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17 更新時間：11-08-22 21:50
「壹」
亨俊知道，這裏是夢。是夢。
配合著潛意識支配，思緒不自覺地向下沉澱。
沉下來，沉下來，感覺漸漸清晰，那初陽的笑靨帶著令人思念發狂的溫度，四月櫻瓣的親吻，煦暖鑲嵌著微涼。
久違深沉的呢喃呼氣般吐在耳邊：“嘿，還好麼。”
朦朧中伸出手觸摸那人笑意舒展的眉眼，小心翼翼，不敢聲張，怕這夢境裏幻象，會因為自己的莽撞而消失。直到那雨後天空在指尖放晴，清新又不失華麗的笑靨溫暖了濡濕的目光。
終於，強裝出的鎮定漸漸剝落下來，辛辛苦苦繃著的委屈、無奈、恐懼、迷惘，還有無處訴說的思念發瘋似的想念，瞬時決堤，漫過心防，溢出眼眶。
“……嗚……mi……n……”
咣當——
懷裏的溫暖石像似的風化消失，方才還明媚的風景也褪成了灰色，毀滅般的崩塌令人無法招架。
吱呀——
後麵的桌子被人莫名其妙的挪動，牽連到前桌無辜的椅子。
伏在桌上仍存有心悸的亨俊喘著粗氣，合著眼不甘的努力搜尋被驚擾留有餘溫的夢境，卻是徒勞無功。
誒，終究是夢啊。夢呐。
隻是那人的眼睛，依舊那麼亮，放出不想避開的光芒。
“……這個函數的值域怎麼求？……”數學老師還在聚精會神的講解著習題，好像沒有注意到他的懶散，隻是誰這麼不要命了？！
“同學，同學……”
心不甘情不願的坐了起來，亨俊回頭瞪他在睡覺前還不存在的後桌，一臉慎人的怨氣。
“……呃，同學。”被亨俊微慍的眼神懾到，“肇事者”不由得頓住。
嵌在白色奶油的黑葡萄紅了一圈，麵頰也像是摻了巧克力的牛奶，仔細一看，才知道那是一道一道糾纏的淚痕。
“什麼事？”
“呃，同學有沒有雜誌神馬的…？嘿嘿。”奶油小蛋糕的脾氣好像不太好，發出的聲音好粗，像個大叔==``
亨俊一聽就火大，就沒見過這麼臉大的人，連我名字都不知道還借課外書，門都沒有！！
剛想回絕，卻怔住了。
他的笑，好像……好像。
隨手甩了一本，轉過來撲在書桌上接著睡。隻是那個抱歉的笑靨的溫度是那麼的熟悉，就好像是……
隻是像。
=====空城。壹。
下課了的班級如同太陽還沒初升就已經喧鬧了的集市，說笑的，打鬧的，隨眼望去滿是的。因為感冒昏昏沉沉又睡了半節課，爬起來的亨俊還是覺得暈暈的。桌角那本花花綠綠的是…==``
該死，是借出去的那本雜誌，那個人還真是沒道德：為了借雜誌把自己弄醒，看完了非但不感謝，還明目張膽的放在了書桌上，存心害人是不是。
將雜誌甩進書桌，喝水的同時搜索“肇事者”的身影。一點也不難找，成績優異的人，自然都討老師喜歡，坐在第一排也是理所應當。
切~笑得真假。灌著水的亨俊斜睨那個臉上掛著禮貌而又冷漠的笑容的傾聽者。
隻是……似乎感覺到了亨俊目光所帶的溫度，那人將眼光轉向他。
“噗~咳咳咳……”真丟臉，全噴出來了…-_-|||
“亨俊，怎麼了，怎麼還嗆到了？”
“咳咳咳……”該死，那笑是怎麼回事，看到我嗆水你好像還挺得意哈。隨即甩了一記衛生球送給第一排那個道貌岸然的家夥。
“這樣好些沒？”
“好了，永生哥，咳咳，我沒事了……咳……”躲開了永生在後背的撫順，亨俊揮手佯裝無恙。
“……那好吧，把這藥吃了。”
“……又要吃藥啊……”亨俊心裏小聲嘀咕，視線越過身旁的永生，落在教師的門口：“哎？門外好像有人叫你呢。”
啪嗒——
白色藥片在永生轉身的同時落入桌腳的棄物籃中，分毫不差。
“你……真拿你沒辦法，誒。”揉了揉同座孩子般黑碧的烏發，無奈的笑意從永生的嘴角展開。
回過頭看到第一排那人望向身邊低頭找書的孩子，眸子裏流出不經假飾的情感，讓永生好看的眉微微蜷起。
=====空城。壹。
“亨呐，又不吃晚飯麼？”
“嗯，沒餓呢。永生哥快去吧，奎鍾在門口等著呢。”
孩子，真是個孩子。這麼倔強，就像某人一樣。
隻好無奈頷首，永生退出了教室。
遠處的老樹仿佛陪伴老伴一樣，深情的望著西方天空中正在作畫的老婦人，看她為她深愛的天空傾盡所有的渲染。身旁吃草的綿羊，跳躍的兔子，也褪去了金黃的外衣，被從筆尖甩下來的顏料浸染緋紅。
校園裏的人群，熙熙攘攘，天邊棉花糖般柔軟的雲朵輝映，莫名勾起了一些記憶裏零碎的沉澱。
“那裏的雲，好像還真沒這的好看……”沉吟著低下了頭：“隻是，我還是喜歡那裏的。”
因為，那裏有……
那個介意我的“樸馬雲”玩笑，肆意撓我癢癢的你。
那個被我搶走胡蘿卜，追著我滿屋子跑的你。
那個用“受傷”的陷阱，騙我就範的你。
那個帶著腹黑的腐笑，不遺餘力捉弄我的你。
那個忽然抱住我，靜靜不說話的你。
“也不告訴我你當時忽然沉默的原因，真是小氣……”
嘟囔著抬起頭，天邊悄無聲色落下了夜的帷幕，人群散去，寥廓的寂靜籠罩了亨俊的心房。
“哢——”
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窗外路燈微弱的光勾勒出一個高挺的身影。
“畫麵不錯。”語氣帶有玩味。那個人回手打開了教室裏燈：“黑天了，怎麼不開燈？”
==`。。。。。。又是那個人。。。。。。
“……同學，你這樣做有些不妥吧。”亨俊吭吭哧哧的走到那個人麵前，戰戰兢兢的伸出手向他索要方才拍照的手機：“沒經我的同意就拍，侵犯了我的肖像權……”
“吃飯了麼？”不理會亨俊的絮叨，那人遞過了一隻麵包。
“你別轉移話題！”亨俊見他不在意自己的要求，新仇加舊恨，氣惱的一把揪住了那個人的衣領。
“咕——”不爭氣的肚子又在灰常不適合情況下的悲鳴了。“算了，我餓了。”-_-|||
=====空城。壹。
“…唔…咯…”一心不可二用，原來這句老話用到哪裏都是合適的。雖然剛才狼吞虎咽解決那個麵包的時候，速度是迅雷不及掩耳的，但亨俊瞪“施舍者”的分心，卻是導致他現在發窘的直接原因。
“咯……咯…咯。。咯！！”打嗝的聲音猶如漸強的鼓點，一聲高過一聲。打破了室內原有的尷尬局麵，又形成了另一個更加令人窒息的情景。
原本趴在桌子上小憩的人用一臉“我被你打敗了”的表情，回過頭來看因企圖製止打嗝卻不如人願的“馬路指示燈”，歎了口氣。
無奈的走了過去，輕輕的拍著白癡的背，給他喝了點水，卻不見好轉。白癡腦海中忽然閃現出急救手冊上停止打嗝的畫麵，結果一口氣沒喘上來，嗝是停了，隻是臉紅得更厲害了，呼吸也變得困難了。
亨俊的身體猛的被他從椅子上提了起來，那人修長的雙臂穿過他的下腋，環抱住，用手指頂住亨俊腹部上部，連續迅速的向上按壓了幾次。漸漸，白癡呼吸變得平緩了，他才把他輕輕的放回椅子上，輕撫著他的背。
過了好一會兒，亨俊才能說出話來。剛想說句“謝謝”，一抬頭，撞上那人莫名柔情的雙眼，又窘的說不出話了。
“不用謝我，你先休息下吧。”那人徑直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坐下便又趴了下去。
“什麼嘛，裝什麼酷…”小聲嘟囔著，白癡也趴在了桌子上。
頭暈暈的，臉燙燙的，有一種暈眩不真實的感覺。好困，好想睡一會兒。
這樣就可以繼續夢見你了吧。
我想，夢見你。
想、見、你。
“亨俊呐，上課了。”回來上晚自習的永生見鈴聲已響，亨俊卻沒有清醒的意向，便輕輕地推了推他。
“亨…呐，誒？頭怎麼這麼燙？…”叫醒亨俊的時候，手不經意觸到亨俊的額頭，永生吃了一驚，急忙背起亨俊，衝出了教室。
“…m…in…“似乎有什麼人的名字流出亨俊幹澀的唇角，不清晰的音節迅速消散在夢境那冗長的暗廊裏，漸漸消融在一種叫做記憶膠體裏，亨俊一張一翕的雙唇再也發不出聲息。隻看見隔著半透明乳白的暮靄裏，長廊盡頭如畫的少年清清的笑著，揮舞著雙臂，唇形仿佛在喚他，喚他過去。
昏迷中的人情不自禁抿起了唇。
真好，又能見到你。
=====空城。壹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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