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255 更新時間：11-08-25 09:36
慶應四年五月三十日，1868年7月19日。
這天天氣晴朗，是一個起風的日子。浮雲散盡，仿佛是為什麼人的離去讓出一條通路來，那樣的天空實在令我覺得可怕。
“八重子，昨晚我做了一個夢。”總司枕在我的膝蓋上，呢喃著，生命早已虛弱的快要化為烏有。
我輕輕搖著扇子，為他驅散炎熱。
“那是一個怎樣的夢呢？”
“嗯……一隻黑貓，它站在櫻花樹上，我本來想一刀砍了它的……”他又像是把什麼死死壓入了喉嚨。
“那就砍了它啊。”我說。
他緊閉著雙眼，微微顫抖著，“八重子，我砍不動了，我已砍不動了……”
寒冷從他的話語間滲入了我的四肢百骸，正在搖扇的手也停留在了半空中。我想，這麼一天終於到了。
“我可以替總司拿刀的，我可以……”淚水滴落在總司的側臉上，我不知該如何去安慰。
而他隻是無力地笑了笑，臉上有高燒引起的紅暈，深呼吸著，對我說：“但願……八重子也能出現在我的夢裏啊，喏，花都才開，我卻……”
他看著前方新開的蒲公英，眼睛始終沒能閉上。
他臉上有淚水，不知是他的，還是我的。
我放下了手中的扇子，任哭泣的聲音從口中逸出，無法控製。
總司的脈搏艱難地跳動兩下過後，便再也沒什麼起伏了。沒想到我第一次碰他的手，居然是以這種方式。
而這一次我終於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哭聲會吵醒他。這時的我，僅僅是一個為了自己生平最悲傷的事情而哭泣的人。
總司你知不知道啊？闔眼而去的是你，而沉淪入此永遠醒不來的人，卻是我。
黃昏時，我為總司披上了當年那件淺蔥色的羽織，將菊一文字細身造和加賀清光掛在他的腰間。恍惚之中，我好像看見了幾年前在京都街頭巡邏的英姿颯爽的男子……
他果然很適合那個春天會開滿櫻花的古都，可是卻不得不在江戶長眠……
黎明之前總司便被匆匆下葬了。他是一個喜歡熱鬧的男子，卻被投入了永世的冷暗。
去他墳前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兒時的名字叫做衝田宗次郎。這幾個字被深深銘刻在了墓碑上，和我的心上。如果上天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那麼我會抱著怎樣的心情去呼喚他的這個名字……
曆史當中，這隻是一場平凡的死亡，時代本就是踏在屍體上前進的。不同的是，死去的這個人注定會以別的什麼方式永遠存在下去。
是夜，我夢見總司又回來了。
他飄渺的聲音問我：“八重子，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麼？你還記得那個約定麼？”
又隱約聽見，那段催我落淚的對白。
“總司，如果沒有新選組也沒有維新，那我們會有機會在一起麼？”
“會有吧。”
約定，這也許算吧。
天亮的時候，我假惺惺的慶幸自己沒有染上總司的肺癆，勉強笑著，我作別了這片沉睡著我深愛的人的土地。
京都，你有多少花前月下印刻了總司的笑容？今後就由我來一一細數。
京都，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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