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61 更新時間：13-04-16 19:03
待第一顆星星出現在半空中的時候，岩石上那幢木頭小屋正中以山石壘起來的火塘上，一隻野兔已經在“滋——滋——”的滴著油了。
怕他受不了山中野味的腥氣，還在包裹中塞了兩個饅頭，看樣子饅頭是不用拿出來了。見挨在自己身邊坐了的少年一雙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盯著架子上那隻外皮漸漸泛起金黃色的兔子不住的添嘴唇，水千玨眼眸暗了暗，然後揚了嘴角，以手中匕首片了一小片肉下來，遞給身邊少年。
視線從架子上轉回來，看看遞到自己麵前的那一小片兔子肉，又看看水千玨一張俊臉，見他點點頭，遠帆立刻伸手接過來，送到口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一小片兔肉到了嘴裏除了野味特有的鮮香之外，遠帆甚至覺得還有青草的香氣一絲絲的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好吃。”隻是小小的一片，一下子就沒了，遠帆又吮了一下手指，然後意猶未盡的又去盯那架子上的野兔。
“呼——”的一下，一股勁風突兀的從敞開著的屋門口灌進來，原本燃的好好的篝火猛的一滯，然後一個跳躍，躥出一道火舌，冒出一股濃煙來。
“咳咳——”許是因為隻顧著盯了那流著油的兔子，冷不防給那煙塵嗆了，一股辛辣的柴草氣衝進鼻子和口腔，遠帆劇烈的咳嗽起來。
“當心。”先是伸手拍拍不住咳嗽著，眼淚鼻涕一起流的少年，見他除了白淨的小臉上給竄上來的煙塵熏了一下外，並未傷著，水千玨才從袖口裏抽了一條帕子出來丟給他，然後起身關了屋門。
回到火塘邊上，盤膝坐了，見遠帆已經蘸了屋角陶罐裏的清水過來擦臉，水千玨便自然的接了那潤濕的帕子替他擦去臉上的黑灰。
“怎麼會起了這麼一陣風。”豎著耳朵聽了聽，剛才還很平靜的屋外已經是風聲大作。
“今夜會有雨。”雨頭還未到，可這空氣中已經多了些夾雜了土腥味的水汽。
“那明天怎麼辦？難道要留下躲雨嗎？”
“不會，明天早上雨就會停。”
“哦。”知道這雨不會耽誤兩人的行程，遠帆這才舒了口氣，接了水千玨遞過來的肉片，嗚嗚咽咽的咬著。
若孩子的臉說變就變，說的是六月的天氣。
隻是初春，離六月還早，可今夜的龍虎山中卻比那孩子的臉還要善變。
一陣疾風過後，空氣中的水汽雖是又多了幾分，雨卻一直都沒有下來，而是沉甸甸的壓在天上，反倒是那風漸漸的停了。
三月的龍虎山中，不該有這般劇烈的天氣變化才是，皺了兩道劍眉，水千玨微微側了頭望向屋門外。
風轉小的時候就已經又敞了房門，門外，篝火照不到的地方黑黢黢的一團，沒有一絲的光亮。
肩上驟然一沉，水千玨轉過頭去，身邊，遠帆頭靠在自己肩上，困頓的一下一下的點著頭。
“小帆，裏麵去睡。”輕輕推了推少年的身子，水千玨低聲道。
“唔……”隻是一個音節表示已經聽到自己的話了，可是靠在肩上的少年未有任何實際行動。
有些無奈，水千玨隻得蹲了身子，伸手抱了那少年，將他送到屋子內側那一堆柔軟蓬鬆的幹草上麵，又回身從自己包裹裏麵抽了大氅出來給少年蓋了。
身邊少了熟悉且令人安心的味道，雖是不願，卻因為困意加了疲倦襲上來，遠帆也隻是不悅的皺了皺眉毛，然後就沉沉睡去。
暴風雨前的寧靜持續了大約一個時辰。
就在盤了雙膝坐在篝火邊，單手撐了下頜的水千玨禁不住襲來的困頓合了眼眸的時候，一道厲閃猛的劃破了天邊無盡的黑暗。然後，沉悶的隆隆聲傳進耳內。
隨著這一道閃電，疾風驟雨以極快的速度從天邊直向著龍虎山的腹地直壓下來。
閃電一道接著一道的從天上直直的劈下來，在靠近地麵的位置，迸射出數道火花，狂風嗚咽，把碗口粗細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雨若瓢潑一般直直的傾瀉下來，一片片長青的葉子因為承受不住暴雨的衝刷落到了地麵上。
水千玨的眼眸猛的睜開，左手握住靠在身邊的寶劍，身子一躍而起，轉眼就到了屋門前。
在邁步走出去的時候，水千玨身子一頓，猶豫了片刻後他又從懷中摸出一顆小小的藥丸來，食指一彈，那藥丸就落到了篝火之中。
又等了片刻，待那股遠帆剛才還問到的極淡的青草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散開來，他才邁步出了小木屋，翻身帶了屋門，又搬了一塊石頭頂住，然後才轉身衝進了茫茫雨夜中。
在第一道閃電從天上劈下來的時候，龍虎山中，一名一身素衣，正盤膝打坐的男子身子猛的一震，然後睜開眼睛。
這場雷雨……男子眉毛微微一皺，右手手指微微動了一動，已是了然於胸……這雷雨果然是大有來頭啊！
皺起來的眉毛漸漸舒展，男子緩緩抬起原本微微垂下的頭，視線若能穿透那牆壁，那蒼茫的雨夜一般，遠遠的落在天邊……
千玨他們也該到了吧！除了他們……一同到來的還有自己的劫難……怔忪的望著遠處，男子的視線有些飄忽，眼中也現出了些許的迷茫。
“好大的雨啊。”離著這男子所居之處數丈外另一座房內，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手左手抱著一個藥罐，右手拿了倒藥的玉杵後背靠在兩扇敞開的門板邊上抬頭望著從廊下淅淅瀝瀝流下來的雨水道，“而且，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雨和這麼大的雷呢。”
“這哪裏是雷雨，這分明是天劫。”屋內，一名正給一包包草藥標上藥名的青年頭也不抬的嘀咕了一聲。
“天劫？”少年重複了一遍青年的話，然後轉過身來詫異的問，“師父你說的是真的？”
“怎麼不是真的。”又嘀咕了一句，青年又揪了一包草藥過來，湊到鼻尖下聞了聞，然後手中毛筆一揮，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就出現在藥包上。
“有天劫，是不是就有應劫的人了？”轉身回到屋內，把懷裏的藥罐放到一側架子上，少年湊到青年身邊，躬了身子，把手撐在放了藥包的案上問。
“不一定是人，也有可能是什麼山精樹怪或者什麼飛禽走獸。”青年對桌邊那一張滿是好奇的小臉視而不見，吹吹手中藥包上的墨字。
“山精樹怪？師父……這世上真有那些東西麼？”少年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怎麼沒有？世間萬物皆有靈性，缺的隻是一份成仙得道的機緣。”
“那師父我是不是也能成仙得道？”探過頭少年滿懷希望。
“你？”眉毛輕挑，青年轉過頭來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少年一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陣，然後發出一聲嗤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你還想得道成仙？”
“呃……”給青年諷刺，少年尷尬的摸摸鼻尖，然後很聰明的轉移了話題，“師父，那師祖算不算是得道成仙了？”
“哪個告訴你仙人還呆在地上的。”恨鐵不成鋼的隨手敲了一下那少年的額頭，青年無奈的道。
“嘶——師父慢點，你都把我敲傻了。”少年嘶嘶的抽著氣埋怨道。
“你本來就傻，跟我沒關係。”冷哼一聲，青年又隨手摸了一包草藥過來，隻是手中筆尖在觸及到藥包之前忽然一頓，一張還算清俊的臉上現了幾分憂色，然後低聲道，“師父還有一劫……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過去。”
“還有一劫？是什麼劫？”很是耳尖的聽到青年的嘀咕，才抱了頭的少年又湊過去。
“去去……一邊玩去。”沉思給這少年打擾，青年很是不耐的揮揮手，“門還沒進就打聽些不明白的事。”
“不明白……怕是師父您也不明白吧。”撇撇嘴，少年嘀咕道。
“你個臭小子。”青年笑罵一聲後，隨後丟了包草藥過去，“交給你的這些藥研不出來不許睡覺。”
“啊——師父你的心也太狠了，”少年大大的抽了一口冷氣，“我都快累死了。”
“該，誰讓你白天瘋玩的。”相對於少年的哀歎，青年很是幸災樂禍。
“哢嚓——”一聲一個炸雷幾乎就在屋外炸響，伴著一道閃光遠處一棵參天巨樹一根碩大的枝椏竟然被斜斜的劈了下來。
天劫……好可怕！
少年目瞪口呆的看著屋外的一幕，半晌才若才反應過來一般，縮了縮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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