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88 更新時間:11-08-06 17:50
馬車在瀟湘客棧停了下來,初晴一行人從車上下來。這才發現這家客棧的占地麵積很大,圍牆一直往兩邊延伸,正門掛著兩個紅色的大燈籠,門窗是朱紅色的,鏤空雕花,隱隱約約能看到裏麵的裝潢。門外站著兩個護衛,見到男子紛紛行了半跪禮。
男子微點了點頭,完全沒了平日那副玩世不恭,輕浮的樣子,語氣冷淡地道,“讓韓掌櫃出來,就說歐陽公子求見。”
很明顯門外的護衛都認得他,看來這位歐陽跟那位掌櫃的關係不像他所說的那樣簡單,隻是認識。聽男子的語氣,他們的關係更是像一個上級和下級,而且下級還是那個掌櫃。而且說自己是歐陽公子的時候,就像是故意在掩飾自己身份,說給初晴她們一行人聽一樣。不過初晴也沒有心思去探究這些。知道得太多往往不是什麼好事,她跟歐陽的關係隻不過是萍水相逢,再也不會有什麼牽扯。
不一會一位身穿青灰長袍的男人走了出來,氣度外貌都是不凡。見到男子拱了拱手,非常恭敬。
“原來是歐陽公子,失敬失敬。請各位進去說話。”掌櫃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就是差別待遇啊,剛才木頭去投宿的時候不要說進來了,門外的守衛看都不看一眼,就答了個已經滿客,便不再搭理了。更不要說是掌櫃親自出來迎接,二話不說就領他們進去。這個歐陽,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還是留宿一晚,少跟他有牽扯的好。
裏麵的布置很優雅,竹子編製成的桌椅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一條人工構造的水渠環繞四周,水流竹管的時候竹管傾斜下來,留下的水清脆地發出叮咚叮咚的聲音。
“姐姐,這個好奇妙,是做何用的。”芍藥就是憋不住話,好奇的事情就會問出來。掌櫃看了一眼歐陽,見男子沒有說話,反而在注視著另外一個蒙著白紗的女子。
“這位姑娘可猜到?”掌櫃文質彬彬地笑了笑,讓人不禁會想到一個詞,溫潤如玉。
“我猜想是將酒杯放在水上,方便文人雅士作詩飲酒。簡單來說,就是流觴曲水。”初晴想起了以前學的蘭亭集序裏,王羲之等人便是坐在一條溪流邊,吟詩作賦。隻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這樣。
“妙妙妙,姑娘實在是個妙人。此渠是我公子命人挖造,當日徐某百思不得其解,沒想到姑娘卻一語道破。流觴曲水,流觴曲水,這次用得極妙。若是公子聽說了姑娘今日的一番見解,必定歡喜非常。”徐掌櫃的讚許之情溢於言表,連男子的臉上,也露出些許訝異。
“徐掌櫃過獎了,小女不過是碰巧而已。”初晴沒想到,原來在這裏還沒有流觴曲水這種娛樂,如果知道她斷斷不會說的。然而,她這幾句真誠的話在別人聽來卻是謙虛,眼裏的尊敬之意更加深了。
哎。現在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徐掌櫃跟歐陽這樣就算了,連芍藥跟那個呆木頭,都用神一般崇拜的眼神看著她,搞得她恨不得鑽到桌下檢討一番,以免在這些灼熱的目光中燃燒化灰。
“各位用茶,小店招呼不周,還望海涵。”一個小二端著茶上來,徐掌櫃給各人紛紛斟了茶水。
這還叫小店?老兄你才真真正正地謙虛。細細的抿了一口茶,雖然初晴不大會品茶,不過這茶清香撲鼻,入口甘甜而不澀,纏繞舌尖還有一絲清涼。
“好茶。”初晴放下精致的茶杯,讚賞道。
“姑娘還會品茶?”男子的臉上一掃剛才的失落之感,神色帶著一絲期待。
初晴避開男子的眼光,溫婉一笑,“不懂品茶,卻還能感覺這是一壺好茶。我曾讀過一首詩,詩人是這樣描寫的:香葉、嫩芽。慕詩客、愛僧家。碾雕白玉、羅織紅紗。銚煎黃蕊色、碗轉曲塵花。夜後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後豈堪誇。我認為此詩用在這裏,恰恰合適,不知歐陽公子認為如何。”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銚煎黃蕊色、碗轉曲塵花。實在是首好詩,不知為哪位詩人所作,歐陽自認為知識淵博,今日竟如此鄙陋,連如此佳作都未嚐聽聞。不知姑娘是否能夠替歐陽引見這位高人。”男子定定地盯著初晴的雙眼,口中雖然表示惋惜,但實際是不信這首詩並非初晴所作。隻是論起演戲,初晴更是不差。雖然沒有人知道,其實初晴小時候的夢想是當一個演員,十七歲之前,她經常偷偷對著鏡子練習各種表情,後來練到可以在十秒鍾之內默默地流淚。隻是出了那件事之後,這個夢想就拋之腦後,連她自己本人,也沒有再想起過。沒想過今日卻…
初晴的眼眶漸漸紅了起來,晶瑩透亮的液體緩緩地從眼角流了下來,讓人好不動容。歐陽更是著實嚇了一跳,腦子一片空白,手足無措,卻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已經不在了。如果知道兄台如此賞識,想必他在泉下也會很高興的。”說完初晴就站了起來,從芍藥的懷裏抱過嬰兒,失神地看了一會。“掌櫃,今夜是否方便收留我們一宿。”
“徐福,帶兩位小姐到月臨閣,月茗閣。”徐掌櫃招來剛才上茶的小二,吩咐道。又抱歉地對木頭說,“至於這位兄台,恐怕要委屈一下了,在下安排你住在邵樂閣,可行?”
木頭使勁地搖了搖頭,“木頭是個粗人,掌櫃不用那麼客氣。”那掌櫃可比歐陽有素質多了,聽到木頭二字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也是個難搞的角色啊。
初晴等人走了之後,徐掌櫃朝男子行了一個大禮,“公子到來,徐玄失禮了,請公子責罰。”
男子虛扶了一把,沒有責罰,反問道,“你覺得,那個詩人跟她是什麼關係。”
徐玄自然明白歐陽說的是初晴,當然也知道歐陽對她有些好感。至於初晴跟那個詩人的關係,從她的行為看來,應該是…不過徐玄是何許人也,能坐到歐陽的心腹,不僅是因為他有能力,更是因為他明白,有些事該說,有些話該爛在肚子裏。所以他故作愚鈍,“恕屬下愚昧,徐玄猜不懂姑娘與他的關係。”
男子笑了,卻有些淒清。“徐玄,你真是個聰明人。她這樣的神色,我還是第一次見。我本來以為,會對她感興趣,是因為她那美麗脫俗的外表,可是知道她有了夫婿,我覺得失落。看到她因為那個不知名的男人落淚,我的心會感到難過。徐玄,這些話我隻對你說,對我來說,你不隻是我的屬下,你,應該明白的。”
“屬下惶恐,但是公子,你不應該對這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動了心。就算你今日要因此而責罰徐玄,屬下也要勸公子一句。”畢竟,這孩子是他一直看大的,今日公子既然都這樣說了,那就算是不該說,為了歐陽,他都要冒死說一句。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以前薇兒跟我說,她對我一見鍾情,才會舍棄她全部的尊嚴。我那時隻覺得好笑。可是我現在卻有點明白了。徐玄,我會克製的,明日她就走了,或許我們以後都不會再見。”男子收起了臉上的脆弱和哀傷,又回複了那個冷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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