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00 更新時間:15-04-10 09:32
今晚就是要帶兵突襲海轅的時候了,秦暔走到西苑打算再跟楚汐說會兒話。可是到西苑轉了一圈,發現楚汐不在。秦暔在門口撞見個小廝,一問之下才知道楚汐出去了。
這個時候出去?能去哪兒?
秦暔又走進屋,那股濃烈的藥的味道撲麵而來。掃了一眼,發現喝完藥的藥碗還擺在桌上,剩餘的一點褐色藥汁還在碗裏。
小侯爺眯了眯眼:喝完藥碗都沒來得及處理,這麼急著出去?
楚汐剛把藥喝完,聽見外麵的聲響後就走了出來。走出院子後聲音越來越清晰,他一直循著聲音到了離他屋子極盡的那一塊後花園。
那是,鴿子拍打著翅膀的聲音!
楚汐隔著假山透過縫隙看向園內,微微一驚!
隻見一個隱秘的小空間內,全是乳白色的鴿子在地上拍打著翅膀。而鴿子的旁邊,站著一個人,那個人背對著他,正從懷裏拿出信箋一個個往鴿子腳上套。
司馬長問!放信!
他後麵不就是司馬蔚麼!為何要放這麼多信?
其實不全是放信,隻見他放了三封信往三隻鴿子腳間後,剩下的,都是從鴿子身上取出信。
這麼多的情報!司馬長問果真是有問題的!如今戰事吃緊,若此時司馬長問還不分輕重地向外敵報信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楚汐準備走出來叫住司馬長問,他從來不做暗事,況且他深知,司馬長問本性不壞。
就在此時,見司馬長問將最後拿下來的信看完後四下張望了兩眼,再將信收起來後從前麵的一條僻靜路離開了,神色小心謹慎,走路有些匆匆。
楚汐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停了片刻。
這條路……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可出候府,小道僻靜幽深,最後通往後山竹林,而要進入集市還需要從竹林走出來,頗為麻煩,所以鮮有人走。
那他去竹林是……隻有秘密,才會在沒有熟人的地方說。
此事關係到今晚的戰局,楚汐決定不再袖手旁觀,也不再明言相勸,他都看見他把某些信息傳出去了,此時相勸已無意義,也唯有看看他們要做什麼,再對症下藥。
當然,他清楚他們習武之人對被人跟蹤是異常敏感的,所以他自然不會跟在司馬長問後麵走。
楚汐從候府前門出了府。
出府前,他調用了魑魅騎。一為防身用,二來讓他們守在竹林各個出口,看著司馬長問究竟是與何人見麵。
司馬長問約見人的地方,無非是最僻靜處,如後山竹林;或者最熱鬧處,如鬧市。隻有這兩個地方,才最不引人注目。
後山有魑魅騎把守,楚汐便徑直往竹林通向的鬧市方向走去。鬧市中談事無非是茶樓客棧,或是仍舊僻靜的街頭巷尾,再不然就是有固定的交接之處。司馬長問形色如此匆匆,看著就不像常出來碰頭的人,所以固定據點排除;不能讓其他人聽見的,要麼就是信上說,要麼就是找完全沒人的地方,與其在鬧市,倒不如去竹林,所以僻靜的街頭巷尾排除。
再者,偷襲在即,司馬長問要做到在不被人發現的時間裏完成這次會麵,就必須要……近!
所以……
楚汐走到一家客棧前停下,眼前“天下客”的招牌旗幟在烈日下隨風擺動。這是一家異常普通的客棧,以司馬長問的小心謹慎,必不會大張旗鼓的約見在大酒樓。
所以,隻能是這裏了。
楚汐抬步走了進去。
隻有不起眼,才最能掩人耳目。坐下喝杯水,時間便剛剛好。
楚汐進來後,找了個最不起眼的角落的位置坐下,店小二利落地上了茶水。
這裏可以看見大街上的人來人往。一來可以方便看司馬長問,二來,也好關注魑魅騎是否有信號發來。
公子不動聲色地飲著茶。
一炷香時間過去了,沒見司馬長問露麵。
“小二,上好酒!”,一聲渾厚粗獷的聲音傳來,幾個人走了進來。
公子看向櫃台,那人竟是東壁主將薄見林,他帶了幾個人過來。
嗬,真是巧了,這也能碰上。
就這一眼,薄見林也看見了公子,於是向這邊走來了。
“真是巧啊,公子!”,薄見林率先開口。
楚汐淡淡的開口:“薄將軍!將軍真是好雅興,戰事跟前也絲毫不亂陣腳,還抽得出空閑時間來吃酒,在下佩服!”
薄見林:“哈哈,哪裏有公子說得這麼悠哉,我在等人!沒想到在這碰上了公子,既然遇上了,就坐下來一起喝杯茶,如何?”
等人?莫非是與司馬長問約在了這裏相見,隻是他中途出了什麼事現在還沒到?如此,若與他一起,隻要他有任何動靜,便遲早能見到蛛絲馬跡。
楚汐微微頷首:“也好!”
戰事當頭,雙方還能坐在一起喝茶的,也是少見。
薄見林又對著掌櫃的喊:“掌櫃的,換個素雅點的茶間,上好茶!”
“好嘞!馬上為您安排,客官您稍等!”
進茶間前,不著痕跡瞥向窗外的楚汐,一無所獲,既沒看見司馬長問,也沒見到魑魅騎發出的信號。
楚汐從客棧出來時已將近傍晚,雙方竟談了一個時辰之久。薄見林跟他高談闊論了一番,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數個問題向他請教。不恥下問,他自然也不好不答。至於戰事,雙方隻字未提。
而司馬長問,也一直不曾出現。
楚汐回到府中,再次喚來魑魅騎問了一下,所有人在竹林守了一天都確認沒有見到司馬長問。
難道司馬長問根本就沒出府!在下出去後按照常理推算出那家客棧,進去那家客棧後遇到薄見林,而當時薄見林也說他是來等人的,等誰?不是司馬長問麼!莫非是在客棧遇到在下後他們的約見就發生了變化?可是沒有任何征兆,在下一直在薄見林身邊,不曾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感覺倒是像專門來找在下喝茶的一樣……
專門來找在下!
莫非他說的等人,就是在等在我楚汐!
不好,得趕緊回去將此事告訴秦暔。
思緒間,楚汐已走到了鎖心湖上。湖上的風大,一股股吹進楚汐的衣裏,還差最後一點就好的手指,卻總也不見好全,此時被風一肆虐,又一陣鑽心的疼。
天色已漸漸暗下來。
再往前走,就是湖心亭了,過了這個亭子走完硯墨橋,就是書房了,此事一定要最快告知秦暔,另外,司馬長問也該要防備些。
就在此時,忽然有隱隱的說話聲傳來。那聲音就在亭子那頭,而楚汐剛剛走到湖心亭的這邊。雙方見不到人,聲音卻異常清晰。
“公主,這麼重要的事兒,你在這說,會不會被人聽見啊?”
“水藍~這個時候哪裏會有什麼人!又不是在後花園,四通八達人人都有可能聽見,這可是在湖上,來個人都能看得見,怕什麼!”
是公主和丫頭水藍。
楚汐無心聽她們女兒家的小秘密,抬步往前走,還隻邁了一步,隨之傳來的話就令他一僵。
“那就好,這麼說來,侯爺他是知道送給公子的珍貴藥材中是被下了藥的?”
妺雅的聲音裏有一絲歡喜:“是啊!我還真以為夫君是發自內心的護著楚汐呢!沒想到……哼!竟然這般防著他。要是早知道這樣,那就不用我費盡心思這麼針對楚汐了!”
楚汐雙眉開始少有的微蹙。
“那真是好啊,難怪公主今天這麼開心!公子平時看上去那麼聰明,他就不會發現有不妥嗎?”
“哈哈哈!”,妺雅滲人的笑意傳來,“這個啊,還是夫君高明!第一呢,楚汐隻通病理,隻會用藥,不會用毒。而且這毒無色無味,常人又如何能發現得了?二來,時間久了,楚汐的手還不見好,難免心中起疑,那夫君這個時候就請來了各種各樣的所謂的神醫來為楚汐診治,他當然知道他們是診不出來的,也隻是表現一下關心罷了,一片焦灼之心溢於言表,讓人那個感動啊,嘖嘖。。。。”
“啊?侯爺好狠啊!他,他為什麼要這樣算計公子?”
“道理不是明擺著的麼!楚汐如此聰明,讓夫君簽訂投誠協議一計就使昭州轉危為安,並且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滅了一個殷魁大國。多麼危險的人物啊!若是有朝一日,他也像對付殷魁一樣來對付夫君,那夫君不是得不償失!”
“可是,讓公子的傷指不好,又有什麼用?又不能禁錮公子的思想!”
“話雖不假,可他終究是受製夫君的!”
“怎麼個受製法?”
“楚汐的手不是一直沒好麼!看上去似乎是沒什麼變化,實質上是有好有壞的,隔一段時間需要吃一種特製的解藥來抵抗體內的毒素,夫君不是有命人隔三差五送藥過去麼,便是在這期間,加一點進去,令他能保住命,卻脫不了身!而楚汐,對夫君是死心塌地的,夫君呢,又時不時地前去探望他,他又怎麼發現得了呢?隻怕到死的那天,都不會曉得自己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啊~太恐怖了”,水藍很是驚訝的聲音傳來,“這這。。。這麼說,現在公子的命就完全握在小侯爺手裏,他讓他活就活,他若要他死……”
“不錯,楚汐現在還能為夫君出力,自然是暫時還不會要他的命!”“可是,可是公子吃了那藥材後,之前不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流血嗎?那確實是有效的不是嗎?”
“是啊,這也是夫君的高明之處,不得不說,我越來越為嫁給秦暔而感到驕傲了。你說,送去的藥材,若不見到成效,夫君能名正言順的送第二批,第三批麼?這就是何以每次夫君都趕在他喝藥的時候去看他,就是為了看看,他有沒有乖乖服下這些藥!”
“小侯爺他……”,小丫頭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就不怕,有一天公子發現後不再為他所用嗎?”
“怕?夫君從來就沒有怕過,並且,他也從來不是一個不為自己留後路的人!若真被發現,他就直接說藥材是我托人尋的,他並不知這藥材有問題,反正我之前也與楚汐有過過節,曾舉刀要殺他的,大家都知道!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為夫君背這個黑鍋,最多我們在楚汐跟前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我跟夫君孩子都有了,夫君斷然不會將我怎樣,所以編個謊言給他聽,再讓夫君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自然也不會不為夫君所用!”
“小侯爺確實高明,可是這樣害公子,公子還曾跟他一起打過那麼仗,這……”
“那又如何?此一時彼一時!楚汐暫時又不會死!”
“長時間這樣,對公子會有其他的危害吧!”
“哼!當然,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這是毒!隻要連服七日,毒素便開始滲入體內,如今他已連服了不知多少天,毒素可能都積遍全身了吧!哪一天,受到個大的刺激,那便是九死一生,哈哈哈!”
“……”
後麵還有些什麼,楚汐聽不見了。
隻感覺心裏,胃裏,肺上,肝上,五髒六腑在同一時間痙攣著,叫囂著,疼痛的手指也似在咆哮。
楚汐的眉第一次擰成了一團。
秦暔,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會有這樣一天……
你竟然,來算計我。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我讓你與我一起喝藥時你不喝;怪不得,你每次來看我時,都是在我喝藥的時候;怪不得,你遍尋名醫來醫我無效後還來問我,就是為了不引起我的懷疑;怪不得,那藥材前一段時間喝了之後明顯有效,原來隻是你為了能接二連三再送藥過來做的鋪墊。
原來,原來自我再次回府,你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
害我。
我一直以為,不管你變化多大,不管你變成何種性情,何種模樣,你都是秦暔,永遠的秦暔。
所有的遺忘都能接受,因為相信你總有想起的一天;所有的無端成見都能承受,因為知道你的無助,懂得你背後的艱辛,理解你一路走來的酸楚;所有能為你綢繆的,都不惜一切為你謀劃好,哪怕有付出生命之嫌。
暮色裏,楚汐無聲的蜷縮在亭子另一端,渾身毫無意識地劇烈顫抖,捂住嘴拚命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眼裏是恐怖到泣血的絕望。包著白色紗布的手指每一個都滲出大量的鮮血,夜幕下的血不再是鮮豔的紅,而是吞噬死亡般的黑。那粘稠的液體經過雙手糊上蒼白的臉,豐潤得唇,不斷滴落在白衫上,一滴一滴,深白相間,點點染染。痙攣延續著疼痛,一點點一點點蔓延至骨髓,再麻木,最後變得毫無知覺。
被他誤會,被世界孤立,他都忍過來了,隻因他心裏還有他。可是連他也在算計他的時候,他還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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