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18 更新時間:13-05-07 00:09
趕了書繁去帶儼然一副貓樣體態的白虎散步,少昊在房內呆呆的默視他遠去的背影。
默視的結果是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哈欠。顯然他有些精神不佳。
通常來說,等待的過程總是令人充滿倦意的。隻不過等待的人不同,心理感受也不同。而生命中總有些人是值得去等待的。
打完哈欠眼神迷離的回神過來,少昊神色朦朧,仿若要進入夢遊狀態一般的晃了晃腦袋。
昨天夜裏,他睡得並不早,卻偏偏起得不晚,同書繁與書成一樣,想著心事的他並未有歇息的多好。而此時已到日中,有困意倒也並不奇怪,按照書成一日睡兩頓的分量,現在都快接近午睡時間了。
良久,才見書繁同大貓慢悠悠的沒入了草叢裏。
這時節梅花開著,點點的散在樹上,粉的白的,倒是雅致。
少昊瞅著那些花啊草的,依舊在原地瞭望,他呆著一張臉在暗地裏自個兒琢磨,心裏嘀咕白虎那肥東西昨個一天實在是吃了太多,今兒個怎麼的都堅決不能再縱它放肆。真想不通為什麼唐家一幹人都寵極了它,不就是中原少見這般類似於波斯的貓種麼,這八字嘴的樣子究竟哪裏好看了。偏偏一個個的都會在吃完它豆腐後就賞它吃食,也不知道一天下來給它塞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吃食,鬧得它腸胃不消化。
一想到昨兒個,那吃貨硬是在他房裏打了一個晚上的嗝,吵得他夜不能寐,他就恨不得丟它出去,讓它睡野外。要不是稍稍有些心疼,這大冬天的夜裏著實不叫人好過,他估計自己還真能做的出來。雖然最終結果是他拍了大貓一掌怔得它半暈。
少昊挑了半邊嘴角輕笑,然後轉身,分了縷神識喚醒書成沉睡的意識,他立在他床前觀望書成平靜祥和的睡顏。他最近老沉在夢中,大有精力衰退之相,雖說睡眠是生理機製的自我保護,可這般狀況實在不樂觀。
少昊立了一會兒,等他慢慢的睜了眼。
直見他清醒了,少昊才開口與他說話,他的聲兒輕言細語,溫柔至極。打老早書繁他們就覺得他有一把好嗓音,緩緩襲來,猶如春風化雨,就如同書成的臉蛋一樣具有欺騙性。
隻喊他別擔心,少昊說融合之事他不在乎等著。又說,自己實在是很羨慕書成,竟然可以如此被他念著想著。而他眼裏也確實有羨慕之意。
書成輕輕彎起嘴角,嗯了一聲,卻瞧不出半點得意,隻接著風馬牛不相及的問他昨晚幾時睡的。
少昊想了想,眼裏閃過一絲狡黠,他低下嗓音,語中帶笑,應該是聽到你說作為半身要關心我會不會精盡人亡的時候吧……
書成抿抿嘴,暗道,那不就是基本都聽全了麼……他本來以為這麼晚的他該睡了。不過他也不承認,嘴硬道,“你那是做夢了。”
少昊用異樣的語調“哦”了一聲,一副受教的模樣,“那我還夢見我腰酸背疼,你也疼麼?”
書成瞥了他一眼,鄙視道,你能不能別裝白癡了。
少昊笑了出來,連眼底都是笑的,“是你自己說我做夢,我當然要接著你說。怎麼,很配合不是?”卻被書成毫不客氣的扯了頭發來報複他。
拽了一把,書成放開了他頭發,反倒是勾勾手指讓他別離的太遠。他剛才吃痛的躲開了。
結果少昊被他手指一勾,幹脆坐到床邊,扣著他脈門給他輸送靈氣。
書成被他一搭脈,身子一僵,心裏便又不快了。
“你白癡啊,浪費什麼力氣……”他罵他。卻換來無所謂的輕笑。
“反正過兩天還不是得回到我體內……”少昊看著他,手指捏在他腕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皮膚下規律跳動的血管,軟軟的,溫熱的,有著年輕人的彈性與張力,就好像每一個平凡的人類一樣真實。
他的聲音溫和,敲在書成的心上,是他一貫的春風化雨,“早上的時候不是又睡昏過去了麼,體溫這麼低,脈搏也慢。我不給你輸氣的話你打算昏睡到什麼時候去?精力衰竭沒什麼好丟臉的,身子難過的話要和我說,你難過我也不好受……”
“…………”
書成被他的語氣惡心著,歪著嘴說不出話來,隻拿一臉“你有病你全家都有病”的表情看著他。少昊倒也無謂。
隻見他掙了掙手沒脫開,少昊瞥他一眼,反而扣死了。
書成知曉他心裏別扭的很,雖然對待自己頗有自虐傾向,對待他倒有些莫名其妙的“自憐”了,倒也著實是種微妙的感覺。
雖然還是覺得他這麼做挺浪費的……
“……我樂意,你管不著我。”少昊對上他的白眼,半點不理他的不滿,隻繼續著靈氣的輸送。然後看著他最終靜靜闔上眼,一副很放鬆的樣子。
看他閉目,少昊心想,這人要是就這樣死去了,就算是屍體應該也很美麗。卻又立馬被自己這個念頭囧到了。
知他沒再睡著,少昊問他,“書成,你同他說我力量弱做什麼?我就算再不濟,保護他的力量還是有的。你瞎擔心些什麼?”
卻見書成睜眼鄙視他,“自然是讓心地善良的小書繁阻止你亂來。既然他這一世魂魄也全了又有這麼好的助力,你就安安分分的好好帶他修道讓他脫離了這輪回轉世不成嘛?”他鄙視了他還覺得沒夠,改著瞪他,“少昊,你知足常樂會死嗎?”
“嗬,我知足常樂才不會死。”少昊看他努力擺出氣勢的模樣笑了,“你還真關心我啊……”他極其沒邏輯的說著,“死什麼的……其實我魂散也不要緊呢,反正命魄在你那裏嘛……”
書成皺眉,罵了他一句。
少昊嗬嗬笑著,也不還嘴。卻是顯然不想接書成之前那個話題。
“喂,少昊,”書成出聲提醒他,“我真的勸你別……”
少昊卻眯眼一笑,手指輕移到唇邊,堵了他的話。
他語調淡淡的,說是“隔牆有耳,這話怎麼都別說出來。”卻伸手畫了幾下,施展開一個不大的結界來。
書成眉間一擰,知他這模樣怕是心裏早有了計劃,便是注定要一意孤行了。
少昊布置完結界,神色淡淡的看他,麵容中似有一絲倦意,“有什麼話,都說出來吧。”
書成看向他,認真的開口道,“你不能罔顧他的意願……”
少昊神色依舊淡淡的,“為什麼你知道他就一定不願呢?”
書成嘴角一抽,知道再與他說下去就是典型的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與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瞧他一眼,書成直白道,也不怕觸他痛腳,“……在我看來,替他奪回身體僅僅是你的執念,而不是他的願望。人類有何不好,他還不是一樣活得很快樂。你不能隻為了你的願望而無視他的需要……”
少昊聞言哼了一聲,“你憑什麼說那隻是我的執念……你怎知那不是遷暮的願望……你是站在書繁哥哥的立場上來理解這件事情……而我考慮的卻是他當初的心情。這兩者不該衝突的,隻要他還是他,一定能理解的。”
他低下頭似乎自言自語,“遷暮一定也希望能夠要回自己身體的……”
卻見書成搖搖頭,“就算能理解,也不代表他一定要為此去改變自己。你確實幫了書繁很多,也很照顧他,但是,你不能逼迫他還你。一給一還的,不是愛,是債。”他看著少昊歎了口氣,“你知道的,那些事情過去的越久便越難弄清楚。隻要他記不起來,一切就都不存在。你再一個人生氣,一個人執妄,都一點點用也沒有。”
書成頓了一會兒,又突然開口說道,“現在也隻能慶幸他是從未有對你動過情的。”他看著少昊眼裏的黯色,繼續刺激他道,“難道不是麼,不然豈不是更令人歎惋。”他拍拍少昊的肩,“便這麼告訴自己吧,多退一步,少想些會輕鬆很多。”
少昊抿抿嘴,徹底沉默下來。
他還遲鈍在剛才那人的名字裏。
遷暮……
對於這個名字,好些年不曾出口了,實在有些微的不習慣和心悸。
心裏那人,這麼些年下來,不能說起到不至於,不過偶爾想起,會有酸楚的感覺直接的湧上鼻尖。
可他畢竟也算是個相當現實的人。這麼多年,如果隻有悔恨的哀怨,或者悲傷的回憶,他根本不可能獨自一人活下來,正是因為壓在心底最後的希望並未消失,他才能一守千年,努力的去爭取改變。
當年大妖遭人剿殺,雖也將對方重創,卻最終還是抵不過他人聯手。按理來說,對方受了他的劇毒必然會腐爛死去,何況身體也已被他重傷,被化作蛇形的他用利齒咬穿過了胸肺,是無論怎麼都不可能活下來的。他原本就是抱著就算死也要拖一個下水的心態才拚了命的去攻擊。他逃不了也不能逃。老樹精的幼枝剛開始成長,他不可能任留它被砍盡。
見那人生死一線,當時同行的另一個人不知使了什麼法子,硬是強行拖出虛弱之下已是半昏迷狀態的遷暮的靈魂,將二者的靈魂與身體交換了。
自己的身體被他人所占據,剩下的那副人類軀體卻完全不堪使用。心靈更是被那人生冷殘忍的語句所侵,顫抖得不能自已,隻差形神俱滅。
那人聲聲句句刺激他,說他隻不過是一條蛇,冰冷的,半點溫情都沒有的蛇。少昊愛他卻從不碰他也隻是因為惡心他的身體。
一念之差,他反感了自己的身體,靈肉的聯係稍稍鬆懈,再然後他的神智就被那人從肉體中生生分離了。從靈魂深處傳來的劇透使他連嘶鳴都發不出聲來,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少昊回來的時候,隻看見那棵樹下觸目鮮血,破碎的鱗片滿地,而大妖的魂魄已經散了。而罪魁禍首,不知去向,帶著曾經大妖的身體,與如今奸人靈魂的容器一起消失了。唯獨遷暮保護的那株幼苗仍是完好的。
見到那滿地血光與鱗片,他腦子一下子便空白了,卻見著被大妖揀來撫養的那個孩子哭紅了眼、從邊上探出頭來,然後用手托起掌心中微弱的魂魄碎片交予他。
半句話都說不來,他隻默默的用蛟龍珠收取了,暫時保存下來使得他不要魂飛魄散。他帶著那個孩子跑遍了整座山以及附近的山頭,卻隻來得及收下還在這座山中的遊蕩的四魄二魂。其他的已不知飄散到何處去了。
慶幸的是,二魂中恰有命魂在,還能得以生命的延續。
他用自己的靈力保護著這僅存的魂魄,將它們投去人間輪回轉世,然後守在他身邊,期待有朝一日可以憑著魂魄間的吸引找尋到他丟失的那三魄一魂。
命數天定,他能做的僅是盡力了。
於是這一找便是幾百年。焦急的連悲傷都忘了想。
直到書繁的上一世,小十一心中的小久的靈魂,少昊才真正頭一次的集全了所有的魂魄碎片。可是自己卻在動用靈力修複他魂魄之後陷入了沉睡的階段,算是這些年間一直在透支使用靈力的代價。
那時候,他連另一個自己的存在都無力維持,急急地收回了自己的另一魂一魄到體內,然後便開始了近三十年的長眠。
這便是那一世沒有人陪在小久身旁的原因。
其實起初的時候,他還是在的。那時候,小久所在的家也算得上富裕,父親是當朝官員,他們也算是富家子弟,所以他才識字,破落之後也並未有多失體麵。
這家中落敗本就是他命中一劫,隻是照理來說,本該也可有轉機,少昊是他的劫也是他的緣,可他命中的貴人卻提早消失了。
那時是少昊剛修複遷暮靈魂後不久,他本以為他可以有餘力堅持下來,繼續扮演他家族中一位兄長的。可無奈沒過多久身體便有了衰相。昏厥之後、長眠開始,是完全的不可抗力。
就好比天一冷,遷暮就會昏昏欲睡一樣。
所以說,少昊喜歡關鍵時候掉鏈子的毛病實在不是一個好習慣。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隻有一點是最重要的,對少昊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一直都是以大妖為中心的,當事情已經照著他所想走到了這一部,接下來的重中之重自然是將這件事徹底終結。
他已經等了幾百年了,興許隻消再花上幾年、十幾年。他就不用再為此費心竭力了。他的內心甚至有一種期待與解脫。
不管怎麼樣,他都想將霸占了遷暮肉身的那個人揪出來殺了,再把遷暮身體還給他……恨了這麼多年,總該有一個結果。
雖然蛇的身子冰冰冷冷的,不比人溫暖……但是……不這麼做他心裏就覺得難以平複。有些事情,一旦怨恨久了,就再也拔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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