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57 更新時間：11-10-09 16:12
華麗的宴會，當所有華麗的配角離開了華麗的舞台，燈光就漸漸地暗下，這就是托奈爾家的家宴。
仆人都默認地侍立在了一邊，淡笑得臉上是永不改變的恭謙。
長長的方桌，安靜的氣氛，各自默默地吃著盤中的食物，沒有人敢低聲言語。
這也是托奈爾家的教養。
“約諾。”聲音輕如水，溫柔婉轉。墨藍的眼眸淺笑，和煦如陽。精致的麵容沒有因為時間的衝刷而褪色，卻是更添風味。
約諾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坐在桌對麵，淡妝的女人，異色的眼眸中有了淡笑：“母親，有什麼事情嗎。”
“生日快樂，約諾，今天我都沒有和你說這一句話呢。”女人眉眼柔和，溫暖地看向約諾，嘴角的弧度也恰到好處。
托奈爾家的人，永遠都是站在頂端上的人。
他們的一切也是世界上少有的。
包括女人。
約諾輕笑，乖巧地點了點頭，回答得公式化：“謝謝母親。希望母親也能快樂。”
女人微笑著點頭，向著身邊的仆人輕輕一揮手。
穿著仆裝的人低頭走向約諾，手中托著小小的玻璃托盤。
這也使其他用餐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饒有興趣地，看向女人和約諾。
約諾異色的眼瞳一轉，看著依舊不語地切食著的男人，抿了抿嘴，輕輕收回了視線。
“約諾。”女人看著仆人小心地把一個小碗放在了約諾的桌邊，墨藍的雙眼溫和地，投射著異樣的閃亮，“這個是我親自做的呢，你看看味道怎麼樣。這也算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吧。”
女子笑了，精美的臉燦爛地笑著，在閃耀的燈光下更加的奪人雙目。
約諾一笑，視線落在了飄蕩著香味的湯上所漂浮著的密密麻麻的青蔥，微微斂下眼，異色的眼瞳謙和地：“母親，這個可以等到宵夜喝嗎？”
女子漂亮的墨藍色雙眼固執而堅定地，注視著約諾，滿含期待：“怎麼可以。。。這個是我第一次下廚呢。。。雖然可能不是很好吃，但是應該還是不差的啊。。。。”
約諾一頓，麵色為難地看著女子：“可是母親，我已經飽了。”
“啊。。。是這樣啊。。。。”女子失望地斂下眼，“本來想在生日給約諾做一碗湯的。。。為了這一碗湯，我和廚房的師傅學了一個月呢。。。。如果知道其實約諾不想喝的話。。。”
約諾異色的眼眸一閃，手動了動，握住了一邊的湯匙，撩動了布滿青蔥的湯麵：“母親。我當然要喝了，這是母親的心意啊。”
女子欣喜，笑了。
湯匙在湯中一圈一圈地打著圈，劃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切得細密的蔥隨著湯匙的轉動而盤旋著。
“姐姐。。。”淡淡的聲音響在了身邊，那張帶著嬰兒肥的小臉猶豫著，伸手從桌下扯住約諾的衣袖，出聲阻止，卻欲言又止，黑色的雙眼一紅，聲音蠕蠕的不忍。
約諾輕輕一瞥，抿起嘴角，勺出一匙的湯，淡然地喝下，喝得溫雅。
口腔中流入淡淡的溫暖和香味。
勾唇輕笑，異眸一閃：“母親的廚藝真的是了不得呢，味道和廚師很像啊，真是看不出來隻是學了一個月的人啊，約諾好羨慕啊。”
女子眉眼依舊帶笑，沒有尷尬：“隻要約諾喜歡就好，不是嗎。”
約諾看了她很久，直到雙眼黯然，也笑：“我很喜歡啊，謝謝母親了。”
女子依舊微笑著，不語。
約諾握了握手中的湯匙，再盛起一勺，澄黃的湯汁中倒影了黑色的右眼，一笑，含住，一股溫暖又從喉嚨處緩緩地流入。
隻是這種溫暖怪異。
左袖別人輕扯，約諾別過頭，看見一雙通紅的雙眼，翻滾著濃濃的霧氣，一笑，笑得很輕。
別哭。
沒有出聲，隻是口型。
小夯一愣，垂下了頭，鬆開了手，沒有說話。
約諾抬頭看著女子，一笑，繼續握著湯匙，認真地喝著，雙眼幽暗。
那個不算母親的陌生人，隻是這樣的關係。
而真正的母親早在3年前就被趕出了這裏。
與其說是被趕出去的，到不如說是笑著離開。
約諾的目光一轉，放下了湯匙，對著女人笑著。
所以現在隻有6歲的自己變得如此了。
“母親，我已經飽了。”
女笑了笑，看了一眼仆人，示意他收拾，又轉而看向約諾：“看著你喝下去了就好了。”
約諾扯笑，目光卻不帶怨恨，斂下眼，精致的臉在燈光下流光溢彩，即使隻有6歲的稚嫩輪廓。
“約諾。”坐在最上坐的男人聲音沉穩有力，看了一眼約諾，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拿起紙巾擦拭著雙唇，“對於今天的項目，你的意見呢。”
約諾一頓，抿起了嘴角，但是沒有說話。
男人放下紙巾，看著約諾，輕挑眉。
“父親，這裏不適合說公事。”約諾聲音很輕，咽喉的癢意見延伸至了胸口。
男人笑了，雖然隻是輕輕地勾起嘴角，但卻漂亮。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吧。”男人起身，身形挺拔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向了大門，直到在門口也消失了身影。
周圍人的視線落在了約諾的身上，輕嗤一聲，也轉身離開。
又安靜了。
卻開始了。
約諾輕笑，臉色卻越發得蒼白。
開始了。
從最先的溫潤如雨，到現在的陣陣縮痛。像是撕扯著，從胸口又不斷地蔓延開來。
“姐姐！。。。”小夯看著約諾的側臉，呼聲中帶著濃濃的哭腔，抓著約諾的雙手，慌忙地不知多措。
約諾微笑著，拍了拍小夯的腦袋，視線越過他，落到身後的仆人身上：“我沒有事啊。”
小夯一頓，雙眼一臉，也笑了，卻笑得難看，乖巧認真地點了點頭：“恩恩。”
約諾目光一黯。站起了身。
6歲的身材矮小，但卻比小夯整整高出了一個腦袋，笑了笑，是別樣的老沉：“那麼我就先回房間了，你也快點回去吧。”
約諾腳步微顫，不短的雙腳一輕一重地走向門，比頭發還要蒼白的臉卻還是微笑。
尊嚴。
從小就樹立的，用不可丟棄的。
托奈爾家的尊嚴。
約諾咬了咬唇，在明亮的走廊中走著，微笑著，慘白著。
“小姐。”
“小姐。”
約諾輕輕一笑，點頭。走過了身邊行禮的仆人。溫雅如斯。
演戲。每時每秒都在進行。
約諾推開了門，是個寬大的房間，卻是滿眼的黑暗。
呼吸一滯，合上了門。
摸索著向著黑暗的一端前進。
腳邊的東西絆倒了身體，栽進一片的柔軟，卻沒有起身，深陷其中。
沉重的呼吸，此起彼伏，越來越緊。
無力地一翻身，約諾的麵朝黑暗。
這一次應該也可以撐過去的吧。
從來不允許醫生的進出，
隻希望父親可以不再把自己當成柔弱的女生。
可以把自己當成一個寄以希望的繼承人。
約諾雙眼漸漸地渙散，壓製著眼底浮起的雲霧。
可以保護好小夯。
不要像那個女人一樣拋棄掉自己。
“小諾，小夯，你知道什麼是愛嗎？愛就是。。。可以為了那個人放棄自己曾經最正視的一切。。。媽媽現在已經有了愛。。。。。所以。。。媽媽。。。。要為愛，放棄你們。”
約諾笑了，輕勾起嘴角。
而後大聲地放笑，柔軟的床輕輕地顫抖著。
尖銳的笑聲在黑暗中格外的刺耳。窗外的暗月潛藏著，陪著她笑。
這個到底又是怎樣的笑話。
笑到。
讓人流出了淚水。
胸口輕顫著，這種笑，失去了體內更多的氣體，使約諾又開始不住地咳嗽著。
約諾約諾。
隻是承諾者不同罷了，隻是起名者的另一思念。
曾經是如此溫暖的人啊。。。。曾經是多麼的溫柔。。。。。曾經是多麼的漂亮。。。。
“小諾，這個是媽媽給你帶回來的糖果。吃嗎。”金發女子笑著，漂亮的手掌中放著兩顆紅色的糖果，伸手揉了揉約諾銀色的長發。
約諾一蹦蹦跳著跳下了椅子，拿過女子手中的糖果，甜甜一笑，露出了還未長好的幾顆零落的牙齒：“媽媽最好了。”
“恩，以後媽媽離開了之後，小諾要照顧好弟弟，也要像媽媽一樣給他糖果吃哦。”
女子一笑，恍若傾城。奪目的五官淡淡地微笑著，抱住了約諾，輕輕地說著，宛若催眠一般的溫柔。
“媽媽為什麼會離開呢。”約諾握著手中的糖果，輕聲問道。
女子隻笑，不語，搖了搖頭。耀人的側臉平靜地，也有了悲傷和喜悅。
原來那個時候就已經準備了啊。
約諾搖搖頭，淚水蜿蜒著沿著嫩白的臉留下，淩亂不堪。
呼吸越來越短淺。
麵上發熱，心卻悲涼。
我們曾經是你所正視的。。。現在變成了愛的犧牲品。。。。
過去。。。。現在。。。將來。。。。
“姐姐！”衝動的聲音從門外衝了進來，在黑暗中，聽到了跌倒聲，和輕輕的哭泣聲。
“小夯。”約諾一滯，“關門。”
“唔。。。。恩。。。”輕輕的關門聲結束了抽噎。
恍惚的眼睛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一雙手捧著自己的臉，手上是暖暖的熱，流下了透明的冰冷。
“別哭。”約諾氣短，全身無力。
“為什麼。。。。”小夯的聲音顫抖著，“為什麼姐姐不願意吃藥。。。為什麼。。。明明吃了藥姐姐就會很快得好起來的。。。為什麼，。。。為什麼姐姐明知道是那個女人故意的還要喝。。。姐姐是傻子嗎！”
約諾一顫。
“求求姐姐。。。以後不要做那種事情好不好。。。求姐姐不要死掉好不好。。。。媽媽走了。。。姐姐也一起走得話。。。那我怎麼辦呢。。。。”小夯的聲音喃喃的，聽著不清。
“小夯不要離開姐姐。。。。小夯會不讓姐姐操心的。。。。我會像姐姐一樣優秀的。。。然後保護姐姐的。。。”
約諾笑了，仰頭看著小夯淚水肆意的臉，笑得真是，笑得悲憐。
“母親她。。。是長輩。。。如果沒有喝下去的話，那就是對長輩不敬。”約諾聲音很輕，輕的似乎聽不到，“姐姐是不會離開小夯的，姐姐是不會死的。。。小夯在姐姐的身邊，姐姐就不會死。。。”
姐姐會和你在一起的。。。。姐姐來保護你。。。。。
“所以。。。明天我醒來的時候不要看見你還是哭著的。。。我會生氣的。。。”
黝黑的黑夜中，約諾找到了呼吸的節拍，閉上了眼。
姐姐不會離開。
至於母親。
我不會死，即使死了，也別讓我在地獄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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