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58 更新時間：12-05-05 13:11
晚蟲嘶鳴。
夜。
深深黑下去。
卻依舊可以突顯沙漠之中的蒼涼博大。
整個梁關城籠罩在深重的夜色之下。
靜。
梁關內城。
不知道主臥裏麵的情況如何了，楚汐和塗翼蒙靜靜的等候在外室。隻見得裏麵在數個芯燈的映照下投射在窗上的斑駁的身影，影影綽綽，偶爾，能聽到器皿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治療，是酉時開始的。現在，已經過了戌時。
擺放在桌上的沙漏靜靜的立著，而裏麵的沙卻一點一點的往下掉，一如這時間，緩緩的在指間滑過。偶爾從裏麵發出的響聲令塗翼蒙非常的不安，他很焦急的於外室中走來走去。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生怕裏麵的人一個不小心，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那個桀驁而深沉的少年侯爺了。
白衣公子麵色平靜的坐在桌前，靜靜的等候著，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無毒老人走進去的那扇門。
雖然之前無毒老人說過了要治療兩個多時辰，可真正等起來，那一分一秒的時間依舊壓抑著人心。想時間快一點過去，最終的結果又讓人膽顫不定；若是過得慢了，又似有一種要知道結果如何的急切。
在塗翼蒙晃來晃去之間，外室的一盞芯燈漸漸的變暗了下去。
楚汐回頭看了眼芯燈，竟是燈圈中的油盡了，燈蕊無力的耷拉在了燈圈邊沿，燈光暗了。
“翼蒙，叫人換盞燈來吧！這燈要滅了！”，白衣公子緩緩開口。
“嗯，好嘞。俺馬上去！”，說完，塗翼蒙將快要熄滅的芯燈拿了出去。
外室瞬間黑了下來，隻有白衣的公子在黑暗中奕奕靜坐，那一襲白衣在周遭黑暗的籠罩下，清影孤寂。
楚汐望著燈火通明的內室，看著燈光映出的人影斑駁，此時的秦暔，可曾會難受？
隨著塗翼蒙舉著一盞新的芯燈走進來，這寂靜的黑暗便被打破了，如清風吹動平靜的湖麵，細碎漣漪，漾去遠方，瞬間就不再了。
外室依舊是一片光明。
內室門，還是沒有開，窗上，斑駁的身影浮動著，偶爾走動，裏麵依然偶爾傳來響聲。
外室的燈滅了。
又一盞芯燈被換了上來。
夜更深了。
更靜了。
這城中，除了內室中的秦暔和無毒老人，再除去在外室等候的楚汐和塗翼蒙，便再無其他人知道秦暔中毒的這件事。
外室的芯燈換了一盞又一盞，夜色越來越深重，深重得令人的心都凝重起來。
在沙漏倒立過三次，芯燈不知道被換了多少次後，塗翼蒙終於忍不住了：“公子！已經兩個時辰了…”
“在下知道。”，楚汐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聲音。
“怎麼還不出來，侯爺他…”，塗翼蒙性子急地說道。
“治療時間還沒到。”
“可是俺擔心…”
“小侯爺不會有事的。”，依舊是平靜的語氣，平靜中，還有堅定。
本來塗翼蒙是非常焦急擔心的，可是聽到公子這麼堅定的聲音，竟一下子真的就放下心來，憨
笑到：“那俺再等等…”
楚汐輕輕的點了點頭。
在無毒老人為秦暔做特殊治療的整個過程中，公子的臉上一直都是平靜祥和的，眼眸深深的隱在暗夜中，無法看出他究竟在想什麼或者有沒有在想什麼。
苦苦等待一個結果的時候，一刻，便有如千年長。
打更聲響起，三更了。
終於，在這一盞芯燈快要熄滅的時候，投射在窗上的內室的人影停止了浮動。
秦暔主臥的門被打開了，無毒老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從內室走出來的無毒老人顯得很累，很吃力的樣子。楚汐見著無毒老人的神色，趕緊走上前去，微微頷首：“前輩，辛苦了！”
無毒老人撫了一下花白的胡須：“治療中香魂散至深的人是會耗老夫一些體力，不過被治之人在被治療的每一時刻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然而令老夫敬佩的是，在這麼長時間的治療中，小侯爺忍受疼痛的能力極強，加上侯爺的身板又好，看得出來，他有極強的求生欲望。隻要侯爺在明日的辰時醒過來，那他便無性命之憂了。在這之前，侯爺的心緒是處於混亂狀態的，如果你們有精力的話，去個人陪他說說話，興許對他醒來有幫助。”
楚汐點頭：“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無毒老人輕撫著胡須，看著楚汐笑了笑。
楚汐又對著塗翼蒙說道：“翼蒙，你先送前輩去休息吧！之後自己也好好休息一下，侯爺這邊在下守著就好了。”
“可是，公子！你都連續奔波這麼久了，應該好好休息才是。。。”，塗翼蒙體諒楚汐的身體，說道。
無毒老人看向楚汐：“楚汐娃娃，你身板這麼弱，是該好好休息！”
“在下不礙事，而且，若是侯爺沒醒，在下也是休息不好的。前輩剛剛為侯爺治療了這麼久，已經很需要休息了。翼蒙，帶前輩去休息！”
塗翼蒙還想說點什麼，無毒老人撫著胡須笑意深深的看了一眼楚汐：“那就辛苦楚汐娃娃了！”
楚汐輕輕一笑，看著塗翼蒙帶無毒老人離開。
來到內室，楚汐第一眼瞥見的，還是靜靜的躺在床上的秦暔。
臉色較之前蒼白了很多，瞬間給楚汐一種剛經過大難劫後餘生的感覺。
秦暔的氣息安然穩靜，一隻手無聲的垂在床沿上。
楚汐走近，將秦暔垂在外麵的手放進被窩，兩手相接的觸感傳來，一股涼意襲上楚汐心頭。
眼下已快六月，手怎的如此冰涼？這個疑問一出，楚汐馬上便想起了去年在昭州侯府看雪，秦暔將他點穴後抱進屋的那次，秦暔說的那句‘怎麼涼成這個樣子？’，然後就抓著他的手不放，桀魅地為他暖起了手…
不曾想，今日，竟換在下為他暖手了，嗬。楚汐心裏喃喃著，伸出手去從被子裏麵將秦暔那隻冰冷的手握住。
有的人手的溫度是跟隨著季節變化的，比如冬天冷的時候，他們的手就很暖和，而夏天熱的時候，他們的手就會很神奇的變涼快。但楚汐手上的溫度，就是跟著季節來的，冬天冷的時候，他的手冰涼，夏天熱的時候，他的手可以熱得近乎發燙。
幸好，現在不是冬天；幸好，在夏天自己手的溫度不是冰涼的。
看著秦暔棱角分明的容顏靜靜的闔著雙目，有一種寧靜的絕美。楚汐想起了無毒老人說過的話，便緩緩開口：“秦暔，你不可以就這樣離開的。你還記得你的夢想嗎？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在下永遠都記得，那日在雪山與你相遇，我們一起迎著飛雪執子對弈，那一局，也是我們的第一局，你輸了。然後卻神采奕奕的對我說‘公子睿智，世間絕有！輸在智者手裏，本侯心服口服！’”，停了一下，楚汐看著秦暔的睡顏又說道：“那一日，你說你就是博陽侯秦暔；你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你邀我與你共謀天下之事，共救天下百姓於水火；你說，你雖怕遭來殺身之禍，但是你更怕失去一個賢才；你說這亂世，從來都不缺英雄，有雄圖霸業的人，若無智者相助，必難成霸業！那一日，你說，助你成霸業者，非楚汐莫屬；那一日，我允諾助你得到這天下！那一日…。”
有太多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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