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妄之上

上部 廟堂篇  第一百零一章

章節字數：2105  更新時間：11-12-11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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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焱抱著莫離衝進長信宮，他隻有將莫離安置在這裏。未央宮是他和雲日暮的住處，那裏麵有太多太多的回憶，關於雲日暮，關於白莫顏，他不可能再讓第三個人踏足那裏，那幾乎會讓他感到恐懼，太多太多的人碰觸了他心中的莫顏，可是他也隻能站在那裏，看著人來人往，卻無力阻擋。

    司焱大喊道：“傳禦醫。”回應他的卻隻有空洞洞的回聲。他沒有給莫離分配一個宮人，隻因為他認定這是司封絕留在他身邊的棋子，他又憑什麼要對他好。可如今他隻能看著莫離昏死在床上，額角的冷汗不停的滑進衣襟。

    他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竟會感到害怕，那是一個生命在他眼前緩緩的流失，他知道若是就這麼放著他，他一定會就這樣死去。人命就是這麼的薄弱，禁不起半點的摧殘和折磨。又是那種恐懼，他簡直難以置信的看著莫離，那情景就像當年的一樣，他將莫顏關在那僻靜的院落中，看著他一點點流失這生命力，看著他漸漸的死在自己眼前。

    可如今，就如同曆史的複製，他又將這樣無力的看著另一個人重蹈覆轍。他將莫離抱在懷中，沉穩的內力緩慢的流進莫離的體內，他才發覺莫離的內力被人下藥封住了。剛準備撤掌，莫離卻是掙紮起來，伏在床邊，嘔出口血，竟是受了內傷。

    司焱才明白，莫離的內力恐怕是被雲日暮下藥封住了，如今強行注入內力隻會對他造成傷害。縱然是他親眼所見，但是他卻沒想到雲日暮竟然已經變成了這幅毒蠍心腸。司封絕，你可料到，你到底養出了怎樣的一個怪物？！

    他雖料到雲日暮當晚在莫離那裏受了欺負，必定是要還回去的，卻未料到，他竟然會如此狠毒。雖然這後宮中的一切慣用伎倆，他亦有所耳聞，但是下這樣的狠手，他真真沒有想到。

    那個入宮時害怕的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孩子，那個因為別人的孩子死掉而害怕的不敢睡覺的少年，什麼時候，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變得這般，麵目全非。

    他的莫顏絕不是這樣的，即使受了欺負，也隻是自己默默忍住，斷然不會用這樣狠毒的方法報複別人的。雲日暮他可知道，一雙腿對一個習武之人而言有多麼的重要？！

    將莫離平穩的放在床上，伸手撫上他的額，果然，發了高熱。他起身，準備去找太醫。可躺在床上的人兒，卻感覺到了什麼，伸手抓住司焱的衣角，緊緊的不放手。迷迷糊糊的叫道：“不要走。”

    他在心底裏渴望這一絲半毫的感情，雖然隻是司焱施舍他的同情，但是他卻依舊不想放手，這個男人心裏此刻恐怕已經在滴血了吧。那樣喜歡著、惦念著的一個人，如今變成這番模樣，換成是誰心裏也不好過吧，更何況是這個孤獨了十幾年的男人。

    司焱回過身，看到莫離雙眸緊閉，明明就是意識不清，才說出的話，卻讓他覺得自己是真真正正的被一個人愛著，他什麼也不要求，不要求那至高無上的權力，不渴求那高不可攀的地位，他隻是想要自己的愛。

    他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那是他這些年來真正發自內心的一次笑。隻可惜，隻有他渴求的東西，他永遠也沒有。

    他可以給他和雲日暮同樣的地位，同樣的權力，甚至於比雲日暮更高的地位，那些都可以，他亦不放在心上，但是他想要的東西，他卻是什麼也沒有了。

    更何況，他是司封絕的人。他轉念一想，雲日暮亦是司封絕的人。他的那抹笑意真正變成了諷刺。司封絕，他果然是棋高一著吧。

    司焱掰開莫離的手，轉身去找太醫。仲春的暮光透過一層層的雲層灑在這個正值壯年的君王身上，竟然人覺得，他是那麼的衰弱和孤獨。他就像是這繁華盛世裏的一根最堅實的柱子，表麵上看起來最堅實，隻可惜，裏麵早已破敗不堪。

    莫離輕輕動了動羽睫，他果然還是走了。是了，他從未將心放在他身上半分，又怎麼還有留在這裏呢？隻怕是回去看雲日暮了。他知道雖然司焱對雲日暮那麼說，但終究還是放不下的。不管是白莫顏，還是雲日暮，都已經占據了司焱的心，裏麵已經太擁擠，根本早已沒有半分位置是留給他的，可是他卻依舊在奢望著，那沒有希望的奢望。

    他伏在床邊，又嘔出幾口鮮血，動了動身子，腿上除了鑽心的疼之外，沒有一絲知覺。果然腿是要廢了嗎？他不想再讓司焱看見自己這幅模樣。即使他不像白莫顏，但是他亦不想用自己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博得司焱一絲半點的同情，那，隻怕比死，還讓他痛苦。

    他翻身，下床，卻根本無法站立，他伏在地上，一點一點的向外爬去，他不能這樣醜陋的出現在司焱麵前。即使他並不在意他，但他還是想要就最好的一麵展現在司焱麵前。至少告訴他，在他的生命中曾經有一個人，這樣愛著他。

    沒有爬兩步，麵前卻出現了一雙黃色的靴子。那顏色，他知道這偌大的淵羨之中，也隻有一人能用。

    他低下頭去，他知道自己此刻一定是難看之極，若說雲日暮還有那雙驚覺天人的容貌值得司焱留戀，那麼他真的什麼也沒有了，他不是白莫顏，也從未想過要成為他，他隻是莫離，一個一絲半點也不像白莫顏的男人。

    兩人僵在遠處半晌，司焱蹲下身，將莫離抱起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將他放回床上，然後對上他的那雙帶著明亮的眼，他知道自己不能給他任何希望，“還不過來給離君瞧瞧。”

    莫離這才知道，司焱隻是去找太醫，心中的感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宣泄，他帶著喜悅和隱藏不住的愛慕，還有一絲絲的期盼，看著司焱。那一眼，幾乎望穿整個世界。

    他伸手摸索了一陣，小心翼翼的碰上司焱的手，帶著微涼的溫度，然後試探的碰了一下，見司焱並沒有閃躲，他才將司焱的整個手都握住，然後終於陷入一個黑甜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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