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45 更新時間:14-05-17 09:26
沫北很想保持冷靜,想用最平常的態度把話說完。然而,聲音卻不受控製地發顫。誰知道他心裏抱著的希冀,又有誰知道他的心裏一直按捺住的恐懼。旅行回來看到家裏變成一片廢墟、所有的東西都在火舌肆虐下變成看不出原狀的模樣,任誰都會傷心痛苦。
在他來不及感傷痛苦,或者說在他還在失去一切的茫然和不可置信中眼前突然出現的景象讓他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後來的時間,他才發現他不僅僅失去了家以及家人。他連再次睜開眼所麵臨的世界都是陌生的!
是的,他看起來很正常。努力找工作,努力熟悉開始崩塌重組的陌生世界,努力和每個人如平常的自己一般相處,努力尋找關於夏家的一絲一毫……努力、努力在一點點異象浮出水麵的時候說服自己相信。
這些壓抑的感情在看到疼愛自己十幾年的父親的時候翻湧而上,被生生壓下之後此時卻無法壓抑住了。這是他最敬愛的父親,是他十幾年來努力的目標,是他怎麼也不願相信對方心裏抱有算計的人啊!
沫北聲音顫抖,斂下的眉眼裏全是難過傷心。修長的手指在邊緣的琴鍵上起伏,聲音歡躍清脆而激昂。
“你舍不得忘記那些事情。”夏隆生像是很滿意,“小北,我知道這一年你過得苦。隻是你也是大人了,知道有些時候不能責怪別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
夏隆生不像是一個中年人,也不像在對自己的孩子講話。他的態度慈愛寬容,卻透露出一絲悲涼難受來。他想告訴沫北,這一年他們過得也不好,他們也滿是難處。這樣的態度不像是在祈求原諒,卻又帶了點歉意。
他了解沫北,自己這個“兒子”與他相處了十幾年。多少事情是他手把手教予的,他就有多了解他。他清楚,這樣的態度最容易讓沫北心軟。
果然,沫北在琴鍵上輕按的手一頓。他抬起頭,外麵依舊溫暖燦爛的陽光給他打上一層薄薄地金粉:“你這次出現是為了什麼,又會不會如一年以前一樣……”
“難關已經過去了,我來這裏是想接你回去。怡然和怡心都很想你,你母親也因為自責臥病在床。”一直一絲不苟的男人說道自己的幾個家人終於出現了裂縫,無奈地歎氣。
兩人直接又是長久的靜默,夏隆生轉臉看外麵的水簾和垂掉下來的植物。沫北則是看向店裏混亂的戰鬥,一片狼藉。損毀的建築擺設就不說了,幾乎堆疊起來的屍體各異。外麵的埋伏殘解決了一半,有一半還是闖進來了。
街道上的人來來往往,沒有一個人發現這家總是滿客的咖啡店裏發生著什麼事情。就像是這裏根本沒有那麼一個店鋪,也不見那些被殘殺死之後留下殘肢末節的屍塊在陽光下如冰柱一樣融化。
“哎……”男人轉回頭,外麵的陽光猶如依舊停留在他慈愛的眼睛裏,“小北,和我回去吧。等我們回到家,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雖然處於戰鬥,心思放了一半在沫北身上的冥修眼神一閃。巨刀上麵的血管似的紋路更加妖異起來,毫不留情地砍過那些被侵占身體的人。
看著夏隆生,這張熟悉的臉,沫北的嘴角卻有一絲血留下。他咬得太過,嘴唇都破了。他不在意地舔了舔,感受嘴裏的腥氣:“你以為我傻啊,聽著你說回去就回去,一切一筆勾銷啊!”沫北說這些的時候並不激動,隻是臉上一直壓抑的譏諷透露出來。那張出塵的臉本不適合這樣子的表情,可是當那張臉上透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卻讓人覺得移不開眼。好像是不應該存在於塵世的流雲皎月掉入了地麵,染上塵埃。此時人們不會覺得肮髒不喜,除了想洗淨上麵的髒汙之外,也會有人想要更加過分一些,存著肆虐的心理。
繼續用哪種表情看著夏隆生,沫北手指上麵的動作沒有停,越來越激昂的音樂像是在給咖啡店裏麵的殺戮配樂。那幾人的動作像是踩在音符上麵,輕盈迅速。
“你是什麼身份呢,與名取他又有什麼聯係?前幾年我是三十三號,後麵十幾年又是為了什麼讓我變成‘夏沫北’,用那樣的態度對我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還是因為——禁術書?”
一開始聽著沫北的話夏隆生顯得很沉靜,甚至露出微笑,在聽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卻臉色驟變。
店裏被侵占身體的人被除得差不多了,幾乎沒有可以下地的地方。所有人扭曲的怪異屍體都倒在那裏,堆疊在一起的屍塊、流了一地的血。隻有鋼琴所在的地方是幹淨的,太陽已經西斜一個儒雅慈祥的男人站在那裏,還有一個出塵的男子用單手彈奏著激昂的樂曲。
冥修走過去,卻沒有到太陽照射的地方:“如果不是禁術書,是禁書和術書……”
在冥修才說了這句話後,原本臉色就變差的男人幾乎鐵青了臉色。
“呀,真幸運。”冥修把巨大的刀往肩上一扛,解決了背後撲上來的一隻怪物,“看來他知道不少事情。從他表情看來,北北你猜的全都不錯。”
冥修走過去,像是把一片血腥帶入那片陽光中。然而,他看著沫北的眼睛卻很溫暖。他過去,握住了沫北一直在彈奏的手,發現那隻手冰涼便一把把他扯入懷裏。冥修知道沫北心裏對於所有都有猜想,並且都猜得不錯,隻是一直怕自己想到的都是真的罷了。
“你怎麼知道禁書和術書的?你果然就是……啊啊——”一絲不苟的男人突然抓住自己的喉嚨,手指像是由鋼鐵做成的指節扯斷了喉嚨,露出黑黝黝的喉口和氣管。他還是保持著嘶吼的樣子,卻已經失去了氣息。
“別看。”把沫北的臉按在懷裏,冥修把沫北臉上不知應該說是驚恐還是悲切的神色攬入懷裏,“別看。”
抓著冥修胸前的衣服,一直到手指關節發白發青。沫北心裏夏隆生有著什麼樣的地位,冥修並不完全明白,可還是明白七八分的。重點是,冥修了解沫北所以明白這樣的事情對於他來說是什麼樣的打擊。
一腳踩死最後一個敵人,殘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冥修,先解決這裏的事情。”
這裏的問題無論是以什麼方式結束的,總歸是告一段落了。咖啡店的生意很好,即使現在關了門也不代表這裏麵那麼大的變動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屍體幾乎堆疊到了腰肢,地上黏膩的液體流動,空氣裏麵是已經酸腐的血液的味道。
冥修扶著沫北的肩膀卻沒有推開:“你不會下結界麼?”埋首在他懷裏的人難得用這樣示弱的姿態,冥修語氣惡劣。
抓著他衣服的手慢慢送開,沫北抬起臉,眼眶發紅卻沒有眼淚:“放心,我沒那麼脆弱。”他轉過頭對殘說,“我來就好。”
腐臭的血液已經留到鋼琴那裏,卻像是被什麼透明的玻璃罩阻擋,留下一條明顯的分割線。沫北坐在琴椅上,那個位置此時正好被透過水幕的陽光籠罩。修長的手指在水波蕩漾的陽光裏,猶如在水底的玉石。
一首安魂彌撒,不由單簧管和巴鬆管演奏此時也顯得端莊肅穆。沫北臉上的表情也顯得很肅穆,這首曲子是給那些被侵占了身體早就死去的人的,更加是給他死去的“父親”,給他以為的曾經擁有過的幸福。
音符像是有重量,落在一片堆疊起來的屍塊上。醜陋的、不堪的腐臭屍塊上有晶瑩的紫色光芒閃爍。越來越多的晶瑩集合起來,光芒閃爍之後是一大片枝幹從屍體上竄出。快速地生長,開出更多的枝葉。然後是那些茂密的枝葉又以極速凋零,光禿禿的枝幹上是妖冶的紅色花苞。帶著血腥的香味,帶著死亡的美麗,花苞舒展。
屍塊已經消失,沒有肉塊沒有血液沒有白骨,隻剩下擠滿了房間的曼珠沙華。
沫北走過去扯下一朵花,他把那朵花塞進冥修懷裏:“冥修,我從不是好欺的——或許曾經是,可是以後都不會是!”
冥修一愣,手握著那妖冶的紅色花朵一抖。花汁落下,猶如鮮血。他看著在一片曼珠沙華便的沫北,猶如彼岸相隔。緩緩地笑了:“我知道。”
我清楚地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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