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一壺桃花,半生美夢

章節字數:3118  更新時間:11-09-17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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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境之神所在的地方位於北山之顛,常年被積雪環繞,寒冷異常,如果不是有特別的原因我是不會來的,比如現在。咬牙切齒經過虛虛實實的幻境,感覺心髒都會揪空了幾多。蘇然並沒有跟我在一起,我們各自被困在過往幻境裏,能否出得去全憑天意。“過來,與我一起。”¬

    煙霧侵襲的半空伸出一隻手,白玉般透明,堅持不懈地朝我襲來。見我不動,四周又現出了幾隻手,在這個無人之境裏晃來晃去,甚是詭異。¬

    “與我一起,白蓮。”我倒退一步,腳“咯嗒”一聲好像絆到了什麼,接著整個人往後倒。滿眼的幻境此時就跟黑洞無兩樣,裹著一層若有若無的紗,肆無忌憚地看著我。¬

    “白蓮,白蓮……”一聲又一聲的呼喚如同招魂,刺得我心裏難受。低沉的,高傲的,鄙夷的,這是……長歌的聲音。我頓了頓,卻就是這茫然的功夫,那些手又襲來,將我拖向半空中。¬

    “走罷走罷,莫再理這千年可好?”¬

    不,我還沒找到幻境之神。思緒有點抽離,我甚至阻擋不住幻境意識的侵入。我有事還沒做完,用了一千年都沒做完……別讓我跟幻境同化……別……¬

    “蠢貨!”飽含著怒氣意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嚇了我一激靈。聳拉著眼皮看過去,那是一張萬年高傲的麵孔。隻見他抱著我躍出幻境,嘴裏勾起譏諷的笑:“被你最討厭的我救了,感覺如何?”¬

    琴仙……長歌。原來千年前,我就認識你了。¬

    後來見到蘇然,果不其然也是一臉複雜的模樣。我們都找回了過往和現在的淵源,知道了我是個怎樣的存在。我悲哀地想,如果不是長歌硬闖幻境打散了縹緲的意識,我估計就會沉淪在幻境出不來了吧?¬

    因為我的一廂情願,上神大發雷霆賜予我“彼岸千年”酒館,作為牢籠。這就是……傾慕神仙,幫助蘇然,違反世俗的結果。可惜用了一千年,還是站成了彼岸。¬

    “白蓮,你還是要這麼做?”幻境之神閉著眼,輕輕地問我。我察覺到了他的眼神,那裏麵盛滿了“憐憫”。我親愛的神,何故憐憫我?你可知湊成姻緣是多麼快樂的一件事?¬

    “姻緣自有月老看管,你執意相助乃是逆天。”幻境之神從首座站起,看透一切地笑了。¬恐怕“逆天”兩字摻雜了太多意味不明的警告,蘇然僵住了身子,以往一直掛著的微笑也不見了,剩下的隻有空洞。我也被愣住,突然有種退卻的心理。但立刻又被我打翻了,蘇然的無助深刻印在我眼裏,我無法放下堅持,何況它已延續了一千年。長歌依舊坐在後方抱著琴,不關我事,高高掛起。¬

    夏輕侯,夏輕侯,假若你看到作何感想。你大概不知蘇然竟然也有笑不出的時候吧?蘇然終於扯起嘴角看向我,手也伸了過來。我從他的手心裏感覺到微微的顫抖和決心。我想這就是愛。不顧一切,傾盡天下。再撇了長歌一眼,我突然間頭腦清明了。再也沒有千年前愛慕他的心境,或許是已經淡了,亦或許忘了。¬

    “白蓮,不幹涉你的選擇,但是你要記住,你與上神的千年之約快要到了。”幻境之神的身影逐漸模糊,他騰出一根綢帶扔到蘇然手中,淡道:“救人之用,至於救誰,你已知。”¬我們離開了,途中大家都沒吭聲,顯然正在意著剛才的事。幻境之行,千年之變。¬

    “神君,為何這樣做?蘇然其人可是……”“紫薇星,又如何?兩顆紫薇星降世,維係千年,這已是奇跡。”¬

    “為何白蓮堅持相助?”“蓮,出淤泥而不染。她的心魄純粹,正因如此,可成不能成之事。”¬

    “上神還會繼續罰她的……”“那便看著。”¬

    天鶴飛過,北山之巔又恢複了清淨。與此同時,依附夏朝的小國契伽發生騷動,於兩國邊境起義,意圖叛亂。夏朝新王整裝待發,欲親自平叛,卻在城門正中被一個不倫不類的算命大仙攔住。夏輕侯騎在馬上,皺眉,居高臨下看著他。¬

    隻見來者穿著破爛衣裳,盤腿坐在中央,張手擺出個阻攔手勢,嘴裏還咬著一根油菜花。他朝夏輕侯挑挑眉,然後晃了晃手裏的布帛。布帛上用狂亂的手勁寫著“神算”兩字。¬

    “放肆!”侍衛兵出列,整齊拔出腰間的武器。夏輕侯冷漠地擺手,然後下了馬來。城門奇怪的對峙甚是詭異,人們躲在自家屋簷,靜悄悄地觀望自家的王。¬

    夏輕侯還沒走近,算命人就跳了起來,將布帛扔過去。夏輕侯並沒退後,而是上前抓住對方胳膊,直把他拋開了去。算命人愣了一下,並不惱,笑嘻嘻喊了一句,然後原地消失了。¬隊伍照樣前行,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夏輕侯騎馬走在最前頭,風華絕代。仔細一看,他眼裏正閃過一絲莫名,估計是在疑惑算命人說的那句話。¬

    “慧極必反,情深不壽。”¬

    慧極必反,情深不壽。我坐在館內翻看著史書,蘇然突然湊近我,笑咪咪問這句話的意思。我瞄了他一眼,撇嘴。堂堂蘇皇帝不知,這不是在嘲笑人麼。¬

    我瞪著他手裏擺弄的桃花釀,轉身不搭理他了。何時起釀酒已然沒我的份,而且我發現這廝的技術越來越好,簡直有篡我這個館主位子的可能。當然,想必“彼岸千年”的客人們也很是歡迎他。想至此,我更是佯裝鬱悶,奪過他的酒瓶一飲而盡。¬

    酒液經過喉嚨,來回輾轉,帶起一陣涼意。千年之約要到了……如果能了心中所願,我便再不用受千年之錮,逍遙自在,或許還可繼續守這生意興隆的酒館。如若不然,酒館將幻滅,我再無介入任何一方的權利,到時可能連回去安分做一方蓮妖的資格也沒有。¬

    是了,我是成了精的蓮,隻因受了百世前蘇然的恩惠,便通曉人之情,時刻想著報恩。上神見我執意要幹荒繆之事,本想驅逐我靈魂,卻在蘇然答應任紫薇星之時作罷,於是要封我記憶。前來執行那人,正是當初令我傾慕甚久的琴仙長歌。¬

    上神與我定下千年之約,守酒館,避濁世,等紫薇,釀桃花。如果真能違道而行湊成姻緣,三界再不追究白蓮之過,否則脫去精魂,散盡靈魄。蘇然先為紫薇星,而夏輕侯之命盤乃是天理不容,錯生之結果,雙者並立,禍及塵世,若想君臨天下,必須誅其一。¬

    我被酒液嗆住,很沒形象地咳嗽起來。看那蘇然,釀桃花酒,專心致誌,原來我和他和夏輕侯真是糾葛在一起的宿命。或許是我害了夏輕侯?還是夏輕侯害了蘇然?還是蘇然害了我?罷了,罷了,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哼。”角落裏的長歌又是嗤笑一聲,嘲諷意味十分明顯,琴弦都被他撥弄得嘎吱作響。¬我淡淡看著他,抿嘴輕笑。我想我最慶幸的就是不再對此人上心,果然我還是最討厭神仙呐!惺惺作態,很是壯觀。¬

    “散我魂魄時,記得手勁輕些。”我半開玩笑地朝他舉杯,然後鞠了個大躬。這是妖界生靈對神仙行的禮,充滿崇拜和尊重,古老的行為藝術。¬

    如我所料,長歌滯了動作,眼神複雜地看著我,嘴巴動了動,卻沒見他說什麼。¬

    “館主,最近怎麼老是拉著臉啊?”¬

    “誒,對啊!趕緊地過來,我跟你聊聊最新八卦。”¬

    “蘇然!你小子過來陪我下棋!”¬

    “琴仙啊,給我們彈一曲唄!”¬

    “我說館主,您骨頭老了還是怎麼地,走路也太慢了吧!”¬

    “……”我抬頭,又看到那輪明月跨過天空,為“彼岸千年”酒館披上了一件美麗的外衣。客人們,歡迎光臨!一壺桃花,半生美夢,南柯回轉,醉若今生。¬

    “走吧。”我拉起蘇然,蘇然拖起長歌,各自穿行於酒館。此時裏裏外外,歡聲笑語,開懷沸騰。這是難得的一夜,那麼就拋卻心中雜念,痛快暢飲吧!¬

    新夏朝曆三百零三年,王率兵前往邊境,正麵迎擊契伽叛軍。屆時八千夏軍對戰一萬契伽軍,戰況惡劣,死傷無數。¬

    如此苦戰整整兩日,夏軍勝,正舉旗慶賀,王忽從馬背滾落,昏迷不醒。全軍皆慌,均以為契伽軍使用邪術攻擊夏王,於是憤起攻入境,直取契伽邊緣三鎮,軍心怒意高漲,勢不可擋。¬

    然王究竟為何昏迷,暫無人知曉,且回城。¬

    ——《新夏朝誌-平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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