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2853 更新時間:11-08-21 20:04
梨花開
我叫卓輕,不遠處,在梨花樹下認真繡花的美麗女人是我的師傅,也是我的姑姑。
姑姑說我是卓門的少主,卓門是與唐門並立的毒家,但是我們卓門素來低調,除了一些聲望威重的前輩知道,當然,也包括唐門,世間知道的人就寥寥無幾了。但是在我還很小的時候,一夜之間,卓門被霄火堂滅了門,那時,世人也隻當是霄火堂除了個小小的為惡的門派,至於滅門的原因,姑姑說我現在還不方便知道,我也不便過問,隻是在姑姑的教領下,每天研毒,習武,吸納無盡的知識。我知道,姑姑一直想要我報仇,姑姑曾今是卓門前門主卓七少,也就是我爹的至交紅顏知己,他們的友情就如君子之交,淡如水,卻回味無窮。
當你最重要的朋友不在人世時,那是怎樣的一種悲痛,世間知己難求,所以我能理解姑姑每日對我苛刻的鍛煉。
今天,三月三,我的十八歲生辰,姑姑早已過了而立之年,歲月不曾在她娟秀的容顏留下痕跡,但磨礪出的是女人所特有的成熟的韻味,如熟透的果實,讓人心想采擷。姑姑的一顰一笑無不展現著她的風華。這不,姑姑抬起頭,眼中光華璀璨,含笑道:“輕兒,今天是你十八歲生辰了。”
“恩。”我點頭應道。
姑姑停下手中的針線,向廚房走去,邊走邊說道:“輕兒,你去後山抓幾隻山雞來。”
我應答,起身而去。自從滅門後,我和姑姑就一直居住在無憂山,無憂山野獸眾多,毒草也多,但是人不多,住了這麼久,我發現山上隻有我和姑姑兩個人類。
每年的生辰姑姑都會做一頓豐盛的飯菜,今年也不意外。我很快就獵捕了些山雞野兔,心情大好地朝回走去。
斜陽暮,一縷炊煙嫋嫋,各種鳥叫聲在山林中回蕩。我點起屋裏的燭燈,幫姑姑端菜布往桌上,姑姑擦擦手,溫柔地笑看著我,我總覺得今天的姑姑有些奇怪,現在更奇怪,但我也不好多問,端起碗,對姑姑說道:“姑姑也快吃吧。”
姑姑不急於吃飯,隻是笑臉之下是深深的沉思,最後緩緩開口道:“輕兒,你的時候到了。”
我放下碗,盯著姑姑:“姑姑,輕兒不明白。”
姑姑歎了口氣:“哎,你還記得你所背負的吧。”
“輕兒知道。”
“當年卓門與唐門是並立的毒藥大家,卓門和唐門總是暗地裏較量,有一天兩大家也受不了經常地比較,於是約定對方都製出一種毒藥,然後把製出的毒藥丟給對方去解,先解出者就是天下第一毒。”姑姑看著我說道。
“那應該是解不出的毒才是天下第一毒吧?”我問。
“不,凡是毒藥,就必有解藥,有因必有果,這是我們眾多研毒人士共同認同的,毒藥在世人眼中恐怖的原因,是因為它殺人於無形,而且時間短,那些高級的毒藥人碰了若不立刻服解藥便會一名呼呼,這就是世人對毒藥無解的認知。世間解不出的毒也會有很多人來解,對於問題,總是有突破點的,所以卓門和唐門才會出這樣的題,以個人能力來解決更能彰顯天下第一毒。”姑姑說。
我低頭不語,姑姑繼續說:“就在你爹解開了唐門毒藥那夜,霄火堂的一位長老不知為何闖入卓門,然後無意碰到唐門的毒,立刻躺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你爹馬上給他服下了他剛製出的解藥,誰知,那長老隻是回光返照,說了句‘陰謀’然後就去了,你爹當時大受打擊,怎麼也無法理解自己製出的解藥怎麼會要人命,後來驗屍才知道,那位長老事前已經服了毒藥,體內本就有的毒和唐門的毒一中和,在吃下你爹的解藥那就是要人命了,你爹當時懊惱至極,再後來,霄火堂人上卓門討說法,你爹也是個耿直的性子,結果越說越黑,然後唐門的人在一攙和,霄火堂死認卓門殺了他們的長老,於是,三月三日那天,他們血洗了卓門,你爹在臨終前將你交給了我。”姑姑停下來,眼中悲憤之色,有些激憤地看著我,“所以輕兒,今天過後你就下山吧,無論你的毒術還是武功,在武林中已可入高手之列,我相信能打敗你的人少之又少,明日你下山後,我自會與你傳書,指示你該怎麼做。”
我抬起頭,眼中波瀾不驚,“恩,輕兒知道了,輕兒不會讓姑姑失望的。”說完,我繼續埋頭吃飯,不知為何今天的飯特別沒味道。
第二日,依舊春光燦爛,梨花翩飛,我告別了相處18年的姑姑,和無憂山。姑姑眼中雖然擔憂,但最多的還是堅定。姑姑很厲害,我相信隻要是她想做的事沒有她辦不到的,對於仇人,她可以隱忍的等待18年。
這日下山,我按照姑姑的要求,扮作一個毫不起眼的書生,姑姑說書生給人感覺最無害,因為書生懦弱無能。我著一襲洗舊的白衣,背著一個簡單的包裹,在山腳慢悠悠走著,18年,這是我第一次下山,第一次下山隻是為了手刃仇人,我覺得有些苦悶,但也無奈,背上了這麼個人生。
山腳盡是梨樹,漫山遍野的絢爛梨花,我深吸口氣,還未呼出時,周圍忽然蹦出好幾個持大刀的野蠻漢子,我呆呆地看著他們,為首的一個皮膚黝黑,滿身肌肉,方正的臉,虯髯糾結,正殺氣騰騰的瞪著我,朗聲道:“打劫!把值錢的通通交出來!”
我眨了眨眼,心中驚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山賊啊!果然和書中說的差不多,不過忒煞風景了。
我立刻裝出一副無能膽小的書生樣,怯弱說:“小的……小的一貧如洗,哪有可孝敬幾位大爺的東西。”
那山賊一聽,眼瞪大了幾倍,掄了掄手中的大刀,帶著重重地威脅:“恩——?”
我馬上渾身哆嗦:“大……大爺,小的是真沒有錢財啊,你,你沒有錢財可劫但……但也希望你不要劫色啊。”
那山賊怒了,啐了聲,一腳踢翻我,一把白晃晃的大刀插到我腦袋邊泥土裏,惱怒道:“你耍本爺玩啊,看爺今天不砍了你幾隻手腳。”
說罷,那山賊揮起大刀朝我砍來,我正想丟點毒出去,卻在這時,一道清麗的柔美的聲音劃破樹林:“惡賊!休得傷人!”來人一襲紅衣,優美的騰空飄出,一劍飛來,一挑,挑掉了山賊手中的大刀,然後優美地飄落,背對著站在我麵前。
“哪裏來的蠻丫頭,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兄弟們,拿下他們!”那山賊氣囊囊道。一語喝下,山賊們一擁而上,那紅衣少女卻隻是輕笑出聲:“呆書生,就在這待著,本女俠我來解決他們。”說罷,紅衣少女一卷身,遊走在山賊中,輕靈的身形,沒有一絲多於的動作,劍法快而準。
我看著前麵混戰的人群,紅衣少女非但武功造詣不錯,而且還非常的美感,一劍一轉,無不透露著少女靈動的氣息。
不一會兒,紅衣少女就解決了他們,山賊們看不是敵手,俱落荒而逃。
落英繽紛,墨發翻飛,紅衣少女提劍輕步向我走來,姣好的臉上是雙帶笑的眼,翹起的嘴角透露著主人得意的心情。我眼前恍惚了下,定定地看著走近的少女,少女好聽的聲音響起:“喂,呆子,回神了。”
我眨眨眼,摸摸耳垂:“恩,那個,多謝這位俠女相救,在下是卓輕。”
紅衣少女忽然“咯咯”笑開了嘴,我呆呆地看著她,果真笑得比春花還燦爛,女子總是美好的,古人誠不欺我。
“我叫段緋,喂,呆子,你這是去趕考?”段緋忽然問道。
我搖搖頭:“不是,隻是想周遊一番,寄情於山水之間。”
段緋又笑了:“咯咯,呆書生果然都是一個樣,文縐縐的。”
“那段姑娘又是為何?”我問。
段緋攤開手:“本來我和我一個好姐妹是要回霄火堂的,結果在經過這梨樹林時,不小心弄丟了我的佩符,我才回來找的,後來剛找到就看到你被一群山賊欺負,所以我就英勇了一把。”
我裝著羞澀笑,說:“嗬嗬,要不是段姑娘相救,恐怕卓輕我的命就丟在這了。”
“好了好了,快走吧,我那姐妹還在林外的小棧內等著呢。”說著,段緋腳步生風,快速向前走去,我好笑地看著前麵活潑的身影,摸摸鼻子。
不遠處,一條小道橫在眼前,路上行人風塵仆仆,一間小而簡陋的客棧立在那,行人們或停下,或繼續趕路,但這都不足以讓人視線停留,讓人驚豔的是那坐在客棧棚下喝茶的白衣少女,白衣少女舉手投足間盡是高貴優雅,精致的五官,白嫩的可以掐出水的肌膚,眼睛清澈如一汪泉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流出水來,雖然如此美好,但是白衣少女全身籠罩著不可褻瀆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尤其那雙眼,是一汪泉水,卻是寒泉之水,對上那雙眼,更是讓人由內而外的冷。
而現在,我就是如此的感覺,我想移開,卻又被她那雙眼緊緊地吸引。
段緋歡樂地撲上前,一把抓起白衣少女的芊芊玉手:“小寒星,久等了吧。”
被叫做小寒星的少女神色溫柔地看著段緋,清冷的嗓音如汩汩流水,緩緩道來:“還好,就是眼多了點。”說到這,客棧的喝茶人俱佯裝看別的事物把視線移開。
“那位是?”白衣少女忽然看向我。
“哦,他啊,他是我在路上救下的一個呆子,叫卓輕。”段緋說。
我訕笑,白衣少女冷冷地說:“我叫江寒星。”
我點點頭,段緋說道:“呆子,反正你也是沒目標可去,倒不如和我們一道,我還可以保護你,要不要去我們霄火堂玩,那裏的風景絕對讓你歎為觀止。”段緋笑嗬嗬著張臉,我卻疑惑,一個冷如冰山,一個單純可愛,怎麼會成為那麼要好的朋友。
突然我腦袋一疼,“呆子,傻了,回話啊。”段緋拍了我一腦袋說。
“恩,恩,可以啊。”我摸著腦袋說,段緋眼卻一瞪:“真是個呆子。”
於是,我和她們一道,上路了,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和姑姑預想的一樣。
三月是個草長鶯飛的季節,我卻隨他們來到了雪山腳下,因為一直要裝懦弱書生,所以我不能在她們麵前露出一絲一毫破綻,現在,沒用內力禦寒的我,隻能哆嗦的抱著雙臂,我想,我現在的模樣肯定難看極了,這不,段緋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最後眼中同情:“哎,可憐的呆子,這麼冷的地方真是難為你了。”
我勉強扯起一抹笑,江寒星卻皺了皺眉,段緋對江寒星說:“小寒星,不是有件大氅麼,快拿出來給呆子裹著先。”
江寒星一臉不情不願的表情,我連忙擺擺手:“不,不用了,我,我還能堅持住。”
段緋卻一小手拍下來,噌道:“你都快成冰棍了,再不給你裹點什麼,你就別想上霄火堂了,你要是凍死了我還成罪人了呢。”
江寒星將大氅遞給我,冷聲:“給。”
我雙手接住,趕緊裹住身體,對她們“嗬嗬”傻笑,段緋又氣又笑:“真是呆子。”
山腳是一片銀裝素裹的雪林,空寂,悠遠,不知道這裏有沒有雪狐,我想著。
茫茫的銀色樹林裏,隻有我們三行走,段緋一襲火紅的衣裳格外的耀眼,仿佛這寂靜的世界裏就她一個是有跳躍的生命力。江寒星依舊冷漠寡言,盡管如此,倒與這白色世界很是匹配,越發顯得她整個人的寂渺空靈。我跟在她們身後,時不時地哈口氣,搓搓手。段緋偶爾回過頭,燦爛一笑。
走了片刻,樹木漸少,不遠處就是高聳入雲的雪山,我仰頭望去,隻覺那潔白沉默的外表下是深藏的爆發力,直叫人歎為觀止。
段緋轉身,拉過我的手,沉著道:“呆子,待會上山風會很大,所以你一定要緊緊抓住我,千不可鬆手,知道麼?”
“恩。”我握了握手中的柔萸,心裏莫名地好笑。卻不小心瞟到江寒星,她正一副快要殺人的表情,一雙桃花眼怒氣地瞪著我。我低下頭,摸摸鼻子,不再言語。
上山後,寒風刮得我都覺得人要魂魄離體了,段緋走在我前麵,她緊緊抓住我的手,看著前麵她鮮紅嬌小的身體,我忽然很想把她擁入懷,她用她的堅強意誌力一步一步,堅定地向前邁進,此時此刻,我突然很不想照著姑姑的話去做了,為什麼我要背著上一代人的恩怨來活呢?這時江寒星驀地丟來一個殺氣的眼神,我納悶,我好想從沒得罪她吧,為什麼她總是這麼一副想要殺了我的表情?
頂著要卷走人的寒風走了一段時間,風漸漸小了,我現在隻覺,自己就算懂得知識再多,武功再好,在大自然麵前,也是渺小無力抵抗的。段緋忽然回頭,很燦爛一笑,雙眸燦若星辰,我隻覺,那一刻——刹那芳華!
“呆子,再堅持會,快到了。”段緋對我說。
“恩,我沒事。”我說,然後又是嗬嗬傻笑,段緋瞪了一眼,轉過頭去。這時,江寒星驚道:“那裏好像有個人。”
我們唰唰看去,一塊岩石後麵,有一個像人形的東西,蜷縮倚靠而坐,但被雪厚厚地蓋著,江寒星走去,用手掃開雪,又是一驚:“呀,真的是個人!”
我們立刻走過去,江寒星用手試探那人的脈搏,然後說:“還有脈搏,但很微弱,我們快點。”
那少年和我差不多年紀,五官俊秀,此刻麵色蒼白異常,有些微微發青,我立刻脫下大氅,裹在他身上,段緋也一副憂心神情:“我們動作快點。”
我正想上去攙扶他,卻被段緋攔下,“你沒武功,還是別摻和了。”她說,“小寒星,你先帶那人離開,我來照看這呆子。”
江寒星轉過頭,不放心看著段緋:“那你一切小心。”說完,江寒星運起輕功提起少年很快消失不見了。
段緋看著我:“我們也快點吧,如果你現在很冷的話,要不要我也像小寒星那樣提你,很快就可以到霄火堂。”
我幹笑搖搖頭,那樣太丟人了。段緋看我搖頭,撇了下眉毛,似是不解。
現在路上隻有我們,段緋依舊緊緊抓著我的手,不過她這次不再走在我前麵,而是和我並肩而行,我看著她姣美的側臉,晶瑩剔透,宛如上好白玉,突然我說:“段姑娘,書中有話說‘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抓著一個男子的手是不合禮法。”
段緋卻一臉詫異地看著我,就好比一個怪物,她道:“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那是寫給婦人和有了老婆的丈夫的,書生果然都是迂腐。況且,我段緋活的清清白白還怕這些閑言碎語。”段緋瞪著她那漂亮的眼,小臉漲的微微泛紅。
我露出一臉傻笑:“嗬嗬,段姑娘真乃性情中人。”
段緋轉而一笑,側過頭,翹起嘴角,“哼哼”道。
沒過多久,一個巨大的缺口呈現不遠處,待走近一看,我確實震撼了!巨大的缺口竟是一個大型凹洞,俯身看去,縱深很廣,內裏給人火紅色的視覺衝擊,岩壁光滑的如鏡麵一樣,細看去,竟是一塊塊的紅色晶石,最下麵是一片巨大的紅色鏡麵,整個凹坑看起來就是一塊內凹的血色鏡子。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段緋,段緋得意一笑,抓起我的手:“準備好,要跳了哦。”
我還未反應過來,人就被段緋帶著縱身一躍,向下跳去,強烈逆向風流讓人睜不開眼,我勉強地慢慢睜開眼,周圍景象如疾速流水般唰唰飛過,這種向下急速墜落地感覺,讓我心底有種想要叫囂地衝動,我困難地轉過頭看段緋,段緋興奮著臉,然後大叫著出聲,我按捺住內心裏的衝動,緊閉雙眼,一遍遍默念著姑姑的教訓,心裏一片片轉涼。
“要過鏡界了,小心。”段緋聲音在我身旁想起。
“恩。”我應道,忽然體內感到一陣熱流流遍我的經絡,我瞪著眼睛看著段緋,滿臉詫異,她為何要將她的內力傳給我?但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鏡界並不是普通的晶石,它是一種流質的液體,隻因為它一直平靜無波,才看起來像鏡麵,而過這鏡界要用內力來護體和切斷它。段緋卻這樣毫無心機的把寶貴的內力傳給一個陌生人,想著,我心裏的內疚感越重,如雪球,越滾越大,壓得好沉悶。
通過鏡界時,全身就如泡在綿軟的海綿中,讓人筋骨盡舒。
“呆子,可以睜開眼睛了。”段緋敲了一下我的頭。
我摸著腦袋慢慢睜開眼,眼前,再次讓我震撼,若說上麵是個假相的鏡界,那這裏是名副其實的鏡界了,光滑的大理石被打磨得光滑無一絲痕跡,建造在上的紅色屋宇地上也倒映出一模一樣的屋宇,整個世界給人一種強烈的空間感,遊走在這樣的世界裏,讓人覺得如踏虛空,清一色的火紅,隻覺置身在被火包圍的世界裏,卻一點也不覺得熱情和澎湃,隻讓人心如止水。
段緋笑看著,拉著我向深處走去。
“我們要去哪?”我問。
“我們先去看小寒星他們。”
來不及細看周圍的景色,我被段緋拉地一路小跑。
穿過一道拱形小門,一座精致婉約風格的閣樓坐在其中,拱形小橋橫跨流水架與之上,這裏的植物大都是紅黑為主,沒有一點綠色。
段緋推開閣樓小門,呼道:“小寒星,我們來了。”
江寒星輕移蓮步,悄無聲息從內閣出來,雙眼含笑:“小緋。”
“那人怎樣?”
“無甚大礙,幸好挽救及時。”江寒星說著,捋捋發。
“爹爹他知道了嗎?”段緋小心問。
“我猜,我們一到盆口處,堂主就已經知道了。”
“啊——”段緋哀嚎一聲,“那爹爹會不會怪罪我隨便帶人進來?”段緋可憐地看著江寒星,江寒星眼裏笑容更甚。
“現在這麼擔心,當時怎麼就沒想到。”
“哎……不提了不提了,將來兵擋,水來土掩。”段緋擺擺手。
江寒星帶著笑意道:“堂主不會為難你的,你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含著都怕化了。”
這時,我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段緋緊張地看來,江寒星卻一道厲眼,我立刻哈哈傻笑:“沒事,睡一晚就會好的。”
段緋雙眼滿含擔憂關切:“呆子,病了就別強撐著,這裏又不是沒藥。”說著,段緋硬拉著我向內閣走去,我頂著江寒星一道道刀光樣的眼神步履維艱。
內閣有四處廳房,兩兩對開,其中一間,躺著雪山上救下的少年。段緋將我安排在少年的隔壁。
“你先歇著,我去叫人給你煎藥。”段緋說完走了出去。
我躺上床,看著床頂,心中憂慮萬千,在雪山上時,一隻雪鷹埋在雪裏的紙條上,是姑姑命令的下一步計劃,她要我用毒殺,每日在霄火堂飯食,香薰,燈燭中加入一少許“默藥”,七日後,再厲害的人,功力也會在毫無察覺中消去一大半,到那日,刺殺霄火堂堂主段離火是綽綽有餘。但紙條中最讓我疑慮的是,姑姑說霄火堂還有一個人會幫助我,但她沒有提是誰,隻說在平時,和七日之後那天,他對我會有重大幫助。我閉上眼,腦中卻浮現段緋的臉,再次默念幾遍姑姑的教誨,心中卻越沉重,最後,我沉沉地睡了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泛黑,段緋吵著我醒來的。
“呆子,呆子,喝藥了。”段緋在旁喊道。
我坐起身,腦袋暈暈,接過段緋手中的藥碗,仰頭喝下,然後遞給她,繼續躺了去。段緋摸摸我的額頭,她的手柔軟微涼,然後她微微歎口氣:“呆子,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我輕哼一聲,繼續睡覺。
夜深,外麵寂靜無聲,我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一骨碌地爬起,換上一件暗紅色夜行衣,運起高超的輕功,毫無聲息地在霄火堂穿走。
我摸進夥房,在水桶中,大鍋中,甚至碗上,都投入了些許“默藥”,然後在段離火經常出現的一些場合能投的地方都投了一些。至於為什麼我會知道,那都是姑姑事先準備好了,在未進霄火堂前,姑姑就要我將這些地方爛熟於心。
一切做完之後,我悄悄摸回那座閣樓。
今夜,一切順利完成任務,我安心地躺上床,閉上眼,卻再也睡不著。
次日,清早,段緋推開我房間的大門:“呆子,你好些了沒?”
我裝虛弱地坐起身,看著她:“段姑娘,我已無大礙,多謝段姑娘關心。”
段緋一屁股坐在我床邊,嚴肅地看著我,將手附在我額上,“恩,好像確實好些了。”段緋自語道。
“段姑娘,我要起身了,還望姑娘你回避一下。”我說。
段緋兩眼一瞪,麵上微微騰起兩片紅暈,佯裝怒,嗔道:“哼,誰還稀罕看你。”說著,段緋走了出去,重重合上門。
我無奈搖搖頭,起身去梳洗。
待我出來時,正看到隔壁那少年也出門,我對他友好一笑,他卻不理不睬,我摸摸鼻子,向廳房走去。
段緋已布上了一桌飯菜,江寒星正在擺放碗筷,看到我們出來,段緋招呼道:“呆子,快來,吃完飯我爹爹要召見你們。”
那少年向她們行了一禮,卻對江寒星說:“在下唐門少主唐空,昨日多謝姑娘出手相救。”
江寒星聽到唐門時,臉色幾不可尋地變了下,我安靜地看著。
“嗯。”江寒星輕一點頭。
入座後,我開始尋思,為什麼唐門的少主會在這?如果是來拜訪的話,那應該會事先通知才對,後麵就自有人來帶他入堂,也不會搞的他差點死在雪山上。但是,段緋很快問了出來。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雪山上啊?”
唐空隻是淡笑:“我聽聞霄火堂所在的雪山上有極域雪蓮,正巧我在煉製的一味藥中需要這雪蓮,於是便隻身前來,卻不幸遇到大風雪,而幸得江姑娘和段姑娘所救,才不至於丟了命。”
段緋哦了聲,說:“你想要極域雪蓮,我爹爹那有,待會爹爹會召見你們,你不妨向我爹爹討要討要。”
唐空嗯了聲,繼續吃飯。
飯畢,我和唐空被領到霄火堂堂主段離火院房門前,傳喚了一聲,我被先叫了進去。
房內,一個身材健壯的中年男子躺在靠椅裏,雙目不怒自威,男人交握著手,銳利陰沉的眼裏滿含探究,身上有種淡淡的血腥氣息。
“你是什麼人?”男人直接開門見山道。
我依舊擺出一副怯弱的表情,小聲道:“卓,卓輕。”
男人似乎很不滿意,隱著殺氣說:“不管你是誰,你有什麼目的,一旦發現你對霄火堂不利,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唯唯諾諾:“小生,不敢。”
“下去罷,叫那個唐門少主進來。”男人吩咐。
我躬身而退,心裏暗暗計較,段離火果然殺伐心深重,卓門之仇,我是下定決心要他不得好過了,無論後麵的路會怎樣,我也不言悔。
我出來後,唐空便進去。唐空又是有什麼目的,我是不相信他隻為極域雪蓮而來,難道唐門和霄火堂有什麼打算而需要合作?我甩甩頭,不多想,今晚還要繼續任務。
段緋這幾日一直拉著我到處遊玩,霄火堂景致確實不錯,這裏的樹隻有楓樹,花是彼岸花和未央花,彼岸花是紅色,未央花是黑色,紅黑相交,讓人難以忘懷。溪水淙淙,水麵上布著片片楓葉,逝水而去。
段緋在不遠處赤著腳踩水麵上的楓葉,她一襲紅衣在水中跳躍,活脫脫的林中精靈,我坐在岸邊觀看,托著腮。段緋忽然轉頭看著我,眼睛晶晶亮,我知道又有不好的事了。
段緋笑著向我走近,拉起我的雙手,說:“呆子,這麼看著又不好玩,來,我們比賽,看誰踩的楓葉最多。”然後也不顧我是否答應拉著我踏進溪水,溪水冰涼,舒服地滑過我的雙腳,我被迫開始和段緋比試——踩楓葉。
我故意總是自己踩著自己的腳,然後哀聲痛呼,我手腳笨拙的模樣讓段緋笑開了花,最後,段緋指點我該如何踩楓葉。
“要想踩著楓葉,就得先讓自己靜下來,自己靜下來了,那萬物都是靜的。”說著,段緋站在水裏靜靜地看著流逝的溪水,然後抬起一隻纖白的小足,在空中停了一下,然後迅速的踩下去,期間,連水花都未濺出。我擺出一副我終於知道了的表情,崇拜地看著她,段緋驕傲地仰起頭,說:“哼哼,孺子可教也,現在你來試試。”
我照她的樣子做,卻讓她笑的更加開心:“哈哈,呆子,你這樣子真像一隻呆頭鵝,哈哈……”
我摸摸鼻子,委屈道:“我是笨了些……”
段緋輕輕拉起我的手,信任地看著我:“恩,你確實笨了些,但是在我的指教下,你也會變聰明的。”我無語,隻能嗬嗬傻笑,心裏卻是高興的。
段緋一步步地教我,教的很認真,我一腳踩下去,頓時臉色蒼白,這次我的確沒有踩到我的腳,我踩到的是段緋的腳,我移過頭,段緋眼睛水潤,雙頰通紅,我立刻抬起腳,磕磕巴巴道:“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段緋瞪了我一眼,我卻覺得那眼神春光無限,然後段緋提著裙跑了,跑前說了句:“哼,真是沒想到居然這麼笨。”
我無言站在水中,摸摸鼻子,腳上的那絲滑膩感還在。
今日是第七夜,最後一天,我做完今天的任務準備回房時,突然敏銳地感到身後有人!我忽的轉身向後擲去暗器,那人快速地一一躲過,暗器皆打在了樹上。我眯了下眼,心中暗暗計較。
我橫起短劍,朝那人飛身刺去,那人一個滑身,我手一轉,緊緊逼著他不發放,借著輕功流轉,幾番回合,那人突一個騰身,在空中撒下一片霧散,我立刻捂住鼻,抽身倒退,然後迅速追他而去。
那人輕功遠不如我,卻狡詐多計,我左手翻出一顆藥丸,丟在他前麵,藥丸立刻無聲炸開,一片無色無形煙霧散出,那人身形停頓了一會,然後慢慢轉過身,紅色的夜空下,竟是唐空的臉,他此刻臉色慘白,雙目呆滯,開口問道:“你是卓門。”
我不語,他繼續道:“想不到當年一役,居然還有卓門的骨血存活,想必是那卓門門主卓七少的紅顏知己韓玉清救下你。你們這次來是複仇的嗎?”
我冷聲:“我沒必要告訴你,你來這又是作甚?”
唐空涼涼一笑:“和你的目的一樣,殺段離火。”
我愕然,問:“為什麼?”
“我想,你的韓玉清姑姑不久後就會告訴你,她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很快就會想到了,不過現在,你倒是助了我一臂之力,你以為每日的飯菜和熏香蠟燭被人動了手腳會有人不知道嗎,起碼我是知道的,如果我沒出現的話,你姑姑的計策倒真的很完美,但現在也不差,因為我們的目的一樣。”唐空再次笑起,俊秀的臉被他笑得陰森。
我緊握短劍,看著他不語,現在到底要不要殺他,正在我猶豫間,唐空一聲喝:“誰在那?”我立刻飛身衝過去,從暗處抓出一個人,待看清時,頓時眼前一陣眩暈,竟然是段緋!
此刻段緋漲紅著一張臉,眼裏滿含霧氣,哽聲道:“你真的是卓七少的孩子?”
心裏一片悲涼,我閉上眼,輕點頭,段緋強忍住眼淚,恨道:“原來我才是呆子,我一直都被你耍的團團轉,我居然還想找你來看月亮。”說著,段緋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裏無盡的淒慘,“嗬嗬……幸好我傻得可以,要不然今晚也不會知道真正的你了。”段緋話聲一轉,凶狠,戾氣,“你們想傷害我父親,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們動他一根汗毛的!”說完,長袖一甩,憤怒地離去。
“不殺她嗎?”唐空問。
我不語,抬頭看向天空的月亮,因為鏡界的關係,連平時皎潔的月亮,現在也是鮮紅。
唐空繼續說:“因為你喜歡她是嗎?”我怒瞪他一眼,唐空不以為然,“果真如此,那韓玉清也沒有教出一個合格的殺人工具。”
待唐空還沒反應過來,我已貼身至他身前,短劍橫在他脖子上,殺氣四溢,我看見唐空額角有汗冒出,我冰冷說:“現在是合格的殺人工具麼。”
唐空輕笑,不語。我抽劍離去。
唐空獨留,自言自語:“合格的殺人工具是不會問這樣的問題。”
我坐在床上,腦中出現的一直是段緋那悲戚的臉,我將臉埋進雙手中,心裏一團紛亂。何時起,我這麼看重她了?
正在我沉思時,門外響起敲門聲,“進來。”我說。
推門而入的不是唐空,更不是段緋,是江寒星,她依舊一襲白衣,依舊出塵脫俗的不忍褻瀆。
“什麼事?”
江寒星看著我,不說話,隻是從袖中掏出一張字條,丟到我手上,轉身,清冷說道:“不要辜負了姑姑。”
我突地抬頭看去,滿臉驚愕,江寒星卻不理,離開了。
我展開字條,是姑姑的字跡:“輕兒,我已知你與段緋的事,不要忘了你是卓七少的兒子,明天務必了結歸來。”
我握緊手中的紙條,沸騰的內心慢慢轉為平靜,睜開眼,我認定的事情隻有一個,我是卓門的少主,我是卓七少的兒子。
我簡單整理了下儀容,然後去敲江寒星的房門,江寒星就在我對麵,我現在知道姑姑說的會幫助我的人就是江寒星了,隻有她才能繪出霄火堂地圖,隻有她在我每夜出去任務時會為我遮掩,也隻有她,每日過著我下了“默藥”的日子還能在我沒發現的情況下來到我門口。
江寒星拉開門,手裏拿著一把長劍,對我說:“你做出了正確的決定,現在,你去完成你最後的任務,這是姑姑為你打造的劍,我想,應該很容易就能殺掉他,因為上麵注滿了姑姑的仇恨。”
我接過劍,問出了長存已久的疑惑:“為什麼你總是那麼不待見我?”
江寒星卻笑了,微展的笑靨很美,璀璨奪目,就好比盛開的雪蓮,無暇的讓人窒息。
“因為我不喜歡看你那樣。”江寒星說。
我摸摸鼻子,提劍離去。
紅色的月夜下,我站在段離火院中,想著該怎麼說,卻這時,屋內傳來段離火的聲音:“想死,未央海見。”
語罷,我飛身朝未央海趕去。未央海,是因為那裏種的全是黑色未央花如海一般,段緋曾對我說過,彼岸花是遺憾,未央花是希望,因為未央花總在黑暗散盡時開放,那一刻,全身黑漆包裹的未央花會開出白色的花瓣。但我一次也沒看過。
我早早到了未央海,血紅的天空,漆黑的海,現在離黎明還有段時間,所以未央花都是一個個的黑色花骨朵。
段離火已立在不遠處的中心,他朗聲問:“你是卓七少的兒子?”
我點頭:“是。”
“那你是殺我而來?”
“是。”
“很好,因為你是卓七少的兒子,所以你必須得死!”
說罷,段離火持著彎刀如矯捷的猛豹向我飛來,我偏身而過,長劍在紅色夜下如嗜血的野獸,一劍劍的劍花千轉萬變,快速的讓人看不清我的路數,段離火雖然中了“默藥”,但怎麼一點也不見他有所消弱,盡管疑惑,我也隻能求勝不能敗。
血色夜空下,黑色未央花海上,一陣陣刀光劍影,人影翻飛,卷起花瓣無數。
段離火的刀法很霸道,強勁,刀刀致人於死地,沒有一絲多餘動作。我招架的有些疲倦,幸好我輕功卓越,在他刀刀要命下,我往往遊走而出,現在,我們已經鬥了幾十個回合,段離火輕敏的動作開始有些遲鈍,想必先前勇猛的狀態全是他裝出來的,現在他終於抵不過“默藥”的藥性了,我趕緊趁熱打鐵,立刻反守為攻,一劍比一劍狠厲,一劍比一劍快速果決,段離火被我逼的境況越發窘迫,突然,他蹲下身,我知道,他已經徹底油盡燈枯了,我舉起劍,正欲狠狠砍向他時,突然,我的胸口處一涼,一柄銀劍貫穿我的身體,我艱難地轉過頭,是段緋淚流滿臉的小臉,此刻,她的雙眼,像流不盡的源泉,清淚滾滾而下。
段離火蹲著身子,抬起頭,眼裏盡是嘲諷。突然,空中出現一片黃色煙霧,黃色煙霧正好可以包住我們三人,我瞥見唐空在不遠處負手而立,臉上一片笑靨。
我想也沒想,立刻推出身體裏的長劍,將段緋遠遠向外推去,段緋驚愕地表情,我輕輕一笑,軟倒在地,這下,任務也完成了,這黃色的煙霧我識得,是“化水綿柔”,人沾到即死,最後會化為一灘血水。我認命地閉上眼,忽然,一陣清新的蓮香撲過,江寒星一襲白衣飛來,卷起我,將我帶離,我睜開眼,看到江寒星擔憂的眼神,我猛地向下看去,因為我不認為江寒星會露出這樣的眼神。正巧,黎明到,滿地的黑色翻泥土般一片片變白,紅衣的段緋在白色中格外鮮豔,但是,此時的她像失了靈魂。唐空雙眼一直膠著在江寒星身上,最後,因失血過多,我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過了三日,這一天,梨花落盡的時段,江寒星一直守在我床邊,我艱難地發出聲:“水……”
伏在床邊小憩的江寒星立刻醒來,然後給我倒水,我不敢置信地看著為我忙碌的她,直到她將水遞到我嘴邊,我才晃過神。
不久,姑姑進來,姑姑看起來心情很好,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真實的姑姑,她臉帶笑,一直笑到眼深處,姑姑坐到我床邊,輕手撫著我發,說:“輕兒,你這次做的不錯。”
我低下頭,看著水杯默默不語,最後,平靜道:“姑姑,為什麼唐空會在那,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姑姑歎口氣:“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原來當年卓門滅門一案還得從霄火堂選舉堂主時說起。那年,段離火隻因十三長老反對所以堂主之位一直懸著,為了盡快當上堂主,就生出了要除掉十三長老想法,這時,卓門和唐門為天下第一毒而比試,於是,段離火自告上門,說‘你為我除掉十三長老,我為你奪得天下第一毒’,當時唐門的掌門唐淵海答應了,給了他那時用來比試的互換的毒藥,卓七少的毒。段離火摻進十三長老的飯食中,十三長老立刻發病,唐淵海出麵說,此乃卓門的毒,非卓門解才可。後來,十三長老衝進卓門,在不知的情況下碰了唐門的毒,卓七少給他剛製出的那解藥,結果藥藥相克,那十三長老在臨死前才知,這一切都是陰謀。一切歸於平息後,近幾年,段離火和唐門因為利益越來越相處不好,段離火放言威脅唐淵海,‘我手上還有當年滅卓門一案你們唐家的證據’。唐淵海害怕,便派了他兒子唐空出馬,後麵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
姑姑說完喝了口茶,又道:“不過唐門也不會安寧了,唐空殺了段離火,段離火那女兒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我們隻需坐山觀虎鬥。”
姑姑說著,陰陰笑了起來,我捏緊手中的茶杯,強忍住眼中的憤怒,直到姑姑離去,我才將那茶杯甩出。為什麼,為什麼非要我背上這樣的人生。
一年後,又是三月三,梨花開,姑姑已經遊跡江湖去了,而我早已搬出了無憂山,在一處安靜的鄉下,自己蓋了間陋舍,周圍種滿了梨樹。下午,我躺在躺椅裏,闔眼小睡,腦裏卻一直浮現那年,同樣的梨花開時節,段緋那燦爛春花的笑。雪山上,她堅強的身影,刹那芳華的回眸,楓樹林,她滑膩的小腳認真地踩著楓葉。我不禁輕笑。
江寒星突然走到我身邊,看著梨花說:“你還是這麼喜歡梨花。”
我不語,她繼續說:“段緋要成親了。”
我心裏突然咯噔一下,苦澀一片蔓延,但我淡笑,我知道,此刻笑的很難看。
江寒星搖搖頭,歎氣:“其實,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這,我這次來也想了很久。”
我依舊不睜眼,靜靜地聽她說。
“其實你不是卓七少的孩子,我才是。”江寒星一說完,我腦中立刻炸開來,立刻睜開眼,不解,憤怒,還有受到欺騙的侮辱,我隻覺我的世界顛覆了,被顛覆的一塌糊塗,如一隻小舟,搖搖飄打在驚濤上。
“姑姑在接受卓七少孩子那刻起,就算計好了,她怕我最後會死掉,於是就將我安排在霄火堂做內應,而從路邊撿來的你,則成了我。”江寒星一字一句平靜說,我腦中一片空白,沉默了很久,我最後慘烈一笑。
“哈哈……想不到到頭來我什麼也不是。”
突然,我止住笑,冷冷看著江寒星,話語清晰:“你們兩個把我耍的真好玩啊。”
江寒星撇開眼,說:“這樣不是很好嗎,你不是卓七少的孩子,你不是一直都這樣希望的嗎?”江寒星有些憤怒。
我沉默,心裏想著,段緋要成親了。
“他們什麼時候成親?”我忽然問道。
江寒星一愣,隨即說:“七日之後,新郎是絕劍山莊少莊主,程軻。”
我起身,回屋,拿出長劍,江寒星看著提劍的我,眼中淡淡哀傷。
既然我不是卓七少的孩子,那現在的,以後的,是不是就是我自己的人生了,前部分的人生已經偽裝度過,現在是我自己了。
“我要去找段緋。”我對江寒星說,江寒星默默流淚,我不知她為何流淚,但我輕輕擦去她的淚水,說道,“以後再也沒有卓輕了。”
說罷,我轉身離去。
END
阿卜拉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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