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63 更新時間:12-11-10 10:35
花氏語錄No.99:
你想什麼都看開,什麼都放下,什麼都沒有煩憂?
何必,哥們兒想開點好好做人吧。
知道為什麼神仙都看得開放得下?因為他們做人不及格啊……
——
美國,俄亥俄。
伊利湖畔。
十一月下旬,已是大雪紛揚。
在一片白茫中望向湖對岸,隱隱約約的林木蔥蔥,據說就是加拿大。
花江生拉著陸晴名的手,在山路上緩緩前行。
都換上了冬衣。
花江生一如既往的聲音,靜靜說著往事。
萬籟俱寂和一片白雪裏頭,似乎又多了比以往更加寧靜、深邃和穿透的力量。
花江生吐氣,在空中凝成一團白色,隨著雪花飄散:“是該說那時候樂觀,還是幼稚呢。我是真以為隻要努力積累,就會有進步和成果,隻要努力溝通,總能得到諒解和包容。哪怕我喜歡的人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樣。所以當一切來臨的時候,我才知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
陸晴名跟著花江生的腳步走。靜靜聽著。
“世間有太多無法預料,比如父親走時驚呆所有人的遺產分配,和我母親的突然隨他而去。那天,Jeffery探視過母親後不久,母親就被送進急救室。我還能怎麼想呢。但哪怕真是因為Jeffery告訴我母親我和他之間的感情,也不能怪他,因為那是事實。如果我母親沒去世,過那麼幾個月,就是我親口告訴她。可是她走了。或許就在得知那些之後。於是就變成,父親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叛了我,而我也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叛了我母親。
“也許那一段,是我這一生中最困難的時候。想了許多事,或許都沒用,最後也沒個定論。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它自己要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莫名其妙地掉,我也沒辦法,嗬嗬。沒留意的時候,已經抑鬱症,有些神經衰弱,可學業還沒完成,逼自己一頭紮進書堆裏。拚了命一樣。雖然辛苦,但要不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也許我已經等不到回國的時候。當然也多虧了魁帆日夜盯梢地陪著。從小一起長大,什麼都瞞不了他。”
聽著聽著,陸晴名猛地想起鄭哲謙曾告訴過他花江生的重度抑鬱症,一把抓過花江生牽著他的手盯著手腕瞧。
花江生手腕上常年戴著的手表,睡覺時都不解開。
花江生就笑了:“叫大爺失望了,雖然幹過傻事,留了點疤,但已經看不出來了。”
陸晴名鄙視地瞥了花江生一眼,還是沒壓住眼底的擔憂和心疼。
花江生繼續拉著陸晴名往前走:“長達一年多,快到兩年的時候,我的計算機博士論文和建築碩士論文都差不多寫到最後,隻剩完稿答辯。那天我走出校園,快到校門口的時候,有陽光照到我身上。突然覺得溫暖。也許這個世界還是挺美好。兩天後,我決定放棄過往,回國。
“我開始了另一段人生。努力著積極,讓自己快樂,也帶給他人快樂。但我愈發明白,連我母親不能接受的,其他人就更難。大概就像你說的,我隻是消極等待,哪一天有人把我感動了,我就跟著走,不論是不是走回正常人的軌道。一個人打不過全世界。也太累,承受不起。所以我不強求,也不奢求。更不想因此傷害我喜歡的人,還有他的家人。寧可我和他們都能笑待歲月靜好,如此即可。”
陸晴名終於忍不住開口:“你笨啊?一個人當然打不過,所以要再喊個笨蛋一起打……”
還沒說完,陸晴名就對上了花江生的狡黠笑意和溫柔目光,直想咬舌,哼了哼,忍著笑不再說話。
腳步卻慢下來。
山路已到盡頭,前麵換成長長一段石子路,還鋪了石階。顯然是龐大的私人林地,隻是未建柵欄隔開。
陸晴名看著石子路旁大意為“私人所有,請勿擅闖”的木牌,疑惑地看向花江生。
“所以後來就出現了另一個笨蛋,對我說,如果沒有遇見我,他不會想和任何人在一起。”花江生沒理會陸晴名的疑問,微笑著淡淡說,“於是我忽然覺得,要是沒有遇見他,我大概也不能再和任何人在一起了。”
有暖流在陸晴名胸口四處激蕩,直要竄上眼眶,叫陸晴名頓了頓腳步,有些傻呆呆地看向花江生。
花江生就笑了一聲,一把將陸晴名拉上石階:“別怕,我家的園子。走吧,還有好長一段路呢。”
佛經曰:“萬物為泡,意如野馬,居世若幻,奈何樂此。”
聖經曰:“Love covers over all wrongs(愛能掩蓋一切過錯)。”
顧安曰:“遙想與君惜別日,一身五花膘。從此重擔一肩挑,逼出小蠻腰。敢問師尊幾時回?墳前祭豬妖!”
池飛淡定總結曰:“洗洗刷睡吧。”
半個地球外。
H城。天色已晚。
開完會,鄭哲謙正在校園裏走著。
路上,下課的學生已經走得差不多,隻剩操場上男生們嘈雜的打球聲。
快到期末考,組裏也定好了各科出卷老師。鄭哲謙手裏一堆資料,以備抄襲。
鄭教授不由得想起遠在美國的陸晴名,不過鑒於小灰兔的智商,回國隨便看幾天就可以奔赴考場了。他倒更擔心花江生,畢竟作為人民教師,請假這麼久還是很少見,或許會影響學期考評。
當然,決定回美國就啥都無所謂了。
正猜測著花教授師徒的進展,蠟筆小新的專屬來電鈴聲響起。
鄭哲謙有些驚訝。已經有段時間不曾聽見了。
接通。
好聽的男中音再次傳來:“Hello?”
鄭哲謙下意識地回了句hello,卻更驚訝。
對方的聲音不僅是自電話中,還同時自他身後傳來。
鄭哲謙回頭。
黑色高檔小轎車在鄭哲謙身後緩緩跟隨。
駕駛座上的外國帥哥衝他晃了晃手機,笑得很迷人。
鄭哲謙停了腳步,試探開口:“……Jeffery?”
Jeffery便笑得更迷人了:“猜對了。”
鄭哲謙也笑了。
Jeffery把車駛近鄭哲謙:“Nice to meet you。”
鄭哲謙看了看Jeffery的神情,說:“發生了什麼好事?”
“托鄭教授的福,我鼓起勇氣來到這裏,來麵對隻能由我麵對的事情。我想,Jason已經決定放下過去,要去過他想過的人生。Me too。”
“哦?”
“昨天晚上,他給我發了條短信,說‘Thank you’。”
鄭哲謙笑了,發自內心的高興:“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Jeffery可愛地眨眨眼:“有少兒不宜情節,可否賞光去校外找個月黑風高人跡罕至之處邊吃飯邊聊?”
“……完了,我要被你哥揍死了。”鄭哲謙歎氣,走向副駕駛座拉開車門:“把你帶壞了。”
花江生拉著陸晴名停在一座墓碑前。
鳥雀嘰喳飛過。
半山腰,林間,正對伊利湖。
一片風光獨好。
陸晴名怔怔站著。
這裏並不是集體墓園。想來也是這墓主人喜愛此處風景,選作安息之地。
但當陸晴名遠遠看見墓碑,又被花江生靜靜拉著走向它的時候,忽然就明白了這墓主人是誰。
花江生輕輕拂去墓碑上的樹枝殘葉。看著碑上的名字,目光格外溫柔。
陸晴名小聲說:“要來這裏,怎麼也不說一聲,我都沒買花……”
花江生看向陸晴名,卻笑得開心,站起來:“不要緊。我帶了更好的禮物。”
陸晴名一愣,看著花江生伸手進口袋,掏出什麼東西。
一個小小的藍絲絨首飾盒。
花江生低頭,邊打開它,邊靜靜說著:“馮姨來看我的時候才告訴我,原來當時母親留給我的,不是她手上的女戒,而是對戒的另一隻,男戒。原來母親一直都知道,隻是沒來得及告訴我她知道。所以她真的是自然去世的。馮姨說,我隻需相信,他們都希望我幸福。”
陸晴名呆了呆,立時想起花江生接馮姨回來,卻對著兩隻戒指發呆哽咽的那個晚上,終於知道了原因。眼圈發紅,還沒說什麼,已經被花江生拉過手去。
花江生抓了陸晴名左手無名指,將母親留下的黃金男戒套上。
問也不問。不由分說。
戴著,竟還挺合適。
花江生就樂嗬嗬地笑了。
陸晴名哭笑不得,左看看墓碑,右看看花江生,臉上有些發熱,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花江生似乎很滿意,把陸晴名的手執在掌心暖著,又看向陸晴名,眼裏有種格外恬淡的笑意。連那麼點靦腆也很純粹。
陸晴名有些呆,看著花江生,似乎就有那麼些所謂幸福的感觸流淌心間,也不知是誰感染了誰。
花江生的母親就在一旁看著,而花江生正握著他的手微笑,陸晴名不由得有些期待花江生此時想說的會是什麼。
花江生就這麼直直地看著陸晴名。也不知看過多少遍的臉。沉沉穩穩,好一會兒。
直到陸晴名都覺得臉上發燒。
花江生這才緩緩抬手,拂去陸晴名頭頂上的一片白雪,忽然想起什麼,揚眉笑眯眯:“你看,我就說吧,一路到白頭了。”
那亮晶晶的雙眸閃得陸晴名眼前一晃。
陸晴名愣了愣,淚水差些湧出眼眶。
挑個下雪天,鵝毛紛飛,一片純白。
我倆並肩從這兒走,一直往前,一直往前,萬籟俱寂,手拉著手。
除了一路到白頭,我們無路可走。
花江生依舊笑著。
麵上的笑意仍是璀璨,多少帶些捉弄意味。
眼底的笑意卻突破海底重重洶湧衝上海麵,一片粼粼,再不掩飾。
雪花還在飄著。
太陽卻突然自雲端露出了小半張臉。
陰霾中的陽光,分外溫暖,照亮人間。
花江生便在那一線陽光裏,拉著陸晴名蹲下身來,對著墓碑上的名字笑得溫柔:“媽,看,帶你兒媳婦來見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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