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67 更新時間:11-08-02 21:08
初晴,今年21。名下有一間蛋糕店,一輛時尚的敞篷跑車,還加上附帶私家花園的豪宅…不過,那都是昨天的事情了,自從她的QQ被盜了之後,一切又回歸於零。初晴不禁有些感慨,現在的世道,無論是現實還是虛擬,都是小賊橫行,哎。不過感慨歸感慨,接受了一無所有這個事實後,她終於,又申請了一個QQ。
隻是,沒有想到…在她申請了一個新QQ的第二天,那小賊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通天本領,居然厚顏無恥地給她發來好友請求,初晴在同意和拒絕之間糾結了若幹分鍾,最後狠狠地點了同意。對方非常直接,首先就扔來一句:你想要回你的蛋糕店嗎。初晴怒火中燒,這十幾天,她黑著兩個眼圈,白天黑夜不分地做蛋糕,賣蛋糕,好不容易到了三十幾級,卻被那個小偷輕而易舉地竊走。
當然,不要臉的小賊,快把我的QQ還給我。
對方很有素質地發來了一個笑臉: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初晴想了想,這些人為的無非是錢,掏出錢包,裏麵還剩下二十三塊八毛。於是初晴回了句:
好,不過我隻有二十多塊錢。
對方再次發來笑臉:不是錢。
初晴:那是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對方回了最後一句,頭像就變灰了。
初晴罵罵咧咧地打了幾句,也不甚在意。
依舊是無聊地上班,買菜,做飯。初晴的生活依舊單調,隻是少了豪宅,跑車,蛋糕店。這幾天,初晴總是嚐試著登陸以前的QQ,始終都是密碼錯誤。想了想,她覺得自己很傻,小偷很不容易偷到的東西,怎麼可能會輕易把它還給自己。放棄吧放棄,可是蛋糕店啊,哎。
啪。
那五十平方米的屋子一下子暗無天日。
不是那麼倒黴吧,沒電還好,要是碰到小偷…人到了倒黴的時候真是沒有辦法,躲也躲不掉。黑暗中,初晴手忙腳亂地翻抽屜,外麵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聲音。那是腳踩在家裏木質地板的聲音。初晴隻覺得心髒的跳動漏下了幾拍,連呼吸也放慢下來。聲音越來越近,到她跟前的時候停了下來。
“我把東西還你,你要記得履行你的承諾。”聲音是很有磁性的男聲,可是初晴此時卻無法在意這些了。她很想說不用了,隻要別讓她履行什麼未知可怕的承諾就行,可是喉嚨裏像卡住了什麼似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腳步聲慢慢離去,黑暗中,她朦朦朧朧地聽到了一句。
“我等你。”
啪。
黑暗的屋子,一下子亮了,初晴被這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得眼睛有些痛。匆匆地環視了一下四周,什麼都沒有。似乎,那黑暗,腳步聲,還有那兩句獨白,都是一場幻覺。
初晴打開電腦,再次輸入密碼,成功地登陸了。房子,車子,蛋糕店都回來了。但是沒有絲毫的興奮。剛才那種壓迫的氣氛再次襲來。見鬼了,那個是什麼人。
接下來的十多天,雖然QQ好不容易回來了,初晴卻已經無心經營她的蛋糕店。
辦公室內,文艾走到初晴跟前,傳了句話,“初晴,李總讓你過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初晴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文艾擔心了看了一眼,想了想,“初晴,你這幾天都神不守舍的。不過是放了十幾天的假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初晴勉強地扯了一個笑,怎麼說,這種事情說出來,不被別人當神經病才怪,隻能敷衍,“沒啊,沒什麼。隻是最近玩電腦太多,有點累。”
文艾懷疑地望了望,既然對方不願說,她也不能勉強。搖了搖頭,“那你要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李總剛才說話的時候有點衝,好像心情不大好,你小心點。”
初晴感激地點了點頭,卻也不想多說什麼,“那我先過去了。”
叩,叩。輕敲了兩下門。
“進來吧。”
李勝喬黑著臉坐在辦公椅上,見初晴進來,從抽屜裏抽出了一個文件夾,扔到了桌上。
“楊初晴,你進我們公司差不多三年了吧。”
“李總,不止三年了,是三年零兩個月十三天。”
李勝喬不滿地瞥了一眼,“上司說話不要插嘴,你就是這樣才會在公司呆了三年都是個小職員。”
見初晴沒有說話,李勝喬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這次瑞麗的項目是你負責的吧。瑞麗對你的策劃很不滿意。這次公司看得起你,給了個大項目你負責,你呢,你根本就沒放在心上。要不是瑞麗跟公司合作了那麼久,這個項目就會白白丟掉。你說,要怎麼辦吧。”
不提瑞麗還好,說起這個項目,初晴就怒火中燒。她不知道自己熬了多少個通宵,辛辛苦苦地寫了策劃,卻被莉特三兩句給否決了。初晴那時候就深深地不滿,但是莉特是她的上頭,她隻好把氣都壓了下來。如今,麵對著各種各樣的壓抑,終是要找一個爆發的出口。
初晴冷笑道,“不是我沒放在心上,是莉特否決了我的策劃,拿了她自己的。這個罪名,我可當不起。李總,你應該叫莉特來,問問她想怎麼樣。”
李勝喬不自在地咳了兩聲,其實他心裏清楚,這件事情完全就是莉特搞出來的。可是,他不能去處罰莉特,所以隻好找了初晴這個替死鬼。這女人平時一向都很溫順,今天卻不知道吃錯了什麼,火氣那麼盛。但是既然話都說開了,怎麼也要撐下去,要不以後,這個初晴豈不是要掀翻天。
“楊初晴,你自己捅的簍子自己來補,何必牽扯別人。莉特進了我們公司雖然才三個月,但是人家已經做了主管,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家工作態度好,做事積極,這些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工作態度好,做事積極?哈哈,李總,該不是,她爬上你的床,就好了積極了吧。原來公司都是這樣選人的,我楊初晴今天算是明白了,我承認我栽了,也承認我做不到你所謂的態度好,做事積極。”
“楊初晴,你這是什麼意思。”李勝喬的臉一陣白一陣青一陣黑,可謂五彩繽紛,初晴的眼神更加嘲諷。
“字麵上的意思,李總,該不會是你聽不懂人話吧。”人話二字初晴說得尤為大聲,今天她就沒打算活著出去,一切都豁出去了。就算被炒了,也勝過提心吊膽的好。她受夠了這種忍氣吞聲的日子了。
“你你。”李勝喬覺得肺裏的空氣一下氣漲滿,連續咳了好幾聲。“楊初晴,你詆毀上司,還死不悔改。這三個月的薪水,你一分都別想要了。你被fire了。”
“不是你炒我,是我炒你。李勝喬,這件事我不會這麼算的,你跟莉特的事,我會捅到你老婆那裏的。你好自為之吧,哈哈。”
“你。”李勝喬還在後麵罵了什麼,可是初晴已經沒了耐性去聽,她大步地走了出去,啪地一聲關上了門。
公司的職員震驚地看著初晴,誰也想不到昔日那麼溫順的女人如今卻火爆成這樣。“工作工作。”初晴有些臉紅地喊道。文艾不安地走了過去,“初晴,怎麼了。”
初晴笑了笑,“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就是不在這裏混了。也好,這三年,我也真的受夠了。文艾,我我。”初晴說著說著,嗓子被堵了似的難受。
眼淚啪嗒啪嗒大滴地往下掉。初晴蹲了下來。其實,她沒有說的那麼瀟灑,三年,雖然受盡委屈,但總算是安安定定。如今工作沒了。三個月的薪水,對初晴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對她這種小白領來說,不工作就沒飯吃了。做一天才能過一天,手停嘴就要停了。可真的也是受夠了。其實她也不知道這算不算一件好事,其實如果那些該死的潛規則,她今天不會還是一個小小的職員,拿著那不多的兩千元一個月。還要處處受到壓迫。
文艾將紙巾遞了過去,初晴的事情,讓她心酸。可是卻什麼也沒辦法說。
初晴隨便抹了兩下臉,“文艾,你不要替我難過,其實,這可能是件好事。我楊初晴不會那麼容易被打倒,東家不打打西家。”東家不打打西家,談何容易,但是總得見步行步。不是灰心失意的時候。我又不是公主,摔倒了,不是哭兩下,就有王子和騎士來救我。我隻是一個平凡得楊初晴,摔了,痛了,哭了,還是要爬起來,還是要笑的。
文艾心裏自然也是明白這些,卻隻能笑道,“好,初晴你一定行的。我去幫你收拾一下吧。”
“文艾,不用擔心我啦。真的。”可能收東西的時候會越想越難過,但她還是想自己去收。就好像,當年那樣,她不想假手於人。
十七歲那年,她放學回家,推開門,家裏一個人都沒有。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還是對自己說,楊初晴,不要擔心,一定沒事的。她坐在客廳,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睡著。到半夜的時候,她接到了電話。不是爸媽打來的,是醫院打來的。通知她去見父母最後一麵。她拿著話筒,就那樣呆呆地坐著。不是真的,不是,一定不是。可是眼淚就那樣直直地下墜。那時候她才十七歲,還在念書,還像所有的孩子一樣,有一個依靠。可是,那個依靠忽然塌了。天塌了。
她去見了他們最後一麵。親自看了他們火化,親自領會了他們的骨灰。從始至終,她都冷靜得像一個局外人。直到VISON來到家裏找她,她才開始聲嘶力竭地哭了出來。一直哭,一直哭,不知哭了多久,嗓子幹澀發痛得無法說話,眼睛腫得睜也睜不開。
後來,她辦了停學手續。開始找工作。被罵,被炒,後來來到現在的公司,一做就做了三年多。第二年的時候,她跟VISON分了手。其實,這是可以預知的結局。所以他提出分手的決定時,她就那麼平靜地接受了。一個已經涉足社會,未來可能永遠都隻是個白領。而一個,還在念書,家裏有錢,聽說還要出國深造,前程似錦。他們的路不同,所以她從來就沒有怪過VISON。隻是,她學會了堅強。
懂得了,悲傷,痛苦,必須要自己收拾,才算是真正麵對。一邊哭一邊收拾也好,這樣才能學會堅強啊。再說,她已經不是那個脆弱的楊初晴了。“你去工作吧,不要讓人抓了小辮子,否則我真的會傷心啦。下班了我們喝一杯吧。”
文艾憂心地點了點頭。
酒吧。
文艾來到BLACK,初晴正坐在吧台上,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
“來一杯威士忌。”文艾坐了下來,叫了一杯酒。
初晴拉住文艾,“你終於來了。”“再來一杯威士忌。”
“初晴,少喝點,喝酒傷身。”文艾看著初晴喝酒跟灌水似地,終於開了口。她知道初晴想借著酒精忘卻一切,卻還是不忍地勸了她。
“嗬嗬,喝酒傷身,可是文艾,你知道嗎。不喝傷心。”初晴眼裏閃著淚光,文艾愣了愣,突然覺得內心糾得難受,好個喝酒傷身,不喝傷心。她沒有辦法再勸,隻能陪著這個可憐人大醉一場。
“來,幹杯。”文艾把整杯酒灌了下去,嗆得不住地咳嗽。“咳,咳咳,再來一杯威士忌。”
“來,幹杯。”
“幹杯。”
“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到最後,文艾已經醉得趴在吧台上。
“小姐,我們這邊要打烊了。”
“啊,這麼快啊。”初晴把杯裏剩下的酒喝完,朝服務生說道,“買單吧。”
“小姐,八百三十,給你打個折,八百塊。”
初晴付了錢,攙扶著文艾離開。
服務生望著初晴,對調酒師說,“這女人的酒量好厲害。”
調酒師放下擦幹的酒杯,抬頭看了一眼,“好厲害,也好可憐。”連喝醉也不可以。太清醒,糊塗的機會都沒有。
夜空下,文艾在路邊吐得一塌糊塗。初晴抽出紙巾,“文艾,對不起。”
“初晴,我現在沒那麼傷心了。”文艾擦了擦嘴。
“恩。”初晴招了輛的士,將文艾送回了家。
初晴一個人在海邊,海風吹亂了她的發絲。心靈卻得到了未曾有過的平靜。“有多久,沒來過這裏了。如果你們兩個,不是要來海邊,會不會什麼都不一樣了。”
“說實話,我真的,真的很害怕一個人。但是失去你們以後,我也不敢奢望有一個人能長久地陪著我。因為,都會離開。所以一個人就好了,一個人就好了。”
“其實,這是不是一場夢。我醒來之後,你們還在我身邊,我還能上學,還能跟VISON在一起。我會很惶恐地去想這些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我不能醉呢,醉了我就能見到你們了。”
“我真的,真的很想你們。”
初晴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大海,海水淹沒了她的腳踝,膝蓋,大腿。
“啊~啊~啊~我楊初晴~,是不會那麼容易認輸的~。”
“我還以為你要尋死呢。”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初晴努力地想了想,是,是那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她躊躇著往身後一看,是個身材很不錯的男人,但是天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臉。
“你是誰?”初晴的話語間帶著微微的顫抖,隻是她自己並沒有察覺到。
“你是人還是鬼啊~。你為什麼要擾亂我的生活,耍人很好玩嗎。你很無聊你知不知道。讓我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就不行嗎。”初晴聲嘶力竭地朝對方呐喊。
“對不起。”不知道怎麼,她就覺得對方的聲音裏充滿歉意,讓她覺得有點痛。
“對不起~~有用嗎?”望過去,還是海水,沙灘,似乎剛才的對話,不過是她在自言自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初晴煩惱地撓了撓頭,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再次掀起了波濤。
初晴查了查網上的資料,明天下午4點,有去新加坡的飛機。
撥了便利貼上的電話號碼,“木先生,你好,這麼晚打擾你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是初晴,前兩天你到我家看過房子,你現在還需要房子嗎?哦,那太好了,明天早上我們把手續辦理一下吧。好的好的,明天見。”
初晴隨意地收拾了一下,其實要帶的東西不多。護照,身份證,錢,幾件衣服。
一定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第二天,辦理好轉讓房子的手續。留了個信息給文艾。文艾很快地回了電話,“初晴,怎麼那麼突然啊。你去那邊有什麼打算。”
“不要那麼擔心啦。我姑媽在那邊,她很早就叫我過去了,隻是我一直不想打擾她老人家。”
文艾安下心,叮囑了初晴幾句,也不多做挽留。
“乘坐飛往新加坡SG8730班機的乘客,請到登機口登機。祝你們旅途愉快。”
提著行李,最後望了一眼這裏生活了21年的城市。有過歡笑,有過淚水,但能留戀的,卻真的不多。
再見了。
再見了,爸媽。
再見了,文艾。
再見了,曾經的楊初晴。
既然,回憶不能帶走,我就將你留在原地。
既然,過去的你們,我也無法帶離,那我就單獨上路吧。
回頭,一步一步地走。再沒有什麼需要回首了。
這是楊初晴第一次坐飛機。隻是,她永遠也不會想到,這也是最後一次坐飛機。這次的道別,竟然是她對這個世界的永別。
本來晴空萬裏,卻突然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她聽到廣播裏吩咐記好安全帶,她聽到飛機上的空姐在不停地安撫乘客,講解相關地求生知識,她看到身旁的人一個個惶恐不安,麵如死灰。隻是,此刻,她卻很平靜,她喃喃地說了一句:“楊初晴,你真的很倒黴。”
她感覺到飛機被閃電擊中,然後便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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