈愛就好了。看到你對我女兒這麼全心全意的付出和疼愛，我甚至想著如果我是我女兒就好了。”他把聲音壓的很低，成人的臉上竟然帶著幾分孩子般的羞澀，“你要是能留在我身邊就好了，能像關心女兒那樣關心我就好了。”
“啊，那個，你不是要去醫院嗎？”我掙脫開他的雙手，繞到了車的另一邊，遠遠離開他。
他又追了過來，“今天不去醫院了好不好？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的熱情讓我畏懼，我皺著眉頭，“為什麼要帶我去？我還是不要去了。哦哦，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我今天還有事，不好意思，我走了啊。”
我百般推辭，沒說完便連溜帶跑地逃走了。他沒有追過來，高大的身軀靜靜地站在路的另一頭。
那天晚上正好下了場小雨，氣溫又下降了，冬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母親怕冷，我把暖氣開到了最大，不知道女兒在醫院的情況如何呢……
“小風，我待會兒要出去一趟。”母親從臥房走了出來，手裏拿著撿抄本的聖經。
“咦，媽，你什麼時候開始看聖經的？”我詫異的問她。
“前些日子吧，小沫病的時候。咱們區附近有個教會，今天有活動，我認識了一個非常好的教友，她還教我識字呢，可能今晚就不回來了。”母親把幾個薄薄的本子裝進了藍色的小布包，“人啊，還是有個信仰的好。”
“哦……好吧。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不用，走路十分鍾就到啦。”
“外麵剛下過雨，你多穿件衣服。”我還想繼續囉嗦，母親已經不耐煩了。
“你比媳婦兒還囉嗦！”
“明天中午你要是沒回來我可要去報警了啊。”我把母親送到門口，讓她一個人出門還真不放心。
回到屋裏後，我把暖氣稍稍調小了一點兒，自己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還沒來得及喝，突然聽到母親喊聲，“小風，小風，快出來！”
母親不會是出事了吧？我忙放下杯子慌慌張張的衝了出去。
母親還站在大門口，好好的，沒看出任何異樣。
“小風，卓先生倒在咱們家門口了！”
她這麼一說我才發現蹲坐在門邊的男人。
母親推了推他，“卓先生，你蹲在這裏幹什麼啊？”
“哎哎，你怎麼不說話啊？”
他怎麼會蹲我們家門口啊？中午的時候不就該離開了嗎？現在都晚上六點了，難道他一直在這裏沒走嗎？他的車子也沒開動過的跡象。
“媽，你走吧，這裏交給我好了。”我批了件衣服走了出來，外麵可真冷啊。
“我也快遲到了，去晚了不太好，那我先走了啊……”
我朝母親點了點頭，母親走遠後，我俯下身子去觀察雕塑般蹲在我家門口的男人。
“你為什麼蹲在這裏？”我低頭問他。
他眼珠子動了動，“我不太想走，所以就留下了。”
迎麵刮來一股風，我縮了縮大衣，他則打了一個噴嚏。我這才發現他的臉凍的青紫。
我挽住他的一隻胳膊，勸到，“別蹲著了，要麼回去要麼去我家裏坐坐。”手掌碰觸到的衣衫，猛然察覺到他的衣衫都濕透了。
“呀，你衣服怎麼都濕了？下雨也沒到車裏去嗎？”
他點了點頭。我突然覺得好氣又好笑，他是因為我不願意跟他一起出去所以才耍性子蹲在我們家門口，並且故意淋雨的嗎？他真把我當成他父親了嗎？他是真的單純還是故意裝出來的？
“我在想我是不是什麼地方做錯了，你為什麼要對我撒謊呢？”他仰起頭，一副失望的表情。
“你先起來啊，不把濕衣服脫掉會生病的。”
“你說你有事情要處理，我想等你處理完再帶你出去，但是你根本就沒有出來，也就是說你說你有事情是假的。你不想去直接告訴我就好了啊，為什麼要撒謊呢？”
“這不是撒謊啊，隻是一種委婉的拒絕。”
“拒絕就直接拒絕啊，為什麼要撒謊呢？”
我頭一次覺得和人交流這麼困難，他對人情世故懂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少的多啊。以前還沒覺得，最近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他好像缺乏人際交流的孩子。
我歎了口氣，問他，“難道你就沒有撒過謊嗎？”
“撒過，但是很少。”
“你看啊，有些時候撒謊可以把事情處理的更好。比如說剛剛，我通過撒謊委婉的告訴你我不想去，可以讓你心裏好受些。”
他搖了搖頭，“這樣反而使我更難過。”
“我、我是因為想見你才來的，不管做什麼，隻是想見一見你。你不願意出去我肯定不會勉強你。老實說我也很後悔提出那個要求，但當我想收回我說的話的時候，你跑開了。雖然我很想喊你，但是怕你會更生氣。”
我把他拉起來，“先進屋裏，進去再說。”
他的身體都快僵了，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攙扶到了屋內。
“先把衣服脫下來。”我光著腳噌噌的踏著地板跑到了衛生間拿來一條幹淨的浴巾，“然後把身上擦幹。”
他真是被凍壞了，大個子縮成了一隻小蝦。他說話的聲音很快走了樣，剛剛還留著清水鼻涕，一轉眼的功夫就變成鼻塞了，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
“我把所有的衣服都脫光，你介不介意呢？”他一邊脫一邊問我。
我對別的男性有陰影，也有欲望，我不想和他靠的太近，以免暴露我的本性。
“你到衛生間去吧，有需要的話喊我。”
他乖順的點了點頭，好像一隻家養的大犬。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敲門聲，打開臥房的門瞬間，迎麵撲過來一個火球。他一頭栽倒在我身上，還穿著也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我的舊睡袍，又緊又短。
“喂，怎麼了？”
“頭很重，好像是感冒了。”他的鼻音似乎比剛才更重了。
我試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好燙啊，他的臉和脖子都燒的通紅。
“你到我床上躺一躺，我得給你拿些退燒藥，還有冰袋降溫。”
他像個孩子似的抓住我衣袖的一角，半閉著眼睛說道，“快點兒過來啊。”
等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乖乖的躺到了我的床上，雙眼緊閉著。
我輕輕推了一下他，“先吃下藥片，如果還沒有好轉我就得送你去醫院了。”
他張開了嘴巴，示意我喂他吃藥。
“你生病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嗎？”
他喝了口水，吞咽下藥片，躺回了床上。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了雙眼，看到我後緩慢而又有力的抓住了我的手，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粘滯目光看著我。
我甩螃蟹似的甩著他的手，“你燒糊塗了嗎？不要老是抓我的手啊。”
他按住我抖動的肩膀，輕聲說道，“我可以追你嗎？”
“啊？！”
“我說，我能親你嗎？你的臉好誘人啊，特別是胡子沒刮幹淨的時候，有種滄桑的感覺。”
“你腦袋燒壞了？不行！而且你品位也很怪啊。”我開始想逃，後悔把他帶進屋。
他捉住我，並把我往床上拖，身體雖然滾燙卻不虛弱。
“能做我的戀人嗎？”
我急的大喊，“我知道你喜歡男人，可你也不能饑不擇食啊！而且你這自說自話的進展也太快了吧，我什麼都沒回答你呢，你就要親我了……唔……”
熾熱的唇堵住了我說話的嘴，他真的親下去了。他滾燙的舌頭在我嘴裏穿梭，把我整個揉入他的懷中。
一瞬間，關於那個男人的記憶徹底複蘇，和他做/愛的情形，擁抱的情形，接吻的情形，分別的情形……
“啪”的一聲脆響。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打了他一巴掌。
他怔怔地捂住了臉，沉默了片刻後低下頭，咬著牙說到，“對不起。”
我沒想到我居然會動手打人，更沒想到居然會打他。但是我也不後悔，我從床上跳起來，把臉背對著他，“你走。”
屋內陷入一片死寂。過了一會兒後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等我轉過身來時，他已經穿好了他的濕衣服，蔫頭耷腦的站在臥房門口。
“我先回去，對不起。”他總是那麼有禮貌，但是這一次我看到了他哀傷的麵容，“對不起，請不要生氣，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所以才情不自禁……”
“你快走吧。”
他道著歉退出了我的家，但是他並沒有回家，而是又回到了他原來蹲著的地方繼續蹲著。他是想繼續挨凍，然後讓我內疚嗎？
我既生氣又心疼，站在門口朝他大吼一聲，“快回去，不然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他聽到後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鑽進了車裏，不一會兒就聽到發動機的聲音，車子終於動了。看到他真的離開了，我才放下心來。
我想以後還是不要和他見麵了，我和妻子還沒有離婚，我已經有了一個女兒，更何況……我的心裏一直還有另一個男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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