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74 更新時間：11-10-31 13:42
多日之後
“娘、娘親……”燕榮軒氣喘籲籲的倚在一旁的樹木上，一臉委屈的看著成彤“我們到底要走到什麼時候啊？”
從燕舍南離開到現在，已經過了八天，燕子林想不到有什麼地方更好更安全，正拚命的在四處聯絡人。而成彤，她總想趁著這段不長的時間教燕榮軒多一點——讓他，有能力生存下去！
此時正直午時，就算是冬天，太陽一樣高高的掛在天上，雖然不見得溫暖，但被照上一照，也是非常舒服的。隻可惜太陽光太熱烈，照的雪地亮晶晶，灼得人眼生疼
成彤側了一下頭，微微一笑“走到你累的起不來”
燕榮軒哀號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賴的死也不動
成彤眉毛一挑，揚了揚手中不細的藤條，燕榮軒小臉瞬間緊繃，‘騰’的跳了起來，一點也不見頹廢的樣子，體態靈活至極，嗖的攛出老遠，滿是戒備的看著成彤
成彤忍不住笑，眼角眉梢透漏著一絲無奈，心中想，她怎麼就養出這麼一個愛耍賴的小孩
正打算言辭犀利的教育兩句，突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她神色一變，比了個‘噓’的手勢，燕榮軒理解的捂住嘴巴，乖乖躲到樹後。成彤表示很滿意
“彤彤，彤彤，找到了”遠遠就能聽見燕子林的呼喊聲，隻見他運用輕功，用平常人望塵莫及的速度衝了上來，然後……與成彤擦肩而過，啪的摔到雪堆裏
燕榮軒霎時忍不住爆笑出聲，瞧見是自己的父親，歡歡喜喜的跑了過去
無語
成彤掩麵望天，她不承認！這個，這個混蛋絕對不是她相公！絕對不是！
拍掉身上的雪，燕子林咒罵兩聲，發現成彤的目光，不好意思的傻笑，臉頰有些微紅
成彤現在可沒心思和他打情罵俏，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燕子林幡然醒悟，拍了拍額頭，拉著成彤噼裏啪啦開始說“剛剛信差帶來了好消息……虞山葉家山莊知道吧？我左右算過，是個好地方，以前我和那裏的管事也是一起喝過酒的，前兩天我送去了信，他已經答應幫我照顧‘親戚家的小孩’了，那家雖然神秘，但別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們非常守信，可謂一諾千金。榮軒被送到那裏，我是非常放心的，彤彤……你怎麼看？”
成彤努起嘴，若有所思的點頭，虞山葉家山莊地處東南，家族信譽極好，是個過著近乎隱居生活的龐大家族，榮軒到了那裏，安全問題便可以令人稍稍安心，可是……成彤皺了皺眉，緩緩開口“他家雖好，但門風嚴謹，我怕榮軒放縱慣了，到了那裏他豈能適應？”
燕子林愣了一愣，一時找不到什麼話說，表情有些無奈。娘親勒！！！！能找到地方就不錯了，哪裏還管得了這麼多？
成彤也發現自己這個問題問的極為不該，可是為人父母，怎麼可能不擔心這些問題？有些埋怨的眼神看著燕子林，微微歎氣
燕子林默然，伸臂把成彤摟緊懷裏
沒有最差的選擇，隻有更差的選擇，在為數不多的選項裏，成彤還是對燕子林妥協，第二天，收拾包袱，一家人向虞山前行
在此時，燕榮軒尚且懵懂，絲毫想不透為什麼父母越來越沉默，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深沉，為什麼總是教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逼他學一些他根本不懂的東西
直到……一天黃昏
幾人已經連續趕了三天路，離居住的城鎮遠的無法丈量，曉行夜宿，行的倒也不慢。
這天的天色異常美麗，層次分明的火燒雲，界限清晰的落日暖光，亮晶晶的雪上渡了一層暈紅
燕子林駕著馬車，馬車裏坐著燕榮軒和成彤，成彤輕聲細語的為燕榮軒讀著詩詞，聲音泠泠，解釋詳細，可是燕榮軒一點也沒有享受的意思，他趴在成彤腿上，緊緊皺著眉，以前四處遊走是沒錯，可是從來都沒有這般焦急的趕過路，顛顛簸簸的馬車都要把他顛吐了，心情異常苦悶，剛開始還能勉強笑笑，到了最後，連成彤叫他他都不理，整天嘔著氣
出門在外切忌露財，以免受到無妄之災，燕子林一家皆換上了粗布麻衫，趕車的燕子林頭上還帶著鬥笠，鬥笠下的臉被成彤用不知什麼東西塗的蠟黃，幾處凹陷，顯得骨瘦如柴。這個模樣，恐怕連他媽見了也不會認識
成彤讀了一會，看燕榮軒的樣子，心中歎氣，合上書，把燕榮軒抱起，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輕聲哄著
自從燕舍南離開以後，燕榮軒少有笑容，如今成彤輕聲細語的一哄，連同那時的委屈，不知怎麼的，眼眶就一紅，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抓著成彤的衣襟，變為大哭
燕子林在外麵聽的清清楚楚，心情更加沉重，他知道自己沒有做錯，他該救沐王爺的孩子的，可是，他的一個決定卻害的他們一家不得不分散，骨肉分離，簡直痛徹心扉，如今燕榮軒的哭聲，更是跟在他心髒上劃刀子一樣
隔了一會，燕子林看著四周的風景，拉住馬，打開車門笑道“彤彤，榮軒，我們都趕了半天路了，我看今天外麵景色很好，我們歇一會吧”
感覺到光芒入侵，一陣陣冷風襲來，燕榮軒哭聲稍緩，眨巴著眼睛看著外麵的風景，突然歡呼一聲跳下車子
成彤在車內遙遙一望，依稀已能看見前麵錯落的村莊，便對燕子林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燕子林一向是樂觀的人，簡直沒心沒肺，他曾經困在雪山三天三夜，沒火沒米的情況下堆了滿地雪人，寒氣入體還能笑嘻嘻的寫下‘燕子林到此一遊’的字樣，雖然在這之後他看見雪就臉色難看，身上碰到雪就要在浴缸裏泡到脫掉一層，可是如今他還是能在大雪遍地的北方生存下來，而且令人一點也看不出他恐雪
可是麵對這種堪稱慘淡的前景，就算是這樣的他，也無力笑出來，隻能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平安就好，知足常樂’
哈出一口白氣，燕子林深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又補充了點水分，歎氣道“終於活過來了”
成彤撇了一下嘴，沒搭理他，向燕榮軒招了招手，燕榮軒下車之後感覺心情暢快了很多，折了一根樹枝拿在手中把玩，已經露出了笑容，看見成彤叫他，立即蹦蹦跳跳的跑了過去，脆生生的道“娘親，有事嗎？”
成彤搖了搖頭，嘴角含笑的幫燕榮軒整理淩亂的領口和帶歪的帽子，敲了敲他的額頭“小笨蛋，亂跑什麼”
燕榮軒嘿嘿傻笑，除去心中的煩悶，又開始粘膩的和成彤撒嬌
一路瞎扯，成彤突然咦了一聲，用手掘開身邊的土，眼尖的發現一顆草本植物，她把那根東西拽了出來，嗬嗬的笑著“沒想到撿到了個好東西……”心思一動，拽過身邊的燕榮軒就問“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燕榮軒道“這個東西根部肥大，形若紡錘，是人參嗎？”
“答對了”成彤搓掉手中的泥土，喃喃自語“可是，它怎麼會在這裏呢……還真是奇怪……”
燕榮軒不解“不就是一顆人參嘛，有什麼奇怪的？”
當然奇怪了，若是普通人參那就好了，可是這根豐滿圓潤，光是看著就知道不是凡品，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貧瘠的大路之上？恐怕是誰情急之下藏到此處的吧。成彤漫無邊際的思索，忽然覺得手一空，凝神一看，原來是被燕子林給搶了去，他嘿嘿的笑著“管他那麼多做什麼？見者有份是不是？既然他遇見了我，那我就收下了”
成彤聽的又好氣又好笑，倒也沒什麼意見，反正不要白不要。拍了拍衣裙，站起身來，隨口問著“榮軒，剛剛回答的不錯，我教你的那些藥材你都記得他們的樣子，有什麼功效嗎？”
燕榮軒歪頭想了想，老實的搖頭“不是都記得唉……有的都不記得了，哎哎？？娘親，你去哪？”
“嗯？沒有去哪，回車裏啦，我們該趕路了”
“你不要話題轉變的這麼突然好不好？我都跟不上”燕榮軒倒蹬兩個小短腿趕上成彤，嘴裏嘟嘟囔囔的抱怨
“是你反映太慢”休息了一小會，都恢複了精力，連成彤也有心情和自家小孩無意義的鬥嘴
燕子林哈哈大笑“彤彤，是你思維跳脫吧？你這是為難我們榮軒啊”
天色漸漸陰暗起來，燕子林知道不能再慢吞吞的拖下去了，剛要上車，卻突然聽到一些異響，心中警覺，在關車門時給成彤遞了個眼神，成彤不留痕跡的微微揚頭，意思是‘快走’
燕子林一刻也不敢耽誤，一鞭子抽在了馬背上，駿馬嘶吼一聲，帶動車身，行駛在人跡罕至的鄉間小路
之後他們分外小心，可直到找到民居借宿，也沒有再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隻能把疑惑壓在心底，專心和當地老翁攀談，混個熟悉
他們借宿在一個好客的老翁家裏，老翁家中有大院，大院裏有三棟房子，說本來是給兒子兒媳的，可是兒子不幸猝死，兒媳卷著銀兩私逃，隻剩下一個尚且年幼的孫女陪著老人家度日，所幸老翁家底殷實，靠著幾畝田地養著自己和孫女，倒也活的自在
燕子林尋思著從老翁那裏套出來的話，沒什麼破綻，像是清白人家，隻有一點很煩，老翁家的狗很不和成彤商量過後，決定在老翁家暫住一晚，第二天再接著趕路
趕了一天的路，燕榮軒在車上待了一天，雖說被顛差點骨頭散架，到一點也不困，黑亮的眼珠嘰裏咕嚕的轉動，看著成彤，試探的道“娘親……”
他才剛說兩個字而已，就被成彤狠狠一瞪，嚇得收回了目光，皺著臉，小手支著小下巴一副苦瓜相
成彤冷哼一聲“想出去亂跑？想的美！”
燕榮軒聞言嘟了嘟嘴，小聲咕噥著什麼，可憐兮兮的耷拉下腦袋
門毫無預警的開啟，燕子林鑽了進來，摘下帽子，湊上了暖乎乎的熱炕，瞧見了燕榮軒的樣子，笑了，戲謔的道“怎麼這個樣子？被訓了？”
燕榮軒哼了一聲，倔強的側過頭，表明一副‘我就是不理你’的樣子
燕子林左看右看，發現這小子是玩真的，不由歎了一聲，張臂一把把燕榮軒撈了過來，摟在懷裏，用力按壓他的頭發“小笨蛋，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放心的下”
燕榮軒歪頭看向自己的父親，滿眼不解，他的確不懂，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隻是一個孩子，燕子林認為，這些事情他決定就好，根本用不著告訴小孩子，然後他會看著小孩子離開，經過漫長的歲月之後，忘記他！
北邊一代冬天都非常冷，晚上更是冷的人打顫，現在正是數九寒天的時候，恐怕一盆滾燙的水潑出去，下一刻就會冷透，一眨眼就會結冰。這樣的天氣，有熱炕頭睡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燕子林舒適的從喉嚨裏發出滿意的咕噥聲，支著下巴呆呆看著有些破敗的棚頂
他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怕什麼，緊張什麼，也不要知道為什麼很著急就非把榮軒送走不可，剛開始他是不急的，可是，師傅那天臨出門時說了一句話，立刻令他打破所有僥幸心理，他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是啊，紙是保不住火的，他們這點小動作，豈能瞞天過海，騙過當今天子？庾信在告訴他‘你做不到’，燕子林也知道自己的本事，他真的做不到，他隻能著急，害怕，緊張不知何時皇帝的追殺之令發布，令他無處藏身，他隻能急著把榮軒送走，看著他看全，自己才能安心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燕子林還沒有回神，屋子的主人已經進來，手裏領著一個不大的小女孩，身上帶著燒飯過後的米香味“小兄弟，閨女，飯好了，快點帶著你家娃娃來吃吧”
成彤象征性的一福神，道“多謝老大爺了”
燕子林感激的笑了笑，抱起已經有了些困意的燕榮軒，給他裹上一層棉被，走出房間，來到老翁住的地方，隻見不大的空地擺了一個圓溜溜的桌子，雖然隻是青菜土豆，倒也誘人十足
燕子林吞了吞口水，多樸實的一頓飯啊，勾的他直冒饞蟲，當下落座，笑意盈盈的道“多謝大爺的款待，那我就不客氣啦”
老翁哈哈一笑“小兄弟哪裏的話，隻是家常便飯而已，隨便吃，甭客氣”
北方人好客，生性爽朗不拘小節，一頓飯下來燕子林和老翁感情急劇升溫，竟然拚起酒來，成彤是攔也攔不住，氣的鼻子都歪了，最後實在是等於幹坐，幹脆不管他，拉著燕榮軒就要回廂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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