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69 更新時間：12-08-10 21:35
阿昶拾掇了一下自己，照了照鏡子，一看，果然是絕世的美男子，因為許久不勞作，反而肌膚緊致細膩起來，但眉宇之間又露著憂傷和英氣。不像是女人那般嬌柔。誰都覺得他是真正的男子漢又是花一樣的美男子。
隻是這身上的粗布衣服實在是不像樣，配上如此英朗的男子，真是不相稱。阿昶想換件衣服，找了半天卻找不到好的。
“娘，您有好一些的衣服麼？”
側畔姬想了一下：“有是有的吧。早年在教坊做事，總有好衣服，都藏在箱子裏了，不過都是些女袍。”
“啊，那不行了罷。”
“拿出來看看吧。也許能改成男裝。都是好料子。”
於是兩個人翻箱倒櫃，竟找出了十幾件形貌非常好的衣服，這些料子還帶著當年側畔姬身上那種香氣。隻是久久不放出來，底下幾件，都要發黴了。
於是側畔姬拿出去晾曬，阿昶則盯著這些女袍看。
“因為十分寬大，也看不出是女袍啊。”
“男裝隻是花紋比較少，女袍花紋比較繁複罷了。細節上略有不同，其餘是差不多的。”側畔姬說道，“你要是想穿，外頭那些不識貨的人是不懂的。”
“那我是不是得化點妝？”
側畔姬想了一下，又歎了口氣，既然孩子已經這麼決定，自己也已經默許，不如就高高興興送他進宮去吧。
這個孩子心太大，不安分。
但是，側畔姬轉念一想，即便終老宮中，起碼比起這裏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不安穩的生活好許多。側畔姬如今也已經萬念俱灰，於是便取出化妝盒，給阿昶做一些簡單的勾畫。
因為是男子，自然不喜塗脂抹粉，側畔姬以前給伶人和賣身的男伎畫過妝，不宜妖豔，而要顯示出男子特有的美感，於是著重勾描其眉毛眼角，並修整了一下他的麵闊。顯得更加英美。
畫完妝之後，阿昶幾乎是轟動世上的俊美男子。實在是不知如何用形容詞表示，側畔姬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說起來，那時候天炎老爺也是不世出的美男子，又是紈絝子弟，在教坊裏名氣極大，整日賴著不走，那時候，他是真心喜歡側畔姬來著。送了不少禮物，這裏的幾件衣服，就是天炎老爺當年的饋贈之物。
雖然那時候側畔姬見他很煩，因為她喜歡一個叫鵲姬的女孩子，但是天炎老爺依舊死纏爛打，而且不停地寫情詩給她，雖然她屢屢拒絕，但是這著實是好笑的往事。
人都有年輕的時候，那時候就是這麼單純、美好。
天炎老爺雖然地位隆盛，但是不嫌棄她賤民的身份，更是不顧側畔姬的拒絕，軟硬兼施娶了側畔姬為妾。
側畔姬身份低微，不能住進天炎家，隻能住在天炎老爺安排的房子裏，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老屋，並沒有那麼殘破，隻是現在年久失修，又無人拜訪，漸漸荒蕪罷了。
她還記得第一次看見天炎老爺正妻的時候，哆嗦著說不出話來，那女人的眼睛是如此的犀利，她向側畔姬大聲抱怨，認為她是勾引自己的丈夫。
不過，側畔姬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成為自己的一個不相稱的姐妹。楓之禦郡因為年內降雨不均，常常爆發洪水。那也是一次洪水，大水來了，衝垮了堤壩，雖然天炎家住在高地，但是那日天炎老爺的正妻正在廟中祈福。此時水漫金山，嚇得她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天炎老爺急得快瘋了，那個時候，側畔姬也沒多想，因為她自己水性好，不怕淹水，單純出於妾室對於妻室的畏懼，趕緊趕去廟中，雖然隻是寺廟被水圍困，還沒淹到大雄寶殿，但是一直是貴族家小姐的正夫人，已經嚇壞了，她不知所措，想逃來逃去，但是卻不知道逃到哪兒去，竟走到了水淹的很深的觀音堂。
側畔姬那是站在較高的地方，穿著粗布短袖的衣服，但還是怕衣服吸飽了水太沉，便撕爛了下擺，衝過去救她。
家丁們趕來的時候，正夫人已經被救下來了。
隻見她抱著被淤泥弄得渾身上下極髒的側畔姬嚎啕大哭。側畔姬下意識地推開她，說自己是汙穢之人。
但是大夫人卻依然流著眼淚說，世上沒有什麼汙穢的人，隻有好人與不好的人。
從此以後，大夫人對於側畔姬幾乎是親切的關照。雖然天炎老爺的妾室很多，而且不乏出身高貴的，但是唯有側畔姬得到這個女人無私的照顧，每次有下等貴族上貢來的禮物，大夫人總要問：側畔夫人要不要。【注：按規矩側畔姬這種身份不能稱之為夫人，大夫人是尊重她才叫她夫人的】雖然側畔姬身份低微，礙於宗親長老的緣故不能住進天炎家。但是她還是能常常來做客。
大夫人總是喜歡和她一起品評各種茶點的好壞和各種茶具的樣貌，兩個人都喜歡茶道，坐在一起噼噼啪啪能談上一天。臨走時，大夫人總會拉著側畔姬的手說，怪我沒用，沒法子留你過夜。然後送上很多禮物，即使後來側畔姬年老色衰，與天炎老爺情分疏遠了，但是大夫人總還惦念她，還喜歡和她一起在背後說她老公的壞話。
側畔姬記得，當年因為自己身份卑賤，不敢說老爺壞話，大夫人還笑她說，自己這個丈夫啊，就知道尋花問柳，你也要好好罵罵他，不然真真便宜他了，這個人除了把你娶進門之外，一輩子沒做過一件對事。
這些往事，總塵封在側畔姬的心裏，一時間看到這些衣服，想到了很多往事。阿昶不知道，為什麼以前的大夫人為什麼對她這麼好，側畔姬不是那種救人一命就得意洋洋，以救命恩人自居上一輩子的人。她沒有告訴阿昶這種往事。
當然大夫人身為貴族，能因為這種事情，就對她優待至此，其實心地是非常善良的。從那時起，側畔姬相信，這個世界，還是有些人情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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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下擺好長。”阿昶指著一件衣服說道。
“啊，那是我以前穿過的舞服。”
“娘也給我跳個舞吧。”
“少貧嘴了。”側畔姬笑笑，如今，她隻有在夢裏，才會翩翩起舞。
“娘，我要這件。”阿昶指著一件有竹紋的比較素雅的衣服說道。
“這件……”側畔姬想起來，這件衣服是因為自己說喜歡竹紋的茶具，因此大夫人命人把茶具上的紋路描下來，專門給側畔姬做了這麼一件衣服，側畔姬當時感動地涕淚俱下。
“嗯，這件好，顏色也很適中，並不十分豔麗，一般人也不會覺得是女袍。”
阿昶便急著穿了起來。
於是，當阿昶出來的時候，整個村都為之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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