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93 更新時間：12-05-22 13:04
半年的休養，白小忍的身體已經痊愈，連手上的咬痕都隻留了淺淺的疤痕，心理治療卻一直沒有起色。
正是盛夏，天氣晴好，蘇家的窗戶開著，有一陣沒一陣的和風吹進來，吹的淺黃色的窗簾飄飄搖搖的有如翻騰的稻浪，細細的嗅著真的還真有些清淡的稻米香出來。
廚房裏大概又在煮溫和的米粥了。
蘇九天從廚房解了圍裙出來的時候，看見白小忍蜷縮在沙發上，側身枕著一隻胳膊，像是睡著了。
蘇九天的腳步放的很輕，在沙發邊站了一會兒，然後坐在白小忍的小腦袋邊，小心翼翼的把白小忍的頸子抬起來，讓白小忍枕在了他的腿上。
白小忍沒有醒，蘇九天呼出一口氣，接著低頭看著白小忍的臉。
蘇九天的眼神很細膩，還帶著點貪婪，因為如果不是白小忍還睡著，蘇九天似乎是沒有機會這麼親密的，和睦和白小忍接觸的，白小忍還有心病，碰不得柔軟溫熱的東西，會想起那些茹毛飲血的野狗。
“小忍。”
蘇九天用微不可查的聲音低喃著。
半年下來，白小忍足不出戶，頭發瘋長的過肩，原本有些毛茸茸的頭發在變長之後倒是平順了下來。
白小忍散亂的把頭發結成一束，在近發尾的地方打了個結，這會兒白小忍的側臉上有略長的劉海遮掩著，微翹的小鼻子隨著勻促的呼吸輕輕的煽動，原本當枕頭的胳膊被蘇九天移開，又下意識的勾住了蘇九天的下襟。
窗外的驕陽把白小忍的長發照的熠熠生輝，安靜白皙的小臉也鍍上了暖色的光暈。
有一瞬間，蘇九天以為那個陽光燦爛的白小忍又回來了。
“唔。”
白小忍輕輕的呻|吟了一聲。
蘇九天一驚，小忍快醒了，蘇九天手忙腳亂的想站起來，再和以前一樣遠遠的站著，但白小忍先了一步，白小忍的眼睛已經睜開，雖然還睡意朦朧，但是把這會兒蘇九天和他的姿勢看的分明。
“小忍，我馬上離開。”
蘇九天忙不迭的說著，像是小偷被抓了個正著，還帶著幾分忐忑。
白小忍抿著小嘴，白小忍這些日子很痛苦，但並不是無知無覺的，白小忍看的出來蘇九天過的更不好受。
在他身邊的時候，原本從容鎮定的蘇九天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的，擔心他毒癮發作，擔心他想起噩夢一樣的事，擔心他崩潰。
“不用了。”
白小忍忽然笑了，小臉在蘇九天的腿上蹭了蹭，聲音有些似醒非醒的迷糊。
“蘇九天，我做了一個夢。”
“嗯？”
“夢見我開學那天，在泥水裏一邊打滾，一邊想訛你的順風車來著。”
白小忍輕輕的笑著，瘦削的小臉上帶著一星半點的得瑟。
蘇九天於是也笑了。
“這不是夢呢，是回憶。”
“不許打斷我。”
白小忍小嘴一撅。
“我還夢見前年似乎是冬天的時候，你去H市的醫院裏看我奶奶，雖然你是去收購我爸的公司，順道兒看看我奶奶的，但是你把我奶奶哄的很高興，表揚你一下。”
“……”
“啊等等！說到這裏，在病房，你和我奶奶聊了會兒天，都沒有吃我削的蘋果就走了，我白削了！”
“我的錯我的錯。”
蘇九天哭笑不得的道歉，手卻不敢摸白小忍的小腦袋。
“下次小忍再削蘋果，無論多少我都幹幹淨淨的吃光。”
“你想的美，從來都隻有你伺候我的份兒，想我給你削蘋果，哼，我告訴你，過了那村早沒那店了。”
“……”
蘇九天無奈的笑笑。
“我接著夢見我帶璃璃去海底公園玩兒了，你沒去，是我和叔帶著璃璃去的，真可惜。”
白小忍的眼眸透亮，微微的有些光芒散出來。
“有一回去奶奶家，奶奶搭台在聽昆曲，我聽的入神，你在一邊打瞌睡，蘇九天你真行，睜著眼都能打瞌睡，要不是我拿手在你眼前晃了晃發現你沒反應，我還不知道你睡著了。”
“還有還有，爺爺上次喝高了，拿起牛角弓就在客廳裏亂射，要不是你一邊護著我，一邊摔椅子砸開了箭，我就被勇猛不減當年的爺爺當野豬射個穿心透了哈~~”
“去年清明節你陪我給奶奶上墳去了，你像是瓊瑤附體了，說了很多爛狗血的話咧，說什麼要陪我你餘生的一輩子，讓我奶奶放心，一邊說一邊還嚴肅著一張臉，海誓山盟說的和科研報告一樣一板一眼。”
“哦，對了，你當初起床氣可重了，我就叫你起床而已，你就捏碎了我一隻諾基亞，現在好多了。”
“我最後又夢見年前吃年夜飯，有肉有魚有蝦餃，哎，蘇九天，你什麼時候給我改善夥食啊，每天米粥米粥的我都淡出鳥來了，素食者容易腦萎縮的你知道不？”
“……好。”
蘇九天扶了一下眼鏡，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白小忍漸漸明朗起來的神色。
他的小忍……回來了麼？
白小忍定定的看著蘇九天。
白小忍知道蘇九天在想些什麼，即使蘇九天什麼也沒說。
“喂喂蘇九天，擺這張像是要喜極欲泣的臉幹什麼？我白小忍一直都在，一直一直都在。”
白小忍仰頭看著蘇九天。
白小忍一直是以前的白小忍，隻是被短短幾天的痛苦回憶侵占了，蜷縮著，畏懼著，自怨自艾著，失去理智的大腦幾乎忘記了和你，和璃璃，和奶奶和爺爺相處的時光而已。
我一直嘲笑那些因小失大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人，沒想到自己也是。
蘇九天，對不起……
白小忍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戳了戳蘇九天的胸口。
“你幫我遞了休學申請吧，半年期的？”
“嗯。”
“那回學校之前，蘇九天你就好好的鞍前馬後的為我服務吧，首先你看，我都瘦了，你要好吃好喝的伺候我，然後你看我天天就在家吃了睡睡了吃的，好久沒出去見光了，你趕緊的找個旅遊點，帶我去遊山玩水！”
白小忍頤指氣使。
蘇九天愣了一下，這麼多天了，終於看到久雨初霽的微光。
蘇九天卻看的出，白小忍的眉梢還有些瑟縮。
蘇九天明白白小忍的頤指氣使是為了讓他安心，但是蘇九天怎麼忍心他的小忍剛有起色，就立刻要像以前那樣熱情的生活，所以蘇九天用指尖輕輕的拈起白小忍的一縷頭發，細細的摩挲著。
“小忍，慢慢來，不急。”
不用刻意表現的已經心傷痊愈了，歲月靜好，我還有幾十年，你也還有幾十年，我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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