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79 更新時間：11-08-21 22:47
蕭於買了輛馬車一路向北。柳輕寒不時的對我說些武林趣事。他一直反複提到一個人，聖邪教教主，顏子凝。
顏子凝十二歲出道，無人知曉他的過去。
早些時候江湖上傳言他容顏絕世，但他到了十五歲以後便以白紗遮麵，飄忽不定，於是八卦的江湖人便開始傳言名震天下的聖邪教教主其實是一個醜陋不堪的家夥，又又有人說那教主本有傾城之姿，卻在與別人惡鬥時被人毀了容貌，不得已才以白紗遮麵。
顏子凝十四歲在十年一屆的武林大會上，以一支玉簫打敗了前一任武林盟主，登上武林霸主的地位。眾人不服，在他十五歲的生日宴上發難，顏子凝依舊一支玉簫，一出手就點了數十位高手的穴道，然後對剩下的人大開殺戒，十五歲的他，成了人人談虎色變的魔頭。他扔下一張紙，飄然離去。從此歸隱江湖，不問世事。
三年後，十八歲的顏子凝創立聖邪教，但從不出教一步。
他的武功和容貌，被江湖中人越傳越玄，最後給了他“冠世墨玉”的稱號。
冠世墨玉，牡丹中的極品。
墨顏寒似鐵，黃蕊暖如金。情淺多繁戲，道高反樸真。雨撫青玉潤，天地一壺春。
墨，心狠手辣，心黑如墨；玉，絕世容顏，清潤如玉。
顏子凝行事不喜遵循禮法，不拘正邪。十五歲宴上所殺高手俱是做過滔天罪惡的凶犯。雖是如此，人們對他凶殘暴虐的殺人手段還是不寒而栗。數月前江湖上盛傳聖邪教教主重出江湖，參與了那場慘絕人寰的殺戮，一時間人心惶惶。
柳輕寒輕歎道；“顏教主美的讓人無法想象，隻可惜殺戮的確過多……”我不以為然，我如今成了這個樣子，說不定也是旁人的殺戮所致。是正是邪，誰說的清呢？
顏子凝……我暗念著這個名字，心中卻想著那日在島上所見的白衣少年，心想這顏子凝若是能有那少年的十分之一美，就夠驚天動地的了。但我向來不喜歡以貌取人，隻是對他的武功垂涎不已。
經過數十日顛簸，我們到了江南———聖邪教所在地。
四月的江南，滿城風絮，草長鶯飛。
岸邊垂柳倒映江水，平靜如畫；江上香舟畫舫，笙歌悠揚。
柳輕寒搖扇笑道：“子凝還真會選地方呢。”我發現柳輕寒最大的一個毛病就是喜歡對著我瘋言瘋語，神神叨叨，對別人就是溫文儒雅，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我就鄙視他這點。看他輕袍緩帶，俊眉朗目，在折扇一搖，配上身後這十裏春色……嘖嘖，好一副江南美人圖啊。
柳輕寒把手背在身後，朝我擠擠眼，笑道：“明遠，我來給你念首詩好不好？”蕭於在一旁拍手笑道：“早聽聞公子博學多才，果然如此。”
柳輕寒一點也不害臊的點點頭，頗陶醉的回道：“那是。”
我抬頭望天……。滿天烏鴉群飛……
無視我鄙視的神色，他笑笑朗聲誦道：“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我麵無表情的幹笑兩聲，心中著實把他鄙視了一把。
柳輕寒也不在意，繼續笑道：“這首詩好吧，當年可是把一個皇帝給引過來了。唉，江南好啊，江南好啊。”
我配合的大笑幾聲。柳輕寒麵色一肅，問我：“你笑什麼？”我繼續望天：“江南果然好的很，有美食，有美景，最妙的是有美人……”柳輕寒看怪物似的看了我兩眼，笑道：“是嗎？你說的美人是誰呢？”說罷還用一種玩味的神情看著我，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想見冠世大美人？哦呦，這才多大呀！”
我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輕寒毛骨悚然的看著我，朝蕭於做了個手勢，無奈離去。
就這樣，在我的強勢大笑下，我當天就進了聖邪教。
進入聖邪教後，蕭於便自行退下。
柳輕寒熟門熟路的帶我走進顏子凝住的地方。房舍精致，一塵不染，但除了書桌床鋪，沒有任何一件多餘的飾物，我對這位教主的印象分立刻噌噌上漲。。。。。。不過。。。。。。這也太清心寡欲了吧。
他不在房內。柳輕寒眼睛一轉，拉著我轉入後花園。
花園中，牡丹盛放。白衣少年背對我們，悠然站立。
少年身邊一株冠世墨玉灼然盛放，墨紫色的花瓣，濃烈地近乎妖魅。
柳輕寒走上前，微微欠身：“顏教主。”
少年側頭看了一眼柳輕寒，微微一笑，輕輕抬手，柳輕寒直起身。神色恭謹而欣喜。
我盯著那人的背影，突然湧上的熟稔讓我措手不及。
他回首，抬眸，我呆了。
一襲白衣，宛若盛開的白蓮，與身後華貴的牡丹形成極端的對比。
那一抹微笑，似是浸了入骨的溫柔，用盡千年的等待。所有的彷徨、冷漠消失不見，隻剩下千年不滅的清寂。
眉梢眼角，全是溫暖出塵的笑意，驟然間，天地失色。
滿天落花盈然，恍若千秋一夢。
冠世墨玉，顏子凝，聖邪教教主，臨江吹笛的白衣少年。
刹那間，悲喜全都湧上心頭，他的笑，仿佛是我尋找了千年的歸宿。
卻如此縹緲。癡狂。
顏子凝看到我的神情，眸光流轉，仿佛在回想什麼。
柳輕寒看看我又看看他，終於忍不住道：“明遠，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
我慌忙抬手揉眼，臉也漲的通紅。
柳輕寒輕歎一聲：“怎麼連臉也紅了？”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衝著我笑。
顏子凝看了我半晌，突然說道：“哦，原來你是顧明遠。”
我一陣失望。他果然把我忘記了，但還是恭敬的行禮：“顏教主。”
柳輕寒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對顏子凝說：“教主，我帶他來。。。。。。是想讓他進聖邪教的。”顏子凝毫不猶豫的道：“好。”柳輕寒也不驚訝，“他的武功也煩勞教主親自教授。”顏子凝點頭。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顏子凝。他淡淡一笑：“輕寒舉薦的人，我自然會相信。”
滿園閑落花輕。那人，一笑傾城。
冠世墨玉妖異的盛放，灼傷了春天的燦爛，濃烈如同絕望的曼珠沙華。
他舉手投足，俱是說不盡的風流。
很多年後，我仍會細細回想起我們的相遇，他的笑容，他的風華，都讓我癡狂半生。
那一刻的沉淪，注定了一生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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