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85 更新時間：16-06-15 18:29
時間過得很快，又是一個年頭。
這一年又學了不少東西，對於槍的掌握我已經達到了很高的水平，最起碼我現在可以用各種各樣的姿勢進行射擊——有點像是槍神。
不過更令我吃驚的是我們的槍竟然可以是一支鋼筆，一個裝飾盒，各種各樣生活中的平常用品——它們都被改造成了槍。就拿鋼筆來說，它的外表和普通的鋼筆沒什麼差別，但就是筆上多了一個按鈕，一按筆頭就會變成一個空洞，然後進行射擊——這可真是出其不意。這種槍被稱為間諜槍，隻有我們這些間諜才能有的東西。
現在我已經習慣了寒雪在我身旁了，甚至如果沒有她我就會想念她——沒辦法，她給我太多了，她讓我在這個地獄之中能夠看到一絲光明。是的，這一年，更加恐怖的訓練，更加嚴格的要求讓我們苦不堪言，這一年中又有幾個人死了——大部分是病死的，累死的，有一個是用手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實際上，我真正被感動是中秋節那天。寒雪的話完全感動了我，是我冰冷的心開始融化，讓我開始看到了這個世界的一點光明。
我與她每天互相的鼓勵對方，盡管這不能改變教官對我們的猛烈摧殘，那些鼓勵的話在當時的我們那些人眼裏看來很可笑。可事實證明，那些可笑的話讓我撐了下來。
“你的臉上不該有這種表情啊。”寒雪被教官教訓了一頓後，我替她搓藥膏的時候，她又是露出那種樂觀單純的笑容。
“怎麼，要和你們一樣冷著一張臉就是應該啊？哎喲，輕點這裏，有點痛……”
“本來就是不應該啊，”我心疼地摸著那條白嫩的手臂上的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你想一下，你見過有人被打了之後還樂嗬嗬的對著別人笑的麼？”“有啊，”她還是笑著，“那人就是我。”
“唉……你不應該屬於這裏的。”我長歎了一聲。
“也許吧。”她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滄桑。
我有點看不懂她當時的表情。
但是，我一直沒發現一個很糟糕的事實，盡管這個事實早已存在了很久，直到那時候，我才明白——但是已經太晚了。這時，我也總算明白，那句“也許吧”是什麼意思了。
我十歲那年，距離認識寒雪已經二年了。一天，往常的訓練後，當我和寒雪在半路說著笑的時候，她突然從嘴裏噴出一口血，噴在我身上。我當時頓時嚇了一跳，然後趕緊扶住她，她當時還有點意識：“快，帶我去醫務室。”
我抱住她，使出最快的速度奔向醫務室。醫務室是一位女醫生在那裏負責的。她見我這幅摸樣，問：“怎麼回事？”
我把剛剛的事說了一遍。她馬上把她放到病床上，然後讓我在外麵等著。我在外麵比熱鍋上的螞蟻還急，步子踱來踱去，總算是等到門開了。女醫生走出來，有點惋惜的對我說：“她得了血癌，已經是晚期了。”
這晴天霹靂頓時把我轟傻了。
“你騙我。”
“我沒騙你，”她轉過身走回醫務室，“在這裏我可沒必要騙人，因為我無論是說真話還是說假話，組織還是給我一樣的錢。”
我沉默了一會兒，想了想，也是。“我能進去看看她麼？”“可以，她還醒著。”醫務室裏傳來女醫生的回答。我走進去，便是看到本就白哲的她如今的臉更是蒼白了。
“沒事吧？”我坐在她身旁，把她摟住。“還好。”她似乎很享受我摟著她，借此更加地依偎在我的懷裏。
“你知道，你自己的病情麼？”我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是問她。
“知道。”她蒼白的臉龐上又出現她那招牌似的單純樂觀的笑容，在如今看來我覺得裏麵多了一種叫做視死如歸的東西。
“你怕麼？”我又問。
“怕也得麵對啊，而且你越是怕它就越沒可能戰勝它呢。”她搖搖頭，“實際上我早就知道自己有這病了。隻是以前沒那麼嚴重，所以我也沒管它……”
“好了，容我打斷一下，”女醫生的話打斷了我們兩個，“你就回去給她請病假，她要留在這裏進行治療。以後你可以每天都來看她。我先說明，治好的希望不大……因為已經是晚期了，雖說這裏的藥品豐富，但是如果到了那一步神仙也沒有回天之力了……”
聽到這，我摟住她的手臂忍不住加大了力度——我生怕我抓不住她。“哎喲，你想讓我透不過氣來啊……”她的嬌笑聲令我有點清醒過來，“沒事，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的，回去吧，免得到時候教官找你麻煩……以後你有時間過來看我就是了。”她從我的懷抱中掙紮出來。
我的腦子已經亂成一團漿了，聽到她這麼說，我就有點渾渾噩噩的走出醫務室。
當我回到大廳時，我看到了鏡中的自己——眼睛已經哭得紅腫。
多年來，我第一次哭了。
我舔了舔劃到嘴邊的一滴眼淚。鹹鹹的，苦澀的，裏麵充滿的是無盡的悲傷。原來，眼淚是這種味道，是像水滴一樣的東西。至今，我都想不到，我竟然會哭了，第一次哭竟然是為了一個女的哭。
第二天，清晨的空氣令我有點振奮。“那一定是一個夢，寒雪怎麼可能會有血癌呢……”我從起床後一直在嘀咕著。於是，我在洗刷完之後去到了上課的地方。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夥也一個一個到來。最後，教官四處望了望，宣布道：“寒雪同學患了血癌，所以不來上課了。”
教官的這一聲宣布徹底無情粉碎了我的幻想。
眾人聽到了，隻是臉皮一動，然後又回歸平靜。看到這我有點憤怒，憤怒他們為什麼這麼無情。但是，當我想到這時，我想起了自己以前所做過的一切，殺過人，也一臉平靜的看著身邊的人被下葬，但是我仍然沒有一點反應——原因就是我和那人沒有什麼很重要的關係，他（她）沒有什麼值得我去牽掛的價值。
同樣，這也可以理解現在這幫人的反應。他們與寒雪素不相識，寒雪死了又不會影響到他們，他們何必要管那麼多呢？不過，如果放在外界，一個班裏死了人，其他的同學，就算是曾經討厭過那個死去的同學的人，他也會感到一點惋惜，而不是冷血到一點反應都沒有。
看來，讓我們變得這樣冷漠無情的，還是這該死的環境，因為如此，我沒有理由去罵任何一個對待寒雪如此冷漠的人，因為我自己也曾經這樣對待過別人。
想到這我感到有點悲哀。
然而，課程不會因為寒雪的離開而停止，它又繼續開始了。眾人都已經進入狀態，而我仍然是被悲傷攪得不知所措。於是，今天我被教官罰了，但是我也沒啥怨氣，因為我心中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去怨恨他了。
終於熬到了我自由的時間。我以極快的速度趕到醫務室。敲門也顧不上了，直接推開門，寒雪熟悉的身影躺在病床上。
“來了麼。”她看向我，露出有點憔悴的微笑。我顧不上說什麼東西了，我直接把她抱在懷裏。“你看看你，”她的手摸到了我被教官打傷的傷口，“被教官打傷了，是不是因為我？”
我不回答，我隻是抱著她，眼淚在這時也很配合的湧出來。
“可不能因為我這個將死之人而浪費自己的生命啊……”“不，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我帶著哭音的說，用力地搖搖頭，“你不會死的……”
“唉，真是傻瓜一個……”隻聽見她歎了一聲，“聽我說一句話，你想明白了它，你再回來找我吧。”
“什麼話？”
她又露出了那種單純樂觀的笑容。如果這時有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的話，我相信那是一個很小說的畫麵。
“好好的活下去，就是對得起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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