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伐蕭

外篇 蕭芷不知道的事  瑤柳塢一夜

章節字數：1904  更新時間：12-01-13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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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又是晴朗無雲，月圓圓的，如果一切都像月亮這麼圓滿就好了。我吹熄了燭火，借著月色緩緩接下麵皮，看著銅鏡中那張慘淡的臉孔，真是可怖，若不是臉上粘了麵具，哪肯有什麼恩客來找公子色兒，我早被趕出了瑤柳塢才對。

    把麵皮在臉上重新固定好，起身從床側拿起一株最不起眼的小植物，嫩葉綠枝，即使冬天最冷的時候，也照樣吐芽。這小草毫無特別之處，普普通通的綠色，仔細看才能發現莖上一道道暗紫線痕，雖不起眼，但卻是大補的藥材。我推開窗子，讓月色更亮一些，卻不經意間在渡口看見一個人影，那人白衣翩翩，讓我的心一下就亂起來，一不小心將銅鏡都打翻了。

    我的目光一直隨著那個身影，怎也收不回來，見他進了塢內，更是緊張得連連喘氣。但轉念一想，覺得委實好笑，他又不是來見自己的，何必如此自作多情。我關好了窗，剛剛做藥的心思全都沒了，又將那小盆翠色植物放回床側陰影處，一下倒在床榻上，閉上了眼睛。

    心在那個人身上，怎麼睡得著。我碾轉反側，最終還是敵不過相思苦楚，起來穿好衣服，走到門前，抬手去拉門閂的瞬間，又停了下來，到底要不要開門下樓去找他。他若不是來見我，豈不是難堪？

    我就那麼站在門邊，半天也做不出決定，停在門閂上的手都要僵了。我忽然意識到什麼，抬手撚了撚下巴處麵皮翹起的一小塊，苦笑一聲，唐飲月，你真是不想活了，如此不仔細，早晚被人發現拖去刑堂審問。

    這麼一想，心中愁苦也化開了不少，去見一麵又有何妨。他不見我，我見他就是了。天天想著這個人，好容易能見麵，還猶豫些什麼呢。我把臉上的表情調整到最佳，擔保誰見了，都察覺不出我的心思，然後卸下門閂，拉開了房門。

    可我萬萬不能想到，這個人竟然就立在我門前，正抬手做著要敲門的動作。難道他這次為我而來？背後大堂內熱鬧非凡，可我卻什麼都聽不見了，也看不見了，四周除了他，好像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他站在門前不動，就那麼看過來。我一時迷了心竅，陷入那雙眼眸之中，心跳如鼓，因太過激動，身體也顫抖起來。他跨進門來，猛地抬手捏住了我的下頜。我想後撤一步都來不及。受製於人，我猛然間清醒過來，不知他這又是發的什麼脾氣。他陰鬱的眸光射過來，我頓時覺得遍體生寒。他捏住我的胳膊，一把將我帶到了床上。

    我就那麼直挺挺的摔下去，最疼的地方一定會留下淤青，床板也發出極不悅耳的聲響。我突然也惱怒起來，雙眼也爆出了火氣。

    我騰一下起身，剛要開口怒罵幾句，卻發現他不像剛才，慢慢走了幾步，隻是坐到了床邊，看也不看我。我不禁愣了。他這樣子還真是罕見，進門來沒說過一句話，無緣無故衝我發脾氣，現在又沉默下來，一語不發。他每次見我，脾氣秉性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說怒就怒，說走就走，有時候來了，自顧自喝酒飲茶，今天可倒好，進門了還沒說過一句話就開始發火。

    他不開口，我也不開口，就默默的坐著。我突然想如果能一直這麼坐著也挺好，這還是第一次離他這麼近，這麼清楚這麼放肆的看著他。我剛剛那一陣的怒氣和恨意，竟被他這樣的沉默給擊垮了。在這人麵前，我也從來沒有正常過。

    過了一會，他轉過頭來看我。我看他看得出神，就這麼對上了他的眸子，我本來想躲，視線卻怎麼也移不開了，似乎他眼中有一種攝人的威力。此時的他沒有了以往的盛氣，看上去溫情脈脈。

    他忽然伸出手臂環住我，我並沒有驚詫或者緊張，覺得這一刻是那麼自然，那麼理所應當，似乎早就在預料之中一樣。兩人還是不說一句話，就這麼默默地相擁在一起。收緊了手臂，終於抱住了他的那一刹那，我竟有一種此生無憾的感覺。

    他終於開口，在我耳邊輕歎道：“飲月，自此別過，再無相見之日。”

    他離開的時候，以往的氣勢又回來了，剛剛那相擁的一幕，仿若夢境。我看著他的背影，笑了起來，這才是我愛的人該有的樣子。無論如何，他都是這世上無雙的歐陽楚，我愛的那人，就該是這個樣子。

    一口血嘔出來的時候，我本能的抬手去擦，結果蹭得哪裏都是，還好穿的不是我最喜歡的那件外衫。等穩住了內息，我起身將衣服床單之類全部扔了出去。看著銅鏡中灰白的臉，我拿了胭脂在臉上使勁塗抹起來。我覺得自己真真好笑，一個男子竟要塗這些東西來，於是伏在桌上笑了半天。

    再起身時，我發現放在窗邊一個裝著藥粉的小盒子竟然空了。可能是窗子忽然被風吹開，然後藥粉都被吹散了吧。我還記得當時連歐陽楚的暗衛都驚動了。

    這種藥名為“情殤”，沒有毒害作用，隻是一種情欲之藥，但中了這種藥之後，會對第一眼看到的人產生情愫，欲罷不能，而且藥效十分持久。這是自己用雪梅花做引子製出來的，想想自己當時愛上歐陽楚，也是不小心誤食了這種藥，現在都散了個幹淨，真是什麼都幹淨了。

    歐陽楚說，自此別過，再無相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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