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81 更新時間:15-04-30 20:29
蘇樺不記得是誰曾說過,午時流光巷門庭若市,
如有賣發簪的女子路過,定要上前買上最左邊那支梅花簪。
在簪上留個名,待其幾經輾轉流連,無意間還到自己手上,
就說明同喜愛之人有緣無份,
若落入他人手中,沒有被丟棄,
那持簪人便是將伴自己終生的知己。
“發簪,發簪,一銀一支”正值此刻,距他幾步路遠的地方有女子吆喝到。
聲音中氣十足,精力充沛。
想到那則流言,蘇樺不禁蹙眉苦笑,猶豫再三,還是向女子踱去。
“小姐可有梅花簪子?”
“有啊,你瞧,最左邊那支便是,見你相貌清秀正氣,到是送你吧。”
女子看去像是十來歲,臉頰暈紅。
應了聲“謝謝”,蘇樺伸手接過發簪,將它收於裏袖。
心想,這梅花簪子還真如傳聞所言,置放在最左邊呐。
本是玉石質的發簪,剔透玲瓏,握在手中帶絲絲涼氣,像是要延伸到心底那般。
回到家後,蘇樺凝視著這梅花簪,不覺間在手裏把玩了大半日。
直到膩味了,這才鑄上自己的名字帶到當鋪去,臨當前,竟又生出些許不舍。
發簪本可當六文,老板見蘇樺無意相爭,說著說著就成了三文。
那便是三文罷。
集市漸漸撤去,黃昏的光渡在掉了紅漆的柱上,柱後是座已無人供奉的廟院。
蘇樺見了,甚是感歎萬千。
年初的時候,還有孩童在這裏玩耍,香火旺盛,繁華似錦。
可後來朝中季大人奉旨而命,說是任何人不得靠近此處,但凡抗旨者殺無赦。
雖是惋惜,也不得不這麼任它荒蕪下去了。
當朝皇帝欽殿乃一介庸君,喜好男色,行徑粗暴。
登基當日布昭天下隻一句話,震驚了整個京城。
“唯朕心之所向者,休得動情他人,休得為人妻妾,休得隱匿深山,有逆反之,罪同叛國,朕要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果真是應了皇帝的話,宮中恩寵三四千,稍微有不渝的舉動,都受了滿門抄斬,分屍暴曬街頭。
喜好男色的事是後來才傳開的,說示眾的棄屍都是些男兒身。
蘇樺忽然想到那日蹲坐在河邊的男子,
論氣質,定是在宮中生活過的,舉手投足都高貴儒雅,引人側目。
或許他今天也在那護城河邊,蘇樺略是不安地想到。
“公子,心中執念為妄象。”
聲音突兀地響起,嚇得他一顫,懷中的絲帕掉了出來,風一過,便向遠處飄去了。
蘇樺追了幾步,又停下,這才想起來身後有人,定了定神,回首看去。
原來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道士,隻是褐色的眼瞳混沌無神,缺了點道家風範。
“……”蘇樺本想問什麼,張了張口,竟吐不出半個字。
本是初秋,一草一木卻枯榮地很快,褪色的葉從樹枝上晃晃悠悠地落下來,貼上了道士的發絲。
“公子,心中執念為妄象。”那道士又重複道。頓了頓,再一遍。
“公子,心中執念為妄象。”
蘇樺恍然大悟,聽那語調是有些耳熟,
這才想起可是三日前拉住自己袖口的那位。
幾日不見,這道士身形消瘦得厲害,教人有些輕易認不出來。
“心中本就無妄念。”蘇樺從包裏掏出些碎銀。
把錢交到道士手上,繼續道“小生隻是有些觸景生情罷。先生何以稱謂?”
“在下沉淵”
“蘇樺這廂有禮了。”蘇樺順了順微微皺起的衣擺,柔聲笑到“天色已晚,小生還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
道士搖搖頭,兀自地走了,留下方才蘇樺遞給他的碎銀散了一地。
蘇樺到也不惱,蹲下身一粒粒拾起,將上麵的泥土拭去,再收回兜裏默默離開。
走到半路,擅自又停了下來,抿了抿潤澤的唇。
“我這是……上哪去?”
躊躇再三終究是返還到家。
世人曰,秀才寒窗苦讀千秋萬載,尚可積得家財萬貫。
縱使他自幼隨父親飽讀詩書,閱盡天下文,如今也不過占著祖輩傳下的這幾畝土地過活。
是夜,蘇樺躺在涼席上小憩。
恍惚間他看到素生蹲坐於河畔邊,展開那把流光溢彩的扇,舉過頭頂。
月光從密集的絲線中照射下來,斑駁地布在素生兩頰。
多虧是夜半的犬吠聲打斷了思緒,蘇樺套上長衫,走到庭院裏的老井打水喝。
此井無固定的名字,卻是存在了許多載光陰,據說蘇家代代都飲這古井的水,味甘甜,色清冽。
究竟是從哪一輩開始的,也就不得而知了。
蘇樺又不覺憶起當日駐於河堤邊的那名書生,細眉墨瞳,泛著茶色的薄唇。
如是說像這壇井一般。
若是有緣幾時能再相見,定讓對方看看這井。
想著想著,他嘴角不禁彎了起來,好容易忍住笑聲,怕吵鬧到鄰居。
結果,蘇樺做了個夢。
他看到男子身著輕衣向他走來,伸手撫上蘇樺的臉。
那人左眼角下布著粒色澤淺淡的朱砂痣。
“請問……”蘇樺微開口,還未說話,對方的氣息便撲鼻而來。
下一刻,越過二人貼在一起的唇,他感受到了對方溫濕的舌尖。
男子右手扣於腰間緊擁住他,小心翼翼地與蘇樺糾纏在一起。
直到蘇樺快窒息的時候,對方才離了他柔軟的唇瓣。
放大的瞳孔恢複原狀,男子模糊的臉清晰起來。
便是方才他正在想的,黃昏時要去找卻猶疑再三沒找的那個人。
真是眉目如畫。
蘇樺伸手撫在男子臉頰,情不自禁地感歎到。
待反應過來,才把手猛地一縮,不料被男子抓住,貼回臉頰。
“公子這是……”
素衣男子纖細的食指輕輕搭在素樺唇上,示意他不要出聲。
“此時隻需一吻罷。”男子眼中波光粼粼,環著蘇樺說到。
嗓音帶些玩味,又略有些說不盡的溫柔。
鬼使神差地,蘇樺也就真的吻了上去。
空氣微微顫栗著。
稍許時候,蘇樺放開手,愣愣地退後一步看向對麵帶些迷蒙的男子,
感歎著這男子越看越是美得妖冶,對方已默默伸手緊緊攬住了自己。
“請問公子是否記得……”
正欲開口,夢便醒了。
掀開棉被,還殘留些許暖香餘溫。
清晨菜市的吆喝聲逐漸響亮起來,一切如初。
沒有任何異常的,平凡的景象。
聽見有人敲門,蘇樺應了聲,走到庭院門口,放下門拴。
“沉淵有擾公子,有要事商量。”
那道士麵色凝重地,不等蘇樺回答便跨過門檻,進了庭院。
本不是什麼深交,對方竟能糾纏到如此地步。
“先生請講。”
井中流水潺潺的聲音在蘇樺耳中久久徘徊。
“呼拉拉~”牆外一支紙鳶飄了進來,碰到門前的槐樹。
“那公子今日清晨便入宮了,說是皇帝新宣的男寵。”
“道長所言那公子,可是那日那位……”
話未說完,兀地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那一刻。
時間靜止了。
蘇樺看天空萬裏無雲,藍的透徹。
道士神色慌張,鬢角還留有為擦去的朝露。
紙鳶掛在樹枝上,遍布著破洞,
上麵像是寫著寥寥數字,
染暈的墨水已經難以辨別出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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