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9423 更新時間:11-08-02 21:07
民國歲月。
她叫年兒。沒有姓。他叫林揚。飛一樣的名字。
她是孤兒。被爺爺所養著。他隻有一個父親。但是常常跟父親吵架。
她九歲。他十一歲的時候。
她在村外麵的小河旁玩耍的時候。看見一個人坐在河邊望著遠處發呆。夕陽把那個人印照的很好看。她不禁看呆了。
他坐在河邊。他剛跟父親吵完架。坐在河邊望著遠方。想起早逝的母親。淚眼朦朧。他好想母親。
她看著那個人漸漸泛濫的眼眶。不禁走過去坐下。好奇的捅捅他:"喂。你哭什麼?"
他把臉一撇用力擦掉淚。然後轉過頭凶巴巴的辯解:"誰哭了!"
她摸摸他的臉給他看:"喏。明明就是哭了嘛。都沒擦幹淨。"
他漲紅著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要你管!"
她咯咯咯咯的笑了。然後伸出手把他的臉抹幹淨。說:"這樣才沒哭。"他愣了。不知所措。
她站起來看著他:"哥哥陪我玩好嗎?沒人陪我玩。"
他沉默了會兒從石頭上爬起來。
她笑了。稚嫩的臉上滿是光彩。
他被感染。嘴角隱約掛著一絲笑意。
她叫道:"哥哥你笑的好好看。"
他瞪著眼:"誰好看了。再叫不跟你玩了!"
她笑著拉過他的手:"哥哥我們去玩。"
他僵硬著身子任由她拖著他到處跑來跑去。
太陽慢慢沉入大地。淹沒了兩個小孩的身影。
小房子裏。
她驚恐的看著躺在床上的爺爺哽咽著喊:"爺爺。。。爺爺你怎麼了。。。。爺爺你不要嚇我啊。。。"
老人的眼裏閃著不知明的光:"年兒"他叫道"年兒。你去村東頭叫張嬸過來吧。爺爺有話對她說。"
她飛奔出去。
他看著她從眼前跑過去。追了上去:"怎麼了?"
她嗚咽著:"爺爺。。。爺爺。。。。"
他略帶不安的問:"爺爺怎麼了?"
剛好到了張嬸家。她哭叫著喊道:"張嬸。你去看看我爺爺吧。我爺爺。。。我爺爺他。。。。。。"
張嬸心想不好。急忙跟著她往回跑。
屋內。
老人有一口沒一口的呼吸著。他看見張嬸過來。費力的笑笑:"張嬸。"
張嬸應了一聲問:"老哥。你有事就跟我說吧啊。我聽著呐。"
老人蠕動著嘴吧。
張嬸湊上前聽了幾句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靠在他身上直哭。嘴裏一直嘟噥著爺爺。
他扶著她瘦弱的身體臉上有一絲平靜。他知道的。
這邊。老人說完氣息微弱的叫道:"年兒。"
她跑過去。握著爺爺的手:"爺爺。。。你怎麼了。。。"
老人抬手摸摸她的腦袋:"年兒啊。爺爺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因為太遠了啊。所以爺爺就讓張嬸帶著你。你要乖乖聽張嬸的話。不然爺爺會傷心的。"
她驚叫道:"爺爺不要。那麼遠的地方爺爺怎麼舍得年兒一個人。爺爺帶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害怕。。。"
老人無力的笑笑:"年兒乖。要好好的聽張嬸的話。不要給她添麻煩知道嗎?"
她哭了。眼淚一對滴滴直往下掉:"爺。。爺。。。不要啊爺爺。。。。嗚嗚嗚。。。"
老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抱了抱她:"爺爺愛你。"說完眼一閉。手從她身上滑了下來。
她驚恐的想用瘦小的身子扶起爺爺。可是老人還是不可避免的滑到在床上。她像明白了什麼。撲倒在老人身上大哭。
張嬸在旁邊直抹淚。
他站在旁邊。張了張嘴。沒說什麼。他的母親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等她年歲大了。就應該知道了罷。
喪禮弄的不大。村裏的幾戶人差不多都來了。幫這幫那。一股哀傷的氣息圍繞著簡陋的靈堂。
她呆跪在棺木前。不吃不喝已經兩天了。
他走過去用力拉起她。
她回過神哭喊著拍打他:"你放開。我要爺爺。。。放開我。。。我要爺爺。。。嗚嗚嗚。。。爺爺。。。我要爺爺。。。。"
他抱緊她單薄的身子。很輕的說:"別哭了。有我在。"
她好似沒聽到。一口咬在他胳膊上。過了會兒血流了出來。
他隱忍著。直到她突然昏過去。他慌了。
張嬸跑過來看了看。歎了口氣:"抱進去歇歇吧。這孩子。掘的不得了。"
他麵無表情的抱著她走進屋內。
張嬸跟進來:"你的手。。。"
"沒事。"
張嬸看了看又歎了口氣。出去了。
他看著床上瘦小的她。嘴角掛一絲血跡。他輕輕的抹幹淨。輕聲說:"你就那麼的笨麼。咬人也會咬暈過去。"
她睡的很不安穩。夢裏一片黑色。她用力的奔跑著。卻如何都跑不出去。突然一陣鈴鐺聲傳來。接著出現了一道光。她看見爺爺被一個人拖著往前麵走。她急忙追過去。卻怎麼都追不到。她急了。拚命的叫爺爺。
他看著她躺在床上揮舞著雙手叫著爺爺。眼淚一滴一滴的從眼角滑過。他走過去抱住她:"睡吧。安心的睡吧。我在這兒呢。"
她掙紮了半響。漸漸在他懷裏安靜下來。
他征了一征。把她輕輕放在床上。卻不想剛走開她又開始鬧騰。無奈隻好走過去躺下抱住她。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了的。掙不開也逃不掉。
老人的喪禮辦完。
張嬸走到她麵前和藹的說:"年兒啊。你爺爺把你托付給我。你就把東西收拾收拾。去嬸子家吧啊。"
她惶恐的縮在床角:"不要!我哪兒都不去。我就呆這裏守著爺爺回來。"
張嬸告訴她:"你爺爺不會回來了。他。。。"
她高聲道:"爺爺會回來的!"
張嬸好聲勸她:"年兒。你一個人呆在這兒可怎麼活啊。去嬸子家吧。嬸子家有弟弟妹妹。可以陪你玩呢。"
她尖叫著把床上的枕頭啊什麼的都扔向張嬸。一邊扔一邊哭喊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走了爺爺回來就找不到我了。找不到我爺爺會急的。我會乖乖等爺爺回來不讓他急。你走。。你要分開我跟爺爺。我不要看見你!"
張嬸一邊躲閃一邊掉淚。最後妥協了。隻得出去了。
她縮在床角號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叫爺爺。
他不放心她。於是不管家裏父親的責罵硬是跑了出來。
他看到她縮在床角哭的撕心裂肺。心莫明的有點心疼。他走過去不顧她的掙紮抱住她:"丫頭。哭吧。哥哥在呢。"
她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又大聲的哭起來。這次一邊哭一邊叫哥哥。
他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她終於止住了哭。抬頭淚汪汪的看著他。聲音啞的說不出話。
他看著她腫的跟核桃一樣的眼睛取笑她:"看你哭的。眼睛都腫的跟包子一樣了。羞不羞。"
她嘴一撇又要掉淚。
他慌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別哭了。哭的我心疼。"
她抹抹眼睛扯著嗓子說:"張嬸。。張嬸要我跟她走。可我不想爺爺回來看不到我。我不想去張嬸家。"
他拍拍她的腦袋:"笨蛋。怎的這麼任性。你個P小孩又照顧不好自己。"
她否認道:"誰說我照顧不好自己。我會做飯。我會洗衣服。我也會種地。我怎麼就照顧不好自己。"
他愣了。複雜的看著她:"你。。。怎麼會這麼多?"
她笑了一下:"跟爺爺學的。可是爺爺。。。"聲音漸漸低落下去。
他看她又要哭。急忙說道:"那你跟我回家吧。"
這次她愣了。
他重重的點點頭:"跟我回家。我養你。"
她遲疑道:"可是爺爺會找不到我的。"
他想了想:"這樣吧。有時間我們就回來看看。看看你爺爺回來沒有。這樣好不好?"
她掉了眼淚。哽咽著回答:"好。"
就這樣。她進了他家的門。
轉眼。
她十七歲。他十九歲。
兩個人一個出落的溫婉動人。一個長的又高又英俊。
這時。北邊已經傳來戰訊。
他動了心思。而她。惶惶不安。不知何時戰火就燒到了這裏。
那天。也是一個黃昏的時日。他們兩坐在那條讓他們相識的河邊。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年兒。我想去參軍。"
正在河邊撿貝殼的她手一抖。貝殼噼裏啪啦掉在他麵前。
她低下頭小聲的問:"可不可以不去?"
他歎了口氣。解釋道:"年兒。我知道你不想我去。但是男兒誌在四方。如果一直呆在這個地方。是沒有什麼作為的。"
她抬起淚濕的雙眼:"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
他搖搖頭:"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去呢。刀槍去眼傷著你了可怎麼辦?"
她抱住他叫道:"那麼危險的地方你為什麼要去。你就。。。你就舍得我麼?"
他抱著她。眼神複雜的看著遠方:"年兒乖。等我立了功。我就回來娶你。好嗎?"
她哽咽著爬起來看著他:"可是我不想你去。這一去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看見你。我舍不得。"
他愛憐的摸摸她的臉:"我會經常寫信回來的。你放心吧。"
她帶著哭腔喊道:"你讓我怎麼放心。你自己都說了刀槍無眼了。萬一傷著你了怎麼辦?我會心疼的啊。"
他安慰她:"年兒。你不相信我嗎?"
她急忙搖頭否認:"沒有。我沒有不相信。我隻是。。。"
他溫柔的打斷她:"隻是害怕是嗎。不會的。我還有我的年兒等我回來呢。所以不管如何我都會保重好自己。然後回來娶年兒。好不好?"
她哭了。他抱緊她。兩人在河邊坐了一夜。他知道她雖然不說。但已應允了。
就這樣。
他去參了軍。而她日複一日的坐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癡癡的等。
他走的第二年。有人上林老頭兒家提親。林老頭。就是他的父親。
林老頭在看到劉媒婆送上的聘禮的時候。有那麼一瞬的動搖。
她看到林老頭猶豫著的臉色。急忙跑過去拉著林老頭的手說:"父。。父親。我是他的人。這一生都是。就算做了鬼也是。父親。求您不要答應這件事。他會回來娶我的。"
林老頭看著她。笑了笑:"年兒。你先進去。"
她身子一抖。倔強的站在那裏。
林老頭歎了口氣:"進去吧。"
她猶豫了會兒問:"那。。。"
林老頭擺擺手。
她終是黯然了神色進了裏屋。
林老頭轉身看著劉媒婆說:"他嬸。你也看到了。她不願意。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是事。"
劉媒婆道:"林老哥。你也別這樣說。父母之命。煤灼之言麼。這終身大事自然是當父母的做主了。怎的到你這兒就是她自己做主了。這可不合禮啊。"
林老頭臉色一沉。把聘禮往劉媒婆懷裏一丟。沒好氣的說:"你走吧。年兒是我家媳婦兒。誰再來提親我打斷誰的腿!"
劉媒婆慌忙接住聘禮。這要摔壞了可有的賠了。劉媒婆生氣的道:"你家的。你兒子還不一定回不回的來呢。這閨女早晚是別人家的!"
林老頭氣的操起扁擔就準備打過去。
劉媒婆哎呀一聲抱著聘禮就跑了。
她聽到劉媒婆出門的聲音急忙跑出來。隻見林老頭在那兒氣的直哆嗦。
她慌忙扶了林老頭在椅子上坐下。邊給他順氣邊說:"父親。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了。"
林老頭恨恨的說:"死老婆子居然敢咒我兒子。我沒揍她算她跑的快。"
她端來水給林老頭:"父親別氣了。喝口水順一順。"
林老頭喝完水拉著她的手感歎道:"還是你貼心。那個兔崽子去了那麼久也沒見寫幾封信回來。
她愣了愣黯然道:"父親。他興許是忙罷。剛參軍沒多久。總得努力才能有功立。"
林老頭歎了口氣說:"我並不要求他立什麼功。隻要他能平安歸來。就什麼都不要求了。"
她扯了扯嘴角。沒再做聲。
她屋子裏的抽屜裏。躺著十二封信。他已經很久未再寫信過來。怕是。已經忘了她吧。
他參軍的頭一年。隻是個打雜兵。後來慢慢的成了正規軍。
有一次。他去寄信。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部隊裏的兵正準備對一個女孩做侮辱的事。他毫不猶豫的拿刀殺了那個人。然後他就發誓。他一定要做將領。讓自己隊下的人都規規矩矩的為人民所驕傲。
但是。事實總不如人願。他參的是國民軍。所以注定了某些改變不了的結局。
他努力的在戰場上拚殺著。他隻想著立了戰功衣錦還鄉。然後娶她為妻。
這天。將軍說要見他。原來。他那天救的居然是將軍的女兒。
將軍這一生最為疼愛的就是這個女兒。不管她要什麼做什麼。都是滿口應允。所以這個女兒有多嬌縱也就知道了。
將軍看著他儀表堂堂的相貌。滿意的點了點頭:"小夥子。後生有為啊。你救了我的女兒。說吧。要什麼獎勵呢?"
他行了個軍禮:"這是下屬應當做的。"
張儀撒嬌的對將軍道:"爹地啊。你可得好好賞。他可是救了你女兒我呢。"
將軍思索了許久。終是賞了他一些錢財。任命為二十七團團長。不日待命。
他轉身出去了。
張儀對著將軍問:"爹地啊。這個人你覺得怎麼樣啊。長的帥吧。"
將軍笑了:"你啊。是喜歡上人家了吧。"
張儀害羞的點點頭:"爹地啊。你可要給女兒做主啊。這個人我可是要定了。"
將軍想了想:"這個林揚確實一表人材。救你這事暫且不說。他那個營的營長可是給我提過幾次。這家夥確實有本事。"
張儀嬌笑著道:"那爹地可是答應了?"
將軍站起身無奈的道:"我這要不答應你可不就鬧翻天了。"
張儀抱住她爹親了一口:"就知道爹地最好了。"
他走在路上。看著街邊琳琅滿目的店鋪。晃花了眼。
想了半天。他轉身就進旁邊一家首飾店。
他想:他現在有點錢了。去給她買點東西罷。從未送過她什麼。她應當會高興的不得了的。
選來選去。選中了一對樣式簡單的銀戒指。就像她一樣單純的閃耀著光芒。他讓老板拿了根結實的繩子。把兩個戒指串了進去掛在脖子上。放在心上。這對戒指。花光了剛剛將軍賞給他的錢。但是他卻笑的那麼開心。因為他知道她會開心。隻要她開心。一切都值得。
而從這日開始。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張儀每天都粘著他。問來問去。時常買東西送他。
他總是淡淡的回拒過去。他知道張儀對他存了什麼心思。但張儀不說。他也不好明著拒絕。隻好冷淡著張臉對她不言不語。
張儀每次都氣惱不已。可是又沒辦法。隻好換著法子來找他。
而她這邊。卻是漸漸傳出了流言。
說他被將軍女兒看中。估計再過個幾年等他軍功大了。就可以跟將軍女兒結成眷侶了。
當時她在河邊洗著衣服。聞言衣服啪的一聲掉進河裏。被河水衝的老遠也沒發覺。
入夜。
她躲在床角翻著他曾寫回來的信。他確實許久未再寫過信回來。她哽咽著抱住信:"你什麼時候能回來?為什麼那麼久都不寫信給我呢?你是不是忘了我?忘了這個地方了啊?將軍女兒。就那麼好。值得你如此去拚命麼?你說過的要回來娶我的都是騙人的話麼?"
這天。他的部隊在落星鎮停留了下來。
他很開心。落星鎮到那個村子才一天一夜的路程。他想了想。去了將軍那裏。
將軍府裏。張儀也在。
張儀看見他很高興:"林揚。你是來看我的嗎?"
他走至將軍麵前。謙卑的說:"將軍。部隊行至此。我想回村裏一趟。"
將軍疑惑的問:"村裏?你的村子在這邊?"
他點頭:"是。離這邊不遠。騎馬過去大約隻需一天路程。"
張儀聽了興奮的道:"林揚。我也要去!"
他聽了淡聲道:"村子太簡陋了。不適合小姐去。"
將軍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問:"你回去可是有什麼事?"
他嘴角不由帶了一絲笑:"屬下的老父跟妻子都在那邊。屬下兩年多未歸。今部隊行至此。所以想回去看看老父跟妻子。"
將軍抬頭看看驚訝的張著嘴的張儀。歎口氣道:"去吧。給你七天假。七天後回落星鎮跟部隊集合。南邊戰事吃緊。我們得加快速度趕過去支援。"
他行了個軍禮出去了。
張儀回過神眼淚一滴滴掉下來。撲到將軍懷裏:"爹地啊。他欺騙我啊。他都有妻子的人了居然都不給我說。他怎麼可以這樣欺騙我的感情啊。"
將軍拍拍她腦袋道:"他一直對你不睬理。何來欺騙你感情一說?"
張儀委屈的道:"那他幹嗎不早告訴我他有老婆了。這不是欺騙是什麼?"
將軍的手頓了頓。表情有點陰鬱:"算了。乖女兒。世界上那麼多男人。又不是非他不可。"
張儀耍賴道:"不嘛不嘛。我就隻要他一個。爹地啊。你有辦法的是不?"
將軍笑了笑。沒做聲。但張儀知道他肯定是有辦法了。於是得意的笑了。
他收拾好東西。騎上馬向村子奔去。
過了一會兒。後麵追上來一匹馬。
他驚愕的停住馬問:"張儀。你怎麼來了?"
張儀笑嗬嗬的道:"我也想去看看你妻子長什麼樣子。"
他張了張嘴。他其實很不喜歡她去的。
張儀看著他的表情捂嘴笑道:"你擔心什麼啊。我又不會吃了你妻子。我就是看看而已。不用像防賊一樣防著我吧?"
他歎口氣不做聲。張儀樂了。策馬跟在他後麵。
遠遠的。村頭那顆巨大的槐樹已經能看到樣子了。
他一喜。不顧身後張儀的叫喊。使勁拍了馬兩下向前飛去。
他很想念她。想念她身上淡淡的槐花味道。想念她的溫柔。想念她的一切。
她正在喂林老頭吃飯。林老頭最近身體不太好。不太吃的下東西。她便想盡辦法弄些好吃又有營養的東西。不時去村後的山上撿鳥蛋。或者下套子抓動物。
這時外麵一陣塵土飛揚。她有點好奇。但還是準備喂林老頭吃完飯再去瞧瞧。
他衝進屋看見她。叫道:"年兒。"
她一驚。回過頭。飯碗從手上跌落在地。眼淚不受控製的掉了下來。
林老頭也是一驚。看見他遲疑的問:"你。。。是林揚那個兔崽子?"
兩年。早已讓他變了一番模樣。
他走過去挨著她坐下。抓著林老頭的手問:"父親。你怎麼了?怎麼。。。瘦成這個樣兒了?"
林老頭兒笑笑說:"這還瘦?我比前幾天還肥了點呢。生了場病。如果不是年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
他回過頭看著她:"年兒。辛苦你了。"
她笑著搖搖頭。眼角猶自帶著淚。
這時張儀也追了上來。她一進門就叫道:"林揚你怎麼不等等我?"
她一驚。難道。他真的跟將軍女兒一起了。
林老頭拉拉他的衣服問:"這位小姐是。。。?"
他無奈的道:"這是將軍的女兒張儀。"
林老頭訝異的看著張儀:"那。。。你帶她去村長家去坐坐吧。咱家太破了。可不好招待人呢。"
他點頭。看了她一眼。對上她略帶惶恐的雙眼。給了她一個安穩的笑。帶著張儀出去了。
張儀跟在他後麵。剛才他對那個女人的笑。讓她好生嫉妒。這本是屬於她的笑。憑什麼那個女人要奪走。她想想跟了上去說:"林揚。你家怎麼那麼破啊。還帶著一股怪味兒。那個女人是怎麼搞的。一點都不會照顧人。"
他回過頭盯著張儀。眼眸有點寒:"那是我的家。那是我的老父跟妻子。再如何破如何有味道。都是我最珍惜的人和物。如果你再說出這樣的話。就請你離開吧。"
張儀生氣的看著林揚的背影。垛了跺腳跟了上去。她就不信鬥不過那個女人。
這時天色已漸深。
他把張儀送到村長家交代了幾句。轉身準備走。
張儀叫住他:"林揚。你就這樣走了?那我怎麼辦?"
林揚停住腳步道:"我已經交代過村長了。他會好好安排你的。"
張儀急了:"林揚。我一個人害怕。你今晚陪我好不好。"
他看著張儀。這個女人叫他厭煩透了。不免帶了絲厭惡的說:"叫你呆這裏就呆這裏。別給我耍大小姐脾氣。"說完轉身就走。
張儀臉色陰狠的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不可抑製的怒意升了上來。把門重重一關。賭氣的爬上床。
回到家。林老頭已經睡了。
她坐在內屋的床上。燃著一盞小燈。等著他回來。她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回來。但她還是想等。
他推開門。看見她像以前一樣縮在床角不知在想些什麼。於是走過去打趣的道:"你可是在等我回來才睡?"
她臉紅了下道:"誰等你了。"
他笑了:"哦?不是等我。那我出去了。"
她急了。跳下床拉住他。聲音低落的道:"別走。"
他聽出不對勁。才看見她已是帶了點點淚。他抱住她問:"怎麼哭了?是不是見到我太高興了?"
她語帶哽咽的說:"你。。你是不是跟那個將軍女兒在一起了?"
他啞然的笑了:"年兒。你是不是吃味了?"
她矢口否認:"才沒有。"
他挑眉:"是嗎?那為什麼哭?"
她氣結。半響惱怒的道:"我就吃味了怎的。你還帶她回來了呢。"
他眼帶笑的說:"我帶她回來了。"
她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你要不要我了。明說就是。怎的給我這樣的難堪。哪怕寫封信說說。我走就是了。何苦這樣給我難堪。"
他知是惹到了她。抱緊惹惱的她道:"好了好了。不鬧了。我本是不喜她來的。但她是將軍的女兒。我又能怎麼辦。我心裏就一個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捶著他說:"是人都會變心的。你又半年多未給我音信。叫人不得不信你跟她有過什麼了。"
他笑了。想起了什麼似的。從脖子上把那根繩子拿出來。解下戒指拿給她看:"年兒。你可喜歡。"
她看著那對戒指。突然就落淚了。
他看著她。一如當年那般愛哭。笑了。攬進懷裏:"此一生。我林揚隻有年兒一個妻子。如有違背誓言。天打雷劈!"
她捂住他的嘴叫道:"我信就是了。發這樣的毒誓做什麼。"
他抓住她的右手把較小的那枚套進她的無名指。笑道:"這下可把你套牢了。可別想跑了。就算你跑了。我也抓的回來的。給我套上吧。"
她拿過戒指戴進他左手無名指。埋進他的懷裏。哽咽著說:"此一生。我年兒隻有林揚一個丈夫。如有違背誓言。天打雷劈。"
他哎呀了一聲的故意問她:"難道你還想嫁第二個丈夫?"
她拍了他一巴掌:"我才不要呢。丈夫。有你一個就夠了。"
他莫明的感動。爬上床鋪躺下。轉頭看見她還站著就說:"你怎的還不睡?"
她愣愣的道:"你睡這裏我那去偏屋睡。"
他撐起身拉住她的胳膊往懷裏一帶。抱著她的背說:"這樣不是挺好的。"
她臉紅了:"這怎麼行?於禮不合啊。這要讓別人知道了可怎麼說我好。"
他臉一板:"怎麼說?說你是我妻子唄。還能怎麼說。"
她笑了。在他懷裏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慢慢睡著了。
他看著她安睡的容顏。湊過臉輕輕的在她唇上親了一下。滿足的睡了。
很快到了他回部隊的時日。
兩人依依不舍的分別著。
張儀在旁邊看的咬牙切齒。恨恨的想:林揚。我要你後悔這樣對我。
回到部隊後。稍做整頓之後開始往下一個據點行軍。
三天後。部隊到了據點開始一貫的征兵納糧政策。他有心想組織卻無那份力。這是將軍的命令。他無法改變。各家各戶怨聲連天。直罵國民軍是狼心狗肺的畜生。良心讓狗給吃了。
這天傍晚。
小李突然跑過來說:"團長。我上午看見張儀帶人往落星鎮那邊去了。不知道是什麼事。你知道嗎?"
他一征。問小李:"帶了多少人?什麼樣兒的?"
小李說:"大概三十個人。個個拿著槍呢。"
他一下慌了。把東西扔給小李牽著馬就往村裏趕。他一直知道張儀對年兒沒安什麼好心。所以一直提防著她做小動作。沒想到。今天事情一忙。果然出了岔子。
第二天天還漆黑著的時候。他趕到了村裏。
村裏一片寂靜。他略微安了心。急步趕向自家房子。打開她的房門。
突然黑暗裏什麼東西戳了過來。他沒防備。被戳個正著。隨後燈慢慢亮了起來。
她驚恐的看著躺倒在地上的他。瘋狂的叫了起來。手哆嗦著想捂住血。但又怕碰到刀加速流血速度。
他鎮定的問年兒:"年兒。發生什麼事了?"
她號啕大哭起來:"晚上的時候來了一群土匪。搶了好多東西跑了。還打傷了好些人。村裏現在都警戒著。你。。。你怎麼突然跑回來了?我以為。。。"
他問:"那些人是什麼樣兒的?"
她嗚咽著說:"好象正派軍人的樣兒。搶了東西就跑。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
他喘了口氣問:"那父親呢?"
她看著血一直往外流。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你別說話了。我求你了。你別嚇我。"
他固執的問:"父親呢?"
她坳不過他隻得回答:"父親跟村裏的人一起去村口老槐樹下的樹洞裏躲著去了。你不用擔心。"
他鬆了口氣。費力的拔出插在胸口上的刀。摸了摸她的發:"年兒。我不怨你。你平安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
刀抽出來血流如注。她嚇的急忙用手去捂。血從她的指縫間流出來。沾染了一手。一身的血。
他笑了:"年兒。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揚。。。林揚。。。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都是我不好。我應該看看清楚。。。。揚。。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年兒不是故意的。。。。。。"
他搖搖頭:"傻丫頭。我怎麼會怪你。你是我的妻啊。我林揚這一生好福氣娶的你做我的妻。此生不悔。"
流血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她瞪大了眼去晃他:"林揚。不要。。。求求你不要啊。。不要嚇我。。。。你要是走了我怎麼辦。。你忍心丟下我一個麼。。。。。。"
他虛弱的看著她。這個他深愛的的女人。他曾說過要守護她永遠的女人。可是如今。一切都隻是空談了。
他蠕動著嘴唇。用盡力氣說:"年兒。我愛你。"他看著深愛著的她。突然睜大了眼。
她拿起那把染血的刀。嗓子已經啞的不成樣了。她一邊抽泣一邊把刀狠狠的插進心口。
他頭一次驚恐的看著她。尖聲叫道:"年兒!"
她把刀狠狠抽出胸口。倒在他的身邊。染血的手在身上胡亂的抹了下伸向他的臉。癡迷的道:"林揚。第一次在那個黃昏的河邊。我就喜歡上你了。你的背影太讓人心疼。所以我奮不顧身的就飛了過去。就像飛蛾撲火一樣。永不後悔。"
他哭了。眼淚滴進血裏暈開來。像極了他們深沉的愛。在燃燒的火焰中徐徐盛開。
他抓緊她的手罵道:"你個傻瓜。你怎麼這麼傻。這樣父親怎麼辦啊?"
她笑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隻要想到你不在我的生命中。我就要死掉了。"
他抱著她哭了。左手緊握著她的右手。
她的雙唇湧出鮮血。咯咯咯咯的笑了。一如年少初見他之時。嘴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林揚。我愛你。永遠愛你。"說完靠在他的懷裏漸漸沒了聲息。
他也笑了。眼淚一滴滴掉在她的發裏。他一邊給她整理那滿頭的秀發一邊喃喃的說:"年兒。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他的左手緊緊握著她的右手。
漆黑的天空慢慢出現了一絲光亮。照亮了那兩個緊握著彼此左(右)手的人。也照亮了兩隻手上褶褶生輝的對戒。
浮生流年。愛上你。是我此生做過的最好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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