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73 更新時間:11-10-07 16:36
在山下小鎮呆了約莫半月,征討大軍終於到達扶搖。
有蘇部落卻像是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一般,平靜尋常得近乎詭異。而無論派去了多少個探子,探回來的消息卻始終是說沒見到有蘇氏有什麼動靜。
於是子啟先行一步,率領三千兵卒至有蘇部落去了。
而臨行前不知九命對他說了些什麼,整個人春風蕩漾,萬物蘇生。怎麼看怎麼讓子辛想一拳打爛他的臉。
——他隻是覺得不甘心。
明明,先遇見的是他。
而九命卻對子啟多有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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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臨開戰,自然不能住在鎮中。所以全部人馬都遷到離有蘇部落不過十裏之遙的山中去了。
這夜,子辛挑了一籃野果,在九命帳篷門口佇立許久。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掀開了帳篷。
守夜的士兵已經被他遣開,果子是在塗山的時候九命似乎有些偏愛的。他可以說說什麼都準備好了。卻少不得在門口躊躇不定。
而撩開帳子,偌大的帳篷裏空無一人,冷冷清清,像是沒有人進來過一般。
子辛把野果隨手放在地上,忽然一笑,如斯嘲諷。他閉上眼。
“早知道,不帶來就好了……”
不帶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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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燭火點盡,天際見白的時候,九命才一身狼狽跌跌撞撞地進到帳來。‘少乙’那身打扮早顧不上,原先的銀發金瞳少了術法的遮掩統統現了出來,一身黑袍襤褸,能看得見的內裏皮膚血跡斑斑,外沿焦黑,幾慘不忍睹。
他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像是沒看見他一樣。忽然咳嗽一聲,吐出大口黑血!血絲順著嘴角蜿蜒而下,對比他慘白的臉色,簡直如從地府爬上來的鬼魅一般
子辛臉色驟白,卻站在那裏挪不動步子:
“你去了哪裏?!”
九命聞聲抬頭,看見他,露出困惑的神情:“你怎麼在這裏?”他這一句話又不知道扯動了全身上下哪個傷口,又是一陣咳嗽。
但眼下的情景令他再也顧不上許多,捂著傷口讓自己盡量別再咳出血來,當下倚著柱子滑坐在地上。無論是慘白的臉色,還是緊鎖的眉頭都昭示著他不甚理想的現狀。
“到那邊黑色的箱子,把青色的瓶子拿出來……”他感覺眼前有些發黑,趁著還能動,把身上衣衫剝落下來,有些地方已經是焦黑,布片與血肉黏在了一塊,他每每動作就是再添新傷,下手卻異常平靜,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不要驚動別人,打盆清水過……咳咳咳……”
子辛從他吐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像是找不到自己魂魄一樣,現下聽到他開口當然動作飛快。
他按照他的話把青色的瓶子找出來,遞給他的時候縱然有千百種話想問卻隻能按耐下來,跑出去打盆水回來。
子辛把那盆水放到他麵前,九命身上傷痕累累,幾無一處完整的,卻有一個共同的地方,都像是被火燒過了一樣的焦黑。他眸光暗沉,抿起唇。看著九命把青瓶之中的粉末倒入水中。粉末明明是白色的,溶進水中卻瞬間成了妖冶的鮮紅,比他身上紅衣還要更紅上幾分。
倒完了粉末,失了作用的的瓶子碎裂在地上。
“你先出去。”一滴滴冷汗順著額頭滑落下來,九命深吸一口氣,穩住聲音命令道。
他眼前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什麼也看不分明,隻隱隱有一道紅影在眼前搖晃。他覺得自己大概快撐不下去了,但他那遠高於他人的自尊卻不容許自己在此刻倒下,喉中一暖,又是一口血。
真是糟糕。
“是不是……你又不要我了?”
子辛的聲音透過那片黑暗傳過來,像是隻憤怒的小獸,除了怒意之外甚至還帶了幾分悲鳴。
何其矛盾。
可是他又何須解釋?對於……這樣一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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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殿下?您是什麼時候來的?”附近巡夜的小兵無意發現了子辛,驚訝的詢問。“是來找新師的?需要小的進去通報……”
他進去還用得著他通報嗎?!
紅衣少年顯得十分失落,聽他這麼一聲立馬眼色不善地瞪了他一眼:“誰都不許進去!傳令下去,任何人都不許靠近這裏!違令的,當斬不赦!”
小兵諾諾領了令,馬上跑開傳令。
子辛靠著帳篷外的樹坐下。帳篷中像是死寂一般,傳不出任何聲音。
他剛剛,到底是發了什麼瘋?
由不得用手捂住眼。腦中一遍又一遍回放著方才的情景。或紅或黑的血,被掀翻的紅色液體,九命泛紅的眼睛還有……溫柔到殘酷的笑——
直到鬱壘闖進來把他趕了出去。
神荼一向是個爆脾氣,看見他直接了當的一句:“又是因為你個凡人?!”他根本無從反駁。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無力,在那些法力無邊的妖魔麵前,他的任何,根本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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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夜幕降臨,帳篷裏終於傳出些許動靜。鬱壘掀開帳篷走出來,桃花眼聳著,一副十分疲憊的模樣。看見子辛猛然一怔,隨即又是無奈又是鬱悶的拿腳輕輕踹了他一下。
“喂!你該不是在這裏呆了兩日吧?生蟲子了沒有?”
凡人喲凡人,怎麼著是一個比一個……鬱壘頓時也找不著詞了。
“鬱、鬱壘!”子辛猛地站起來,饒是他身體健實,但在兩日不曾進食又情緒激動的情況下仍少不了眼前一花,但他顧不得許多扯著鬱壘的衣襟就問:“少乙呢?他怎樣了?”
“少乙?”鬱壘費了好大勁才想起這名字該是在裏頭躺著的狐狸的次名,“……哦,沒事,還活著,想進去你大概不行,阿荼不會讓你進去的。”
“這樣……”意料之中,子辛並不意外。
按著神荼的性格,自然不會讓他進去。
“少乙、他這是怎麼了?”
“平日虧心事做多了——”
“我要聽真話!”子辛聲音猛一拔高。
“真話?”鬱壘突嘲諷地一笑,桃花眼上挑,“你不過一介凡人,知道那麼多有何用?你既幫不了阿九,也無從下手去幫他,徒惹傷心而已。”
子辛抿著唇,死死瞪著他。想出聲反駁,可又想道他在這件事上根本沒有立場去說些什麼,最終低聲道:“……方才、方才他咳了很多血。”
鬱壘笑道:“一般而已,又不是凡人,死不了。”
“他流了很多血。”
“阿九貴為塗山狐君……用不著小小凡人替他操心。”
他這話說起來挑釁。子辛聽進耳裏就如同是諷刺他一樣,抬頭再對上鬱壘那雙似笑非笑實則冰冷無情的眼中,怒意就上來了。
他一咬牙,鳳眸一眯,迸出怒火:“你……一口一個凡人!我們這些凡人到底做了什麼?惹得你這樣討厭?”
鬱壘笑意戛然而止。
“你問我你們到底做了什麼?……這個問題不該向我問的吧?”他眉目難得冷凝,一貫是嬉鬧的臉肅然下來寒意凜然,再不見半點溫情。“你該問問,你們到底對阿九做了些什麼。”
無論是人,還是妖怪,都有個底線。而明顯,子辛這個問題觸到不該觸的地方。
鬱壘已經多年沒有動過真怒了。
子辛小心呼吸著,心底隱隱猜測著什麼不敢肯定。
隻聽得鬱壘的話語:“你問他怎樣?好!我告訴你!隻要你聽罷後別後悔!他這是遭了天雷!我們妖怪若想成仙可比你們凡人難得多,需度七劫九難,受九雷轟頂之災。這次天雷,若我沒記錯,該是第七道。阿九九尾天生,平日有勤於修煉,按理說早該渡了這些劫難……但你可知他為何如今才渡到第七道天雷?還不是因為你們凡人!”
他深吸一口氣,明顯回想起往事,怒意難以自遏,繼續道。“七百年前,神荼救回一個凡人,因為一時抽不開身故將他托給阿九照料,這本也沒什麼,但你看阿九長相,覺得如何?”
子辛猶豫半分,低聲道:“自是美極。”
“不錯!那凡人被九尾一族慣有的美貌惑住,從而,他帶走了阿九的心!人無心不可活,狐無心……哈,你以為阿九現在那副模樣是天生的?奪走他的心就等同奪走了他的七情慧根!不然他也不至於!不至於被區區天雷劈去半條性命!”
鬱壘愈說神色愈加激動,明顯是對那凡人恨到了深處,隱隱帶著幾分扭曲。
子辛咬牙:“那有關我什麼事!他是他我是我,那凡人做的事難道是我樂見的?憑什麼——”
鬱壘冷笑,打斷他的話:“你敢說你對阿九一點心思也沒有?”
子辛呼吸一窒,心跳也跟著加速。緊接著,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苦澀到了極點,“我、我隻喜歡他一個。”
鬱壘神色更冷,顯是不信,“那凡人當年可也是這樣說的!可最後呢?他自是嬌妻在懷兒孫滿地!可阿九呢?!你知道這些年他是——”
神荼不知什麼時候掀開帳子走了出來,聽到他這麼一句,立刻喝住他:“鬱壘!”
“阿荼……”鬱壘猛一被人打斷,轉頭看見他,立刻斂了神色,換上一副笑臉,“你怎出來了,阿九呢?”
“睡了。”他哼了一聲,補上一句。“再不出來難道等你九命的老底給抖了個幹淨?”
鬱壘哈哈兩聲想把神荼推進帳篷,手剛搭上他肩膀就被拍了下來。神荼看著子辛許久,說了一句話。
“你想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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