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9 更新時間：12-11-03 16:47
我是被於教官叫醒的。昨天那種疲勞感，在醒來後竟變成痛感。
“看在你是新來份上，我昨晚沒讓你起來——昨天是英語的閱讀時間，你今天必須給我補回來。”於教官走出鐵門，“出去吧，今天還有新的東西要練習。”
我忍著全身的痛艱難的爬起來，然後我習慣性的去找牙刷——可是我才發現，這裏沒有牙刷讓我刷牙。我走到廁所裏，放了點水龍頭水，在嘴裏漱了漱，然後便是了事。
走出鐵門，早晨清新的空氣，令我精神一振——不管是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都是早晨的空氣最好。很多人已經在空地上集中了，然而他們卻很安靜，宛如一支嚴律的部隊——這種情景在學校裏的學生集隊時那是絕對看不到的。我走到了人群的角落裏，站在了那裏。
“今天的訓練，就是對抗。”於教官淡淡的道。所有人聽了臉都變了色，像是聽到自己被判了死刑一樣。“記住，給我用力打，你不打對方，你就要被打。”於教官拿出走到一張桌子上，拿了一個小紙箱過來，“抽號碼，舊規矩。”於教官走到每個人麵前，然後每個人都從裏麵摸出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數字。當走到我麵前時，他卻道：“本來我是不打算讓你參加今天訓練的，因為你的體質和格鬥能力還沒練好，可是我覺得還是需要，因為這樣會讓你更快的適應這裏。抽吧。”
我伸進手去，抓住了一張紙條，拿上來一看：42。
過了一會兒，待所有人都抽過紙條後，於教官把箱子放一邊，然後說：“一次上一組，其他沒上場的人站到場外。念到號碼的兩個人上來。1號。”
四個人從人群中走出。是倆個十歲左右的男孩。他們稚嫩的臉龐上卻充滿了那種曾在戰場上廝殺過活下來的戰士的那種鎮定，這讓我感覺怪怪的——我想任何人見到都會覺得怪怪的，因為那種鎮定，不是裝出來的。
他們倆走到空地中間，然後隔著對方站了十米遠，一臉警惕的看著對方。“可以開始了。”於教官話音一落，倆人向對方衝去，其中一人提起腳，極為狠辣的對著對方的頭踢去。另外一人敏捷往地上一滾，躲過了那一腳，然後一手握成拳，向對方砸去。男孩似乎背後長眼似的，他轉過身來，一隻手接住了拳頭，另外一隻手打在了對方身上。
挨拳的隻是臉皮一抖，提起其中一隻腳踢了對方肚子。挨踢的臉色難看，然而他沒有叫，卻是一腳把對方絆倒了，然後猛往對方身上狂踢，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躺在地上的人身上。終於，地上那人不動彈了，男孩長出了一口氣，轉身走開。於教官手一揮，不知哪裏出來的黑衣人把躺在地上的男孩給抬到了別的地方去。
我看了有點木然。然而眾人沒有什麼反應，整個空地充滿了一種奇怪的寂靜。
“下一組，2號。”
倆個十五歲的妙齡少女從人群中走出。她們的樣子我具體記不清多少了，但我記得長得很漂亮——因為能被組織選入的女的沒有一個不是紅顏禍水。然而與那些正常的妙齡少女不同，她們的臉上沒有那些尋常女生有的嬌貴，有的宛如經曆世事的滄桑老人才會有的平淡。
她們走到中間，站在那裏，看著對方的眼裏隻有一種叫做“打敗她”的東西。“開始。”
其中一少女直接以一個彪悍的姿勢提起拳頭往對方砸去——我相信那場景會讓我們想到小說裏的那些女強人。另外一個眼皮一挑，也是拿起拳頭就砸。倆人開始了暴風雨般的拳頭對戰，如果不是看到被打的一方身體在抖，我都懷疑她們是不是真打。尋常女生打架，可能也就是扯扯對方頭發，用手指甲去抓對方——可我麵前這兩位彪悍女強人竟然比男生還猛，拿著拳頭打得不分上下。後來我看到學校裏的那些男生打架時，我都會很惡搞的想一想，萬一他們看到這倆女生打架，他們會對自己有什麼看法呢？
拳頭戰持久了一會兒之後，其中一個少女轉身跑掉，另外一個在這時追了上去。然而，跑掉的那一個突然轉過身來一腳踹飛了追上來的少女，然後也是像剛才那男孩一樣把那個摔在地上的少女猛打了一頓，打到全身傷痕累累，人都動彈不了了，才停下來了。以後每當我回憶起這段記憶時，我都會有種悲哀。為什麼，為什麼本該天真無邪的我們卻要做著這種事情，那滿身的傷痕，誰也不想讓對方留下，但是為了自己，也隻好損人利己了——而且現實本就是如此，在那弱肉強食的地方，你不為了自己，隻有一條路——死。
連一個少女都被變成了如此，我除了悲哀還能幹什麼呢？六歲的我，吃驚的看著這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現實。少女轉身向我這邊走來，從我身邊擦身而過。
但是，我無意中掃到她走過的地方，地上的雨點般的淚水痕跡，清晰可見。
在這個地方，我們不可以擁有朋友，也不想擁有朋友。因為如果哪一天，當你麵對著你的朋友，而你們卻要爭個你死我活，甚至是殺掉他，你下得了手麼？那時你感受到的痛苦遠比孤單帶來的要多得多。
時間在這種殘酷的決鬥中過去了許久。看著兩個人走上場，然而隻是另外一個能站著，我就有種心寒。那時，血腥的殘酷已經過早的來到我的世界——不過，當它來到我的世界後，它給予了能夠麵對以後的更多可怕，血腥，近乎殘酷與恐怖的事情的免疫力。我相信，如果一個生活平凡的人突然遇到了我所遇到的事情，我想他會崩潰的。因為小時候，是最容易接受東西的時候，那時對教育的接受程度比我們活了十幾年後再接受要容易得多——畢竟那時太小，不懂事，以後就算知道了是什麼，也都已經見多了，也麻木了。
“42號。”
於教官的聲音把沉思中的我驚醒。我身體顫抖著，一步步的走向空地——走得很慢，宛如那腳瞬間重了千斤。終於到了，在我對麵的是一個比我大的男孩，我心中想：完了。
“開始。”
那男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衝過來就一拳揮過來，我應聲倒下，然後，便是渾身的疼痛……
我不知道如何反抗，我也不想反抗——我怕。
晚上，還是於教官叫醒我的。“吃飯吧。”他的臉上多了一種關懷，這讓我，包括以後的我想起來都覺得疑惑——這個鐵石心腸的家夥還會有這一麵。不過，直到後來他跟我說了一段話之後，我才明白了，雖說我明白了還是覺得他有點人格分裂。
我全身除了痛還是痛，我現在真想有種去死的感覺了。二話不說接過飯碗，我狼吞虎咽起來。“像你這樣的，這裏的孩子們都經曆過了，”於教官似乎是知道我的不爽似的說，“我都說過了，不論你從前是什麼，來到這裏都是一樣——強者為王，敗者為寇。叢林法則，你們這群人必須要比別的孩子更早的認識到，”於教官又露出了他那種讓人看了心寒的微笑，“因為你們以後的職業。”
“還有哦，別想著要逃跑，因為你一旦被抓住，你就完蛋了；最重要的是，這幾年來沒一個人能逃出這片深山老林——這鬼地方連我都不敢隨便走動……”
手中的筷子一頓，又繼續吃飯。
下午，我沒有出去，因為我已經痛到連走路都成了問題。我對著鏡子一看——稚嫩的臉龐上有的是紫一塊青一塊的傷痕，再看看身上，幾乎都是瘀傷。如果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我受到家庭暴力了呢——我倒是想。
晚上，於教官拿了一大堆書給我：“因為你以後的職業，所以我不要求你學什麼數學之類的，那不是主要——你要學的是各種語言，中文這我不用說了吧。英語，法語，俄語，阿拉伯語……五種語言必須會的，這對你以後很重要。數學物理化學那些玩意兒，你在以後自然會學到。我這裏的英語可不是普通學校的英語可比，至於其他語言學校是沒有的，所以才讓你學。”
於教官接著給我布置了任務。我相信那任務量絕對趕得上一流語言學校。於是，連中文都還隻是剛剛接觸的我開始接觸各種各樣的語言——整晚都對著那本宛如天書的書發呆。
第二天，我們這裏的一個男孩死了。原因是因為昨天對抗受傷過重。
大夥們臉上也隻是一點淡淡的驚訝，然後便是看著於教官和一個黑衣人把男孩的屍體抬走。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的我自然是無比驚訝——同時也在疑惑為什麼其他人好像一點反應都沒有似的。
其實不是沒有，是麻木了。“這種事情，對抗之後的第二天基本上都會出現。你以後就會習慣的。”於教官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跟我解釋著。
我不信，後來我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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