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6549 更新時間：11-07-13 12:32
在一個寧靜的小鎮，有一家富可敵國的山莊，這個淒美的故事，便從山莊的後花園裏開始。
“修哥哥，等等我啊。”上官瞳大大的眸中正含著一泡眼淚，頗為委屈地盯著前麵的罪魁禍首，無奈那人正站在假山上，讓她夠不著。那個男孩約摸十四五歲，身量已是極高，穿著一件紫色的長衫，顯得豐神俊秀，可偏偏那樣好看的一張臉上此時正掛著痞子般的笑容，對著下麵的小姑娘一通嚇唬：“阿瞳，你瞧瞧你後麵有什麼？”
“啊……什麼？”她嚇得嗓音都在抖，愣是不敢回頭看。
“是個老婆婆，她長得很慈祥的，你看看嘛。”他愈發玩得起勁，也沒發現上官瞳的臉色已然變得無比蒼白。
“修哥哥，你別嚇我了，我……我……”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拚命地想爬到他身邊去，可是身上的裙子卻礙手礙腳的，一個不小心便摔在了地上。
原來剛剛他給她講了個鬼故事，正陰森的時候，他突然拔腿就跑，嚇得上官瞳三魂不見了七魄。
“修哥哥，我疼……”她坐在地上，捂著胸口，臉色慘白。
“你別想騙我下去，每次就會裝哭，我這次可不會上當了。”他說著說著瞥過頭去，偷偷瞄了一眼上官瞳，畢竟還是有點不放心。誰知她竟然手捂心口，大大地喘著氣，顯得那樣痛苦，扭曲的麵容嚇得俞子修差點從山上摔下去。
“阿瞳，你怎麼了？”他一邊呼喊，一邊快速地從山上爬下去。
“阿瞳，你可別嚇我。”他一把抱起已然昏迷的上官瞳，眼神裏是止不住的擔憂，這個小妹妹可是全家的掌上明珠，要是出了什麼事，叫他可如何是好。
他的心緊緊揪著，看著她雙眸緊閉，眼角還掛著一滴未風幹的淚珠，整個人是那樣小，那樣可憐，她才九歲嗬。
俞子修飛快地跑回自己的院落，一路上不停地喊著：“快去叫大夫，阿瞳暈倒了。”
這陣仗可嚇壞了府裏的下人們，忙不迭地去通知了老爺夫人，俞林躍急急忙忙趕到的時候，見上官瞳毫無血色地躺在床上，而自己的兒子正麵無表情地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走上前，把住上官瞳的脈，天哪，竟然是極之微弱。不禁無名火起，一巴掌刮在了俞子修的臉上，吼道：“你小子又對妹妹做了什麼？把她弄成這樣？叫我怎麼跟她爹娘交待？”
許是有些心虛，俞子修竟然沒有反駁，隻是低下了頭，悶聲道：“對不起。”
見兒子一臉愧色，俞林躍的火氣總算消了些，想了想他也隻不過是個小孩子，便不再責罵。不一會兒，大夫被帶了進來，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眯著眼睛把了半晌脈，然後在上官瞳的身上檢查了片刻，沉吟道：“這孩子是先天不足，心髒比常人的脆弱，不能過度勞累，更加受不得驚嚇，須得好好調理，否則恐怕過不了十八歲的。”
“什麼？”俞林躍驚訝極了，這麼個標致可人的小姑娘竟然有此等先天性疾病，也不知是老天爺開了什麼玩笑。
俞子修在一旁咬著唇，臉色不比躺在床上的上官瞳好多少，在他看來，她之所以躺在這裏一動不能動，全部都是由自己造成的。是他害了她。
上官瞳是他爹爹摯交好友的女兒，他從小便喜歡嚇唬這個妹子，每每看她痛哭流涕，看她被自己折騰得小臉慘白，他就很是開心。當然，在他眼裏，上官瞳隻能是給自己欺負的。從小他心裏就有著極強的占有欲，對這個妹妹，旁人是半點說不得，半點碰不得，隻要有人膽敢把她弄哭，那他是決計不肯放過那個人，往往弄得人家雞飛狗跳才肯罷休。
這回，卻是他的任性害了她，當他聽到大夫說出，她有可能活不過十八歲，他如被雷擊。緩過神來的時候，她爹娘已經把她給接回家了。
當天，俞子修便立下誓言，他這輩子一定要好好照顧她，保護她，而且一定會把她給醫好的。他發誓，會把她當成親妹妹一般疼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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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俞子修這個人，從小便極之頑皮，屋裏屋外的亂竄，從來都不得安生。一會兒打破了爹娘的古董青花瓷，一會兒又把鎮上的西瓜鋪給掀了個底朝天，俞林躍和夫人蘇紅綃就這麼個寶貝疙瘩，向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求上天保佑他平平安安地長大，就阿彌陀佛了。
誰知自從上官瞳發病以來，他就像變了個人。從前的那些惡習再不沾邊，每天鑽在書房裏，叫也叫不出來，連吃飯都是下人給端進去的。
蘇紅綃覺得奇怪，有一回便悄悄跑去窗戶那裏偷看，見兒子正抱著一本厚厚的書看得入神，她心裏別提多高興了，這個孩子終於長大了，知道努力讀書了。當天她愣是在祠堂裏跪了一個時辰，燒香念經，感謝祖宗的保佑。
原來，俞子修日日廢寢忘食，看的乃是醫書，他覺得他有責任醫好上官瞳，他一定會找到辦法讓她平安快樂地活到老。除了看書，他還叫爹請了個宮裏出來的前禦醫來教學，還時不時跟著老師去贈醫施藥。
每日裏，他都會去上官府看阿瞳，自從那天起，她便被爹娘相當於禁足了，不準她出家門半步。他知道她喜歡花草，便每天去林子裏給她摘一大束花，日日不間斷，風雨無阻。有時，他還會給她帶一些小玩意，陪著她玩，陪著她喝下一碗碗苦藥。
隨著上官瞳漸漸長大，愈發出落得嫵媚動人，彎彎的柳葉眉，大大的翦水深瞳，小巧的鼻子和嘴，看上去煞是惹人憐愛。可鎮上的人都知道她的病，直到她十六歲，都無人上門提親。
“修哥哥，你說我是不是長得很醜？”上官瞳對著銅鏡看了半晌，也沒看出自己是哪裏惹人討厭。
“阿瞳這麼漂亮，怎麼會醜？”俞子修一把拽過她，“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可是為什麼大家都不和我玩呢？”她低了頭，小嘴撅著，頗有些俏皮可愛。
俞子修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別人不和你玩，我和你玩還不夠麼？難不成你不喜歡修哥哥和你一起？”
“喜歡啊，阿瞳最喜歡修哥哥了，可是……你是男孩子，娘說女孩子不能整天和男孩子一起玩的。”她擰著自己的衣角，不明白為什麼娘會跟她說這樣的話，她從前也是整天和他在一塊的啊。
“別的男孩子當然不行，可你是我的妹妹，哥哥和妹妹一起玩，是天經地義的。”他撫了撫她的額發，溫柔地為她扯了扯衣領。上官瞳柔柔地撲進他懷中，悶悶道：“可是……修哥哥有了妻子，便不會再理阿瞳了。”
“誰說的？”他眉頭一蹙，是哪個下人在她麵前嚼舌根了。這幾天，娘正忙著給他挑選媳婦，無論他如何推脫，卻是沒辦法再拒絕，畢竟他已二十一歲，換做別人，早就當了爹爹。可是他實在是不想成親，他還沒找到醫治阿瞳的辦法呢，怎麼能就這樣丟下她。
“沒有，沒有人說，是阿瞳不小心聽到的。修哥哥，你是不是不要阿瞳了？”她眼眶一紅，要是連他都不理自己，她便再也沒人說話，沒人陪伴了。
看見她欲滴的淚水，他心裏一慌，忙摟住她的背，柔聲道：“我永遠不會不要你，就算是娶了妻子，你也永遠是我最疼的人，這一點不會變的，好不好？”
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心裏卻還是如刀絞一般，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俞子修瞥見她麵色，焦急道：“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唔，我沒事。”豆大的汗珠落下，她嬌吟一聲，已然軟倒在他懷中。
“阿瞳！”他驚呼，忙將她抱起，心裏一片惶急。這兩年來，經過他的耐心調理，她已經很少發病了，沒想到今天竟然發作得這麼急。
“修哥哥，你別擔心，別……別哭……”這是她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
一連三天，她都高熱不退，不停地說胡話，嚇得俞子修寸步不離，一刻也不敢離開，生怕她就這樣一病不起。
上官越見俞子修不肯離開，也由他陪著女兒，反倒是韓紫衣很不放心，見他神色，分明是對女兒有情，可不知這份感情是愛還是同情，倘若是愛，她倒是很樂意撮合他們，隻不過瞳兒的身子孱弱，經不起感情的挫折，如果他對她僅僅是歉疚，那麼還是離瞳兒越遠越好。
輕輕關上房門，韓紫衣對丈夫說出了這番話，上官越歎了口氣，道：“瞳兒命苦，咱們隻希望她在有生之年快快樂樂，隻要是她要的，我都希望捧到她手中，就算是不長久，也不能讓她遺憾，你說呢？”
“嗯，相公，等瞳兒好了，我好好問問她的意思，要是她喜歡俞子修，我說什麼也得讓他娶她。我看那小子對瞳兒一向是極好的，應該不會拒絕。”
“可是……咱們跟俞家素來交好，我怕他父母不會心甘情願地娶一個病怏怏的媳婦，要是委屈了咱們家瞳兒，那可怎麼辦？”
“相公先別擔心，到時候自然有解決的辦法的，最要緊是先把瞳兒的身子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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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子修一瞬不瞬地盯著上官瞳蒼白的睡顏，她總算是退了熱，不再燒得嚇人。可這都幾天了，她卻還沒有醒來的跡象。他心裏很不是滋味，要是因為他娶妻而讓阿瞳不開心，那麼他寧願一輩子都不成親，隻要她能好好的。
“阿瞳，你醒醒啊，等你好了，修哥哥帶你出去玩，好不好？你不是常想出去看看嗎，外麵的世界真的很大，很美好，我帶你走遍大江南北，帶你去吃好吃的，看最美麗的風景，好不好？”一整天，他都在喃喃絮語，在上官瞳耳邊訴說著外間的美好事物，希望能將她從睡夢中喚醒。
“子修，吃點東西吧。”韓紫衣見他一臉憔悴，禁不住也有些心疼，這孩子是真心地疼愛自己的女兒嗬。
“謝謝您，我不餓。”除了對著上官瞳，他總是一副謙卑有禮的模樣，笑意永遠未達眼底。
“孩子，我問你個問題，你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行嗎？”
“您請問。”他這才把視線從床上收回，恭敬地看著她。
“你……喜歡瞳兒嗎？”
“當然喜歡，她是我最愛的妹妹。”他毫不猶豫。
“不是……不是那種喜歡，我問的，是男女間的喜歡，是愛。子修，你難道從來沒想過，你對她的是同情還是愛嗎？”
他刹那間怔立當場，阿瞳是他的妹妹嗬！他怎麼會對她存了那些齷齪的心思？就連他們間的擁抱，都是純淨無邪的，是不能與欲望聯係在一起的啊。他愣了半晌，才堅定道：“我對阿瞳是絕不會有半點非分之想的，她是那麼單純，就像一塊無暇的白玉，決不能被玷汙的。”
“傻孩子，這怎麼是非分之想？你們都長大了，長大了遲早是要成親的，你的意思是……你不願意娶我們家瞳兒，是嗎？”
“我……”他這才意識到，阿瞳已經不再是他口中的小妹妹，她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成親？是啊，她遲早是要嫁人的。不知為什麼，一想到她會嫁給別的男人，被別人抱在懷裏，在別人麵前哭和笑，被別人嗬護安慰，他的心就如同被火烤一般。
“我不會嫁給修哥哥的。”微弱的聲音驟地響起。俞子修和韓紫衣同時回頭，隻見上官瞳已經撐著坐了起來，微微喘著氣，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韓紫衣趕忙扶住了女兒，沒注意到一旁的俞子修伸出去的手，又默默地收回。
“你不喜歡子修嗎？”
“喜歡，他永遠是我最愛的哥哥，但不是愛人。”此時的上官瞳顯得格外懂事，不像平時在他麵前撒嬌的小女孩了，俞子修微微怔住，似乎從沒看過她這樣的神情。他一直以為，她什麼都不懂的，她是需要他保護的小妹妹，是長在他羽翼下的小鳥，他沒有想過，有一天，她也會飛出他的保護，不再需要他。
他如鯁在喉，一句話都說不出，隻聽到上官瞳微弱的喘息聲，心裏絞成一團，許久才道：“阿瞳……你……好好休息吧。”頭也不回地跑出了上官府，他才靠著牆慢慢滑落，癱軟在地。
“他永遠是我最愛的哥哥，但不是愛人。”
這句話反複地在腦海中盤旋，盤旋，揮之不去。
俞子修抱著頭用力地甩了甩，不知道自己是在難過些什麼。一閉上眼，她水汪汪的眸子便會出現，想起她的淚，她的笑，她的微嗔，她的撒嬌，原來，這一切一切，都已經那樣深地印在了心間，抹不去了。
直到他奔出房門，上官瞳才哭倒在母親的懷抱裏，韓紫衣拍著女兒的背，心疼道：“傻姑娘，你哭什麼呢，要是喜歡他，就說出來啊，娘保證讓他娶你。”
“不，娘，我不會成為他的負擔。他是個男子漢，將來是要創一番大事業的，況且他一直把我當妹妹，我不希望讓他為難。”上官瞳抹去臉頰的淚水，笑了笑，“娘，我隻想留在你和爹的身邊，好好陪著你們，養好自己的身體，不再讓你們擔心難過，好不好啊？”
“好。”她心疼地撫了撫女兒略微瘦削的麵龐，她是那麼懂事，在俞子修麵前，就安心地做他的妹妹，絲毫不讓他察覺自己的心思。
始終是她，給了瞳兒孱弱的身體，她對不起自己的女兒，她不該，讓她這麼小就懂這麼多的事。
“娘，你別難過了，瞳兒會好起來的，以後會把身體養得棒棒的，再不會生病了。”她露出小女兒的嬌態，畢竟還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嗬。韓紫衣將她摟進懷中，說不出的愛憐，她這輩子能有這麼個可愛的女兒，於願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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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兒，你看看，這個姑娘長得可真水靈，跟天仙兒似的。”蘇紅綃一手拿著畫像，一手拽著他的衣裳，滿臉的笑意。
可俞子修卻在發呆，一個月了，他有一個月沒去上官府看阿瞳了。縱然心裏百般思念，他仍是不敢去見她。在還沒理清自己的思緒之前，他無法麵對她。他怎麼能，怎麼可以對她產生兄妹以外的感情呢？她是如此的信任自己，如此的依賴著他，他怎麼能辜負。
“修兒，你聽到娘說話了嗎？”
“啊？您說什麼？”
“想什麼呢，孩子。”蘇紅綃看出他這段日子魂不守舍，心想是該給他找個媳婦，好讓他收收心了。
“沒什麼。”
“嗯，今兒個跟娘去一趟玉湖，娘給你約了秦姑娘見見麵，看合不合眼緣。”
“什麼？”他不禁皺眉，“娘，我不是說了我還不想成親嗎？”
“說什麼傻話呢，修兒，你都老大不小了，也該成家了。”蘇紅綃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不管怎麼說，今天必須去跟人姑娘見個麵，成不成再說。”
俞子修無奈地點了點頭，看來娘這回是動真格的了，免得她老人家動氣，他還是先聽著吧。到時候隨便尋個借口，推了就是。
來到玉湖邊上的玉壺齋，他舉目望去，玉湖美景盡收眼底，湖麵一片波光粼粼，鼻間時不時飄來荷花的清香，那些粉嫩的花朵連成一片，相映成趣。
“修兒，這位是秦沁，秦姑娘。”蘇紅綃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黛眉微蹙，如潑墨山水一般清秀，眼眸流轉，顧盼生輝，當真是眉目如畫。她輕啟朱唇，笑道：“叫我沁兒吧。”聲音如出穀黃鶯，脆生生的，好聽得緊。
“好好好，沁兒，你小時候我還見過你呢，想不到竟出落得這般標致了，一定有很多人上門求親吧。”
“是有一些，但爹爹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他讓沁兒自己相，相中了才出嫁。”她小心地瞥了一眼對麵的男子，劍眉星目，豐神俊朗，一雙深潭般的眸，讓人禁不住想在裏麵沉溺，不可自拔，薄薄的唇線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美好的弧度，仿佛永遠掛著淡淡的笑意一般。她心如擂鼓，這樣的男人才配得到她，才配與她共度餘生嗬。
“修兒，你說話啊，人家姑娘都開口了，別叫人說咱們俞家缺了家教啊。”蘇紅綃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被沁兒聽到，又不會顯得失了禮數。俞子修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仍舊是沒有出聲。
“沒關係的，夫人，沁兒平時也不愛說話，隻要您不嫌我悶就行。”
“瞧瞧，多乖巧的女孩兒，你爹娘把你教得真好。”
“夫人見笑了。”
“娘，菜都快涼了，吃吧。”俞子修垂下眼簾，叫人看不出他心裏的想法。秦沁反倒是激起了極大的興趣，征服這樣的男人，才能顯出她的本事。她又是一笑：“瞧我倒失了禮數，夫人，您起筷吧。”她夾起一片素炒蓮藕，放到俞子修的碗中，“俞公子，吃這個吧，玉壺齋的藕可是玉湖上最鮮嫩的精品，遠近馳名。”
“謝謝。”他微微點頭。
吃完飯，蘇紅綃又推了二人去遊湖，吩咐俞子修待會兒一定要把秦沁送到家門口。
微風拂麵，清香的氣息充斥鼻間，俞子修這才展開了微蹙的眉頭，閉了閉眼，想起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摘一捧荷花，送到阿瞳的窗口，看著她笑得眼睛成了一條縫，嘴裏卻道：“別再摘花給我了，這房裏都擺不下了呢，要是丟了又很可惜。”嗓音裏是濃濃的喜悅，就是這樣的喜悅，叫他心甘情願地一次次頂著烈日，甘之如飴。
“俞公子，你看那邊，那朵荷花開得真好。”秦沁以為他是在專心欣賞湖麵的花，指了朵開得正盛的，笑意盈盈。
“是啊。”他心頭一動，忽地吩咐船夫加快劃槳的動作，探出身子，想把那朵荷花給摘下。
秦沁心下狂喜，她無意的一句，他也竟然如此在意麼？忙道：“不用了，俞公子，不要摘了，很危險的。”
一語成讖。
撲通一聲，俞子修便跌落了湖中，雖說是夏日，可湖水仍是冰涼冰涼的，讓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秦沁在船上焦急地呼喊，俞子修露出頭，朝她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會水。
船夫遞過槳，要把他拉上去。誰知秦沁卻突然站了起來，伸手想來拉他，船隻幾下搖晃，又是撲通一聲，伴隨著女子的尖叫。
秦沁在水中拚命撲騰，喝了好幾口水，心下慌亂之際，忽見俞子修向她遊過來，忙伸出手在上麵一番亂拍，才勉強沒有沉下去。待得俞子修接近，她便迫不及待地整個人攀在了他身上，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別，瀕死的恐懼感讓她力氣驟增，無論俞子修怎麼掙紮，也掙不開她糾纏的手腳。
眼看著兩人都要往下沉，俞子修心裏明白，再這樣下去，兩個人都會淹死。於是手上驀地用力，將秦沁敲昏了過去。幾經折騰，這才把她拖上了船。
正要察看她的情況，她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撲進俞子修懷裏，抽抽噎噎道：“你，你，你幹嘛打我……”一改方才端莊模樣。
他心下有些許歉意，隻得任她抱著，用手輕拍她背脊。一陣微風吹過，兩人同時打了個噴嚏，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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