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51 更新時間：11-08-07 12:07
卻說黃妃乘輦至壽仙宮候旨。紂王宣黃妃進宮，朝賀畢。紂王曰：“那賤人招了不曾？”
黃妃跪拜說：“陛下，臣妾旨嚴問薑後，並無半點之私，實有貞靜賢能之德。後乃元配，侍君多年，蒙陛下恩寵，生殿下已正位東宮，陛下萬歲後，彼身為太後，有何不足，尚敢欺心，造此滅族之禍！況薑桓楚官居東伯，位至皇親，諸侯朝稱千歲，乃人臣之極品，乃敢使人行剌，必無是理。況且就算薑後再蠢，也不至於當爹的做天子，她當女兒的還能做太後，外孫繼承大業的！這不知好歹不合情理的事傻子也不會去做！願陛下察冤雪枉，無令元配受誣，有乖聖德，再乞看太子生母，憐而赦之。妾身幸甚！薑後舉室幸甚！”
紂王聽罷，自思曰：“黃妃之言甚是明白，果無此事，必有委曲。”正在遲疑未決之際，隻見妲己在旁微微冷笑。紂王見妲己微笑，問曰：“美人微笑不言，何也？”
反正既然做了，就索性給她冤到底。不然日後那薑後翻身必會追究不休，幹脆今天就來個了斷，省得留禍害！想罷妲己微笑著緩緩說到：“陛下，黃娘娘被薑後惑了。從來做事的人，好的自己播揚，惡的推於別人。況謀逆不道，重大事情，他如何輕意便認。且薑環是他父親所用之人，既供有主使，如何賴得過。且三宮後妃，何不攀扯別人，單指薑後，其中豈得無說。恐不加重刑，如何肯認！望陛下詳察。”
“這……”紂王猶豫了，他不相信薑後會害自己，畢竟是結發夫妻嗬！可是，妲己的話又讓他不得不產生懷疑……
“蘇妲己不得如此！”不待紂王開口，那黃妃馬上打斷她說，“皇後乃天子之元配，天下之國母，貴敵至尊，雖自三皇治世，五帝為君，縱有大過，止有貶謫，並無誅斬正宮之法。”說完眼神複雜的瞪了她一眼，故意把最後那句‘並無誅斬正宮之法’誇大語氣的加重了。暗道；蘇妲己，你最好再狠點，什麼重刑，呸！小兒科！讓我提醒你句，最好斬草要除根。不然等薑後翻身咱誰也不好過！
“法者乃為天下而立，天子代天宣化，亦不得以自私自便，況犯法無尊親貴賤，其罪一也。陛下可傳旨：如薑後不招，剜去他一目！”果然，女人最不經得起激將法，妲己也不外如是。她隻當黃妃要替那薑後辯護，索性豁出去了，暗下決心道今天不是我死就是她亡！發狠說：“眼乃心之苗。他懼剜目之苦，自然招認。使文武知之，此亦法之常，無甚苛求也。”
那紂王也是鬼迷心竅，本已就對薑後幹涉自己作樂不滿，又加上她每每有事總是開口閉口我父東魯侯當年為保陛下如何雲雲；說的他仿佛沒有她爹就當不上天子似的毫無的男人的自尊和天子自豪感，於是馬上痛快的批準了。
黃貴妃聽說欲剜薑後目，心甚高興，忙上輦回西宮；下輦見薑後，做出一副垂淚頓足狀痛不欲生的大聲說：“我的皇娘，妲己是你百世冤家！君前獻妒忌之言，如你不認，即剜你一目。可依我，就認了罷！曆代君王，並無將正宮加害之理，莫非貶至不遊宮便了。”說完故意泣不成聲。心裏卻樂開了花，快點認栽吧你！認了罪你滾去冷宮不遊宮，太子跟著倒台，我黃家才有出頭之日啊！就算你不認，等翻了身也怨不得我，反正我告訴你了是妲己害得你！
“賢妹言雖為我，但我生平頗知禮教，怎肯認此大逆之事，貽羞於父母，得罪於宗社！”薑後好樣的，這時候也沉得住氣；她眼淚汪汪的想：別給我貓哭耗子假慈悲！你想什麼老娘還不知道！是巴不得落井下石看老娘倒台絆倒我兒太子殷較你好取而代之是不是！沒門！我死也不會認！她下定決心，咬著牙說出黃妃的心聲：“況妻剌其夫，有傷風化，敗壞綱常，令我父親作不忠不義之奸臣，我為辱門敗戶之賤輩，惡名千載，使後人言之切齒，又致太子不得安於儲位，所關甚巨，豈可草率冒認。莫說剜我一目，便投之於鼎鑊，萬剮千錘，這是生前作孽今生報，豈可有乖大義。古雲：‘粉骨碎身俱不懼，隻留清白在人間’，……”言未了，聖旨下：“如薑後不認，即去一目！”黃妃心中不無得意，忙說：“快認了罷！”薑後見無回天之力不由傷痛的大哭：“縱死，豈有冒認之理！”奉禦官百般逼迫，容留不得，將薑皇後剜去一目，血染衣襟，昏絕於地。黃妃忙教左右宮人扶救，急切未醒。可憐！
黃貴妃見薑後遭此慘刑，心中雖喜卻硬擠出幾滴眼淚來，哭哭啼啼隨奉禦官將剜下來血滴滴一目盛貯盤內，同黃妃上輦來回紂王。黃妃下輦進宮。紂王忙問：“那賤人可曾招成？”黃妃奏道：：“薑後並無此情，嚴究不過，受剜目屈刑，怎肯失了大節？奉旨已取一目。”黃妃將薑後一目血淋淋的捧將上來。紂王觀之，見薑後之睛，其心不忍；恩愛多年，自愧不及，又想到東魯侯心中難免懼怕愧疚，低頭不語，甚覺傷情。回首責妃己說：“方才輕信你一言，將薑後剜去一目，又不曾招成，誰來負這個責任？這事都怪你輕率妄動。假如百官不服，怎麼辦！”妲己：“薑後不招，百官自然有說，如何幹休。況東伯侯坐鎮一國，亦要為女洗冤。此事必欲薑後招成，方免百官萬姓之口。”紂王沉吟不語，心下煎熬，似羝羊觸籓，進退兩難，良久，問妲己：“為今之計，何法處之方妥？”妲己狠毒的回答：“事已到此，一不做，二不休，招成則安靜無說，不招則議論風生，竟無寧宇。為今之計，隻有嚴刑酷拷，不怕他不認。今傳旨：令貴妃用銅鬥一隻，內放炭火燒紅，如不肯招，砲烙薑後二手。十指連心，痛不可當，不愁他不承認！”紂王無奈道：“據貴妃所言，薑後全無此事；今又用此慘刑，屈勘中宮，恐百官他議。剜目已錯，豈可一錯再錯嗎！”
見他動搖，妲己忙跪下勸說：“陛下差矣！事到如此，勢成騎虎，寧可屈勘薑後，陛下不可得罪於天下諸侯、合朝文武。”紂王出乎無奈，隻得傳旨：“如再不認，用砲烙二手，不可徇情掩諱！”
黃妃聽得此言，心下一驚，興奮之餘難免有點兔死狐悲的傷感，這妲己也太狠了些，紂王卻言聽計從，今天是薑後，明天不會就到自己了吧？她想到這，魂不附體，上輦回宮，來看薑後——可憐身倒塵埃，血染衣襟，情景慘不忍見。放聲大哭：“我的賢德娘娘！你前身作何惡孽，得罪於天地，遭此橫刑！”說著扶起她，“賢後娘娘，你認了罷！昏君意呆心毒，聽信賤人之言，必欲致你死地。如你再不招，用銅鬥砲烙你二手。如些慘惡，我不忍看哪！”薑後血淚染麵，聽她一說氣得大哭：“我生前罪深孽重，死了也不可惜！隻是你替我作個證盟，就死個瞑目！”言未了，隻見奉禦官將銅鬥燒紅，傳旨說：“如薑後不認，即烙其二手！”薑後為了她兒子的太子之位和父親的名譽地位，更重要的是她自己的名譽地位，鐵了心不肯背這千古弑君叛義的罵名，寧死不招。於是奉禦官不由分說，將銅鬥放在薑後兩手，隻烙的筋斷皮焦，骨枯煙臭。十指連心，可憐的昏死在地。
多年夫妻卻不及這蘇妲己的幾日迷惑，黃妃看見這等光景，未免兔死狐悲，心如刀絞，意似油煎，痛哭一場，上輦回旨，進宮見紂王。黃妃含淚奏道：“慘刑酷法，嚴審數番，並無行剌真情。隻怕奸臣內外相通，做害中宮，事機有變，其禍不小。”紂王聽言，方才驚醒：“此事皆美人教朕傳旨勘問，事既如此，朕該怎麼辦呢！”妲己跪而奏道：“陛下不必憂慮。剌客薑環現在，傳旨著威武大將軍晁田、晁雷，押解薑環進西宮，二人對麵執問，難道薑後還有推托？此回必定招認。”紂王曰：“看來也隻能這樣了。”傳旨：“宣押剌客對審。”黃妃回宮。不題。話言晁田、晁雷押剌客薑環進西宮對詞。不知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卻說晁田、晁雷押薑環至西宮跪下。黃妃告訴她：“薑娘娘，你的對頭來了。”薑後屈刑淩陷，一目睜開，罵道：“你這賊子！是何人買囑你陷害我，你敢誣執我主謀殺君！皇天後土，也不祐你！”薑環曰：“娘娘役使小人，小人怎敢違旨。娘娘不必推辭，此情是實。”黃妃在一旁故意一幅深明大義狀火上加油：“薑環，你這匹夫！你見薑娘娘這等身受慘刑，無辜絕命，皇天後土，天必殺汝！”說完看看那薑後也暈了過去，眼看著不活了；馬上命宮中看事的內侍楊容跑去給太子通風報信去了。
那太子殷郊此時年方十四歲，二殿下殷洪年方十二歲，年紀幼小都不懂事體。一聽這噩耗，殷郊一聲大叫，同弟出東宮，跑進西宮。進得宮來，忙到殿前。太子一見母親渾身血染，兩手枯焦，臭不可聞，不覺心酸肉顫，近前俯伏薑皇後身上，跪地大哭：“娘娘為何事受此慘刑！母後！你總有大惡，正位中宮，怎麼會輕易加刑啊！”後聞子之聲，睜開一目，母見其子，大叫一聲：“我兒！你看我剜目烙手，刑甚殺戮。這個薑環做害我謀逆；妲己進獻讒言殘我手目；你當為母明冤洗恨，也是我養你一場！”言罷大叫一聲“苦死我啦！”叫完氣絕而亡。
太子殷郊見母氣死，又見薑環跪在一旁，氣憤的紅著眼問黃妃曰：“誰是薑環？”黃妃知道他是火爆脾氣，故意指薑環給他看：“跪的這個惡人就是你母親對頭。”殿下大怒，隻見西宮門上掛一口寶劍，殿下取劍在手，“好逆賊！你欺心行刺，敢陷害國母！”把薑環一劍砍為兩段，血濺滿地。太子大叫曰：“我先殺妲己以報母仇！”提劍出宮，掉步如飛。晁田、晁雷見殿下執劍前來，隻說殺他，不知其故，轉身就跑往壽仙宮去了。黃妃見殿下殺了薑環，持劍出宮，正中下懷。心中暗喜：這下可好啦！薑後一世汙名再也洗不清了，太子提劍去壽仙宮更作實了這罪名。但她轉念一想，不好！這不正幫了蘇妲己了嗎！而且是我審問的薑後，傳到朝中大臣們的耳朵裏我黃家豈不背下個大黑鍋！想到這，她忙叫殷洪：“快趕回你哥哥來！說我有話說！”殷洪從命，出宮趕叫曰：“皇兄！黃娘娘叫你且回去，有話對你說！”殷郊聽言，回來進宮。黃妃一幅好人嘴臉對他說：“殿下，你忒暴躁，如今殺了薑環，人死無對，你待我也將銅鬥烙他的手，或用嚴刑拷訊，他自招成，也曉得誰是主謀，我好回旨。你又提劍出宮趕殺妲己，隻怕晁田、晁雷到壽仙宮見那昏君，其禍不小！”
那倆哥倆畢竟年幼，若是個有主意的一定會冷靜下來想想，黃妃這麼有辦法事先怎麼不用此招拷打薑環，反為難他們的母後；為什麼不早讓他們知道此事反偏在薑後快不行的時候才通知他們。但他們到底隻是個孩子，被黃妃一嚇唬，馬上不知所措的追悔不及呆在原地。
晁田、晁雷跑至宮門，慌忙傳進宮中，言：“二殿下持劍趕來！”紂王聞奏大怒，“好逆子！薑後謀逆行刺，尚未正法，這逆子敢持劍進宮殺父，總是逆種，不可留。著晁田、晁雷取龍鳳劍，將二逆子首級取來，以正國法！”晁田、晁雷領劍出宮，已到西宮。時有西宮奉禦官來報黃妃曰：“天子命晁田、晁雷捧劍來誅殿下。”黃妃急至宮門，隻見晁田兄弟二人，捧天子龍鳳劍而來。黃妃問曰：“你二人何故又至我西宮？”晁田二人便對黃貴妃曰：“臣晁田、晁雷奉皇上命，欲取二位殿下首級，以正弑父之罪。”黃妃大喝一聲：“這匹夫！適才太子趕你同出西宮，你為何不往東宮去尋，卻怎麼往我西宮來尋？我曉得你這匹夫倚天子旨意，遍遊內院，玩弄宮妃。你這欺君罔上的匹夫，若不是天子劍旨，立斬你這匹夫驢頭，還不速退！”晁田兄弟二人隻嚇得魂喪魄消，喏喏而退，不敢仰視，竟往東宮而來。見他們走了黃妃忙進宮中，急喚殷郊兄弟二人。哭著說：“昏君殺子誅妻，我這西宮救不得你，你可往馨慶宮楊貴妃那裏，可避一二日。若有大匹諫救，方保無事。”二位殿下雙雙跪下，口稱：“貴妃娘娘，此恩何日得報。隻是母死，屍骸暴露，望娘娘開天地之心，念母死冤枉，替他討得片板遮身，此恩天高地厚，莫敢有忘！”黃妃曰：“你作速去，此事俱在我，我回旨自有區處。”
於是那太子兄弟二人忙去了楊妃那裏，楊妃聽了來意，心中不由叫苦，好你個黃妃！拉倒了薑後還想拉倒我啊！我若交出太子，必會被人罵成妲己一夥，若要不交，妲己紂王也繞我不得！既然橫豎都是個死，我就權且做個好人吧！於是她對太子兄弟說：“此間不是你弟兄所居之地，眼目且多，君昏臣暗，殺子誅妻，大變綱常，人倫盡滅。二位殿下可往九間殿去，合朝文武未散；你去見皇伯微子、箕子，比幹、微子啟、微子衍、武成王黃飛虎，就是你父親要為難你兄弟，也有大臣保你。”二位殿下聽罷，叩頭拜謝姨母指點活命之恩，灑淚而別。楊妃送二位殿下出宮。思想半日，淒惶自傷，掩了深宮，自縊而死。有宮官報入壽仙宮中。紂王聞楊妃自縊，不知何故，傳旨：“用棺槨停於？白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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