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3 更新時間：11-11-02 19:48
蘇洛顏坐到餐桌邊時，其他的人早已等候多時。
玉虛老人見人來齊了，便向身邊的老仆道：“上菜吧。”
眾人各懷心事，一頓飯吃得默默無言，餐桌上隻聽得見餐具偶爾發出了輕微碰撞聲。
待大家差不多都吃完了，老仆撤了碗碟，給眾人上了茶。
司徒風鑰看著茶杯裏浮沉的茶葉，靜默了好久方問道：“玉虛前輩，不知顏兒現下的身體恢複得如何了？”
玉虛老人似也是知道他會有此一問，悠然地啜了一口茶才緩緩開口：“恢複的情況還不錯，不過要想恢複到與常人無異，大概是很難了。”
聽了這話，司徒風鑰握著杯子的手一緊。
見玉虛老人說的如此直白，莫輕寒不禁望了蘇洛顏一眼，有些擔心。
蘇洛顏自己本就精通醫理，自己的身體如何自己又怎會不知？聽了玉虛老人的話，他並沒有什麼大的反應。
“必須要九轉靈芝才行……對吧？”蘇洛顏的語氣淡淡的，仿佛談論的是別人的事。
玉虛老人點點頭，九轉靈芝世間罕見，而要徹底去除蘇洛顏體內的陰寒之氣，須得用其熬製泡浴方可。本就難求的九轉靈芝，如果要用來藥浴，那得要多少？這世上，哪有這麼多九轉靈芝？所以，雖沒說出口，但眾人也知道，蘇洛顏要想複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半株，半株就九轉靈芝，能讓顏兒恢複到什麼程度？”
司徒風鑰的話讓在場的其他人愣了下。
玉虛老人眯起一雙精亮的鳳眸，不動聲色，“那得看是外沿半株還是內心半株了。”
“最中心五層。”
“那……讓小顏兒恢複健康倒是可以了，武功也能有點進展……隻是……”
“隻是終究無法達到至高境界是麼？”蘇洛顏笑了笑，“前輩覺得顏兒現在還會為這些而感傷嗎？”
也是，如果能保住性命，武功什麼的，又算什麼呢？
玉虛老人點點頭，卻又歎了口氣，“本來，以你的資質，成為如顏洛君那般的絕世高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你很好地繼承了那些讓所有人自歎弗如的天賦，卻無法將它們全部發揮出來，這是何等的可惜！
“九轉靈芝內層和外層有區別嗎？”在場唯一對醫理一竅不通的莫輕寒問道。
聽了這話，玉虛老人恨不得把他一掌拍死，以醫術和機關陣法天下聞名的自己怎麼就收了個對這些完全不懂的徒弟？
“九轉靈芝與普通靈芝不同，它是一層疊一層的生長，最內層的最後長出來，藥效也最好。”蘇洛顏在當年身體受重創後，便將精力逐漸轉移到了醫學上，對於隻在書本上見過記載的九轉靈芝，他也是從未見過，“雖說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其功效，確實是相當神奇。”
說到這裏，蘇洛顏轉頭麵向一直沒有再開口的司徒風鑰，“鑰哥哥，你……”
“這你就不用問了，等會兒將煉藥的法子寫份給我，我給師父捎去，讓他們先煉著，等我們回去了，就可以服用了。”自是知道蘇洛顏想問什麼，司徒風鑰打斷他的話，“我們來此處叨擾前輩已經許久，現在顏兒的身體即已恢複的差不多了，也該是我們告辭的時候了。”
聽了這話，莫輕寒拿杯子的手頓了頓。
這一絲輕微的異常被玉虛老人敏銳地捕捉到了。
一向外表古道熱腸內裏冷心冷性的寒兒，居然也會為了一個人而心亂？而且，還是個男人……
玉虛老人微微一笑，也不點破，隻道：“也好，既已得靈藥，自是越早服用越好。”
聽了師父的話，莫輕寒有些黯然，也是，離開，大概對他比較好。不知怎麼的，他又想起之前無意撞到蘇洛顏出浴的樣子，頓時感到臉上發熱。
也好，走了也好，免得自己老想些個有的沒的。
“……不過，”那邊廂，玉虛老人話鋒一轉，“老夫多年不曾見過九轉靈芝的樣子，倒甚是好奇，敢問司徒少俠，如果放心得下老夫，可否將那半株靈芝取到此處，由老夫製成丹藥給顏兒服下？老夫自認沒什麼別的本事，這岐黃之術還算是過得去。”
如果玉虛老人的醫術隻能算是“過得去”那這天下恐怕就沒有大夫了！
聽了玉虛老人的話，司徒風鑰陷入了沉思。這幾天的接觸他能看出，玉虛老人很喜歡蘇洛顏，在為他治療之餘，還有教授他一些有益於身體的內功心法，為他指點醫術和陣法。如果能讓玉虛老人來製丹藥，自是再好不過了，可師父那邊……
“承蒙前輩不嫌棄，那顏兒少不得要再多打擾前輩一陣子了。”還沒等司徒風鑰表態，蘇洛顏已自顧自地做出了決定。
“顏兒！”
蘇洛顏好似沒聽出司徒風鑰語氣裏微微的不滿，“武林大會就要開始了，想來師兄你要做的事還有不少，那也不必將時間耗費在此處了。不如明日一早，你還是按原定計劃回去，到了以後和父親說一聲就行。”
一聲“師兄“讓司徒風鑰心猛地一顫——即使是在彼此故意鬧些小別扭、他故意叫自己“五師姐的兄長”時，那份語調都不如此刻陌生而疏離。他死死地盯著蘇洛顏看了好久，可蘇洛顏隻是低著頭，好像在細細地品杯中的茶，並未看司徒風鑰一眼。
凝視了身邊的人好久，司徒風鑰方緩緩歎了一口氣，顏兒的考量是對的，武林大會將至，自己確實不能在此多作盤桓，而且，將他留在此處既能免去奔波的勞苦，又有助於他身體的恢複。本來這樣是最好的選擇，可不知為何，看著昔日對自己依賴不已的孩子出口主動讓他離開自己，讓司徒風鑰倍感失落。
“……那好，顏兒，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還能說什麼呢？現在的顏兒，從身份上講，還算是自己的主子，自己哪有立場違抗他？
蘇洛顏依舊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靜靜地品茶。
司徒風鑰看著麵無表情，連回答都不給自己一個蘇洛顏，想到這幾天他對自己的冷淡，感到心上一陣鈍痛。
就在司徒風鑰以為不會聽到他的回答，站起來準備吩咐晴杉收拾東西時——
“那是自然。”
聲音輕輕的，沒有溫度。
“為什麼？”看著執意不肯前去相送的蘇洛顏站在窗口，目光追隨司徒風鑰遠去，玉虛老人不禁問道。
“什麼為什麼？”遠處，司徒風鑰的身影消失在了竹林的轉角處，蘇洛顏的目光終於從窗子移開。
傻孩子……到底是想騙別人，還是想騙自己？
“唉……”玉虛老人不禁輕歎一聲，“你和他還真是像啊……”
？蘇洛顏立刻捕捉到了什麼，“像誰？前輩，你覺得我像誰？”
玉虛老人若有深意地望了蘇洛顏一眼，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你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
“我，我的名字，前輩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知道自己那日說話露了破綻，蘇洛顏的眼神有些躲閃。
“寒兒說，你當初自稱與祖父母同住，沒有其他親人，連父母都是從未見過……”玉虛老人望著那張與那人像了個十足十的臉，“那你又是從哪冒出來的師兄與父親？”
蘇洛顏默默不語，他知道玉虛老人不是普通人物，既然留下來，就不可能不被他瞧出破綻。
“你是韓……”
“我叫蘇……”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聽得蘇洛顏說出了“蘇”字，玉虛老人便轉了自己的話頭，問：“蘇什麼？”
“蘇洛顏。”
蘇……洛顏？玉虛老人心猛地一跳，對於蘇洛顏的身世已猜了個十之八九。
“你爹……可是寒天教主蘇錦年？”
才報了自己的名字，就能猜出自己身份，蘇洛顏不禁有些驚訝，“前輩認識我父親？”
父親？玉虛老人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是啊，當年曾與他有過一麵之緣。”
玉虛老人轉過頭直直地望著蘇洛顏，心裏一陣暗湧，當年的孩子已經長大了啊！他如果還活著……也可以安心了……
“……那，前輩可是知道我娘是誰？”蘇洛顏並未察覺到玉虛老人神色有異，隻是急急地問著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他知道玉虛老人定是知曉他身世的，父親和教裏的前輩都諱莫如深，他一直打探不到任何消息，眼前這個看起來並不年老的“老人”也許能告訴自己什麼也說不定。
“這……”看樣子，這孩子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錦年那小子為什麼沒告訴他？他把這孩子照顧的不錯，瞞著他大概也是有自己的思量吧？想了想，玉虛老人道：“你娘不是楊大小姐嗎？當年你爹娘的婚禮老夫也前去參加過呢！”
聽他這麼一說，蘇洛顏有些泄氣，但直覺告訴他，玉虛老人是知道的，且故意瞞著自己。蘇洛顏知道硬逼是不可能的，隻得不再追問。
反正我還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總有辦法讓你說出真相！
“師父！司徒少俠和於侍衛已經出穀了。”屋外響起一道聲音，看來是送司徒風鑰、於晴杉主仆二人的莫輕寒回來了。
“前輩，我的來曆還請您暫時不要告訴莫少俠，他一直拿洛顏當朋友，讓他知道真相，曉得我欺騙了他，我……”我會……有愧疚……
玉虛老人點點頭，麵上一副了然的神情，“好了，閑話都說完了！昨天叫你的那套柔掌掌法練的如何了？到院子裏去打幾招給老夫瞧瞧！”
“是，前輩。”蘇洛顏望著玉虛老人，眼中是真實的感激與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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