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75 更新時間：14-09-22 20:52
奚適的人在山腳的一片地勢較高的小樹林裏麵找到了顏俊和蕭憶。好幾把手電筒照著才能看清楚周圍。水沒有漫到那裏，而且到了下遊本來就疏解了很多，可是因為下雨，樹枝和樹葉也潮濕得沒辦法點燃，隻是在一個勁兒地在冒信號煙。顏俊緊緊地摟著瑟瑟發抖的蕭憶，用自己的身體給他供暖。
“顏少爺，找到您太好了，少東家就在附近，我帶您過去。”領頭的那個手下對顏俊畢恭畢敬，遞了一把手電筒給他，然後朝著山外吹了聲響亮的哨便上前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看到他懷裏的蕭憶，出於好心伸出手想要幫他抱，卻被他擋開了。
“我自己來。”
注意了一下黑魆魆的四周，顏俊的表情非但沒有輕鬆下來，反而從茫然間透露出一絲急切。想了想，他又對著那個人吩咐道：“這樣，你先抱著這孩子回去讓他送去醫院，其他人跟著我去找人。”
“是。”麵對顏俊的決定，那個人沒有提出半點異議，順從地行了個禮從他手裏抱過了孩子。蕭憶雖然已經經過了急救，可是看上去仍然很虛弱，那個人迅速脫下自己的幹外套小心地把他裹好了。“顏少爺，請您自己小心，別讓少東家擔心。”
“哢嚓。”
“誰！”
忽然，一聲樹枝斷裂的脆響驚擾了在場的人，其中一個人一個旋身翻轉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便掐著闖入者的脖子用力把他按到了樹上，霎時震得樹枝沙沙亂顫，葉上殘留的水紛紛揚揚落下來又灑了人一身。他冷厲地問道：“你是什麼人！”
“放開他！”顏俊隻覺得心都被一起掐住了，吼了他一聲一下子便衝上去扯開了那人用足了力道的手，輕手輕腳地扶住了靠在樹上將要滑下來的蕭瀟，問道：“你還好吧？”
“咳咳。”過了半晌蕭瀟才喘過氣來，原本就剛從水裏上來，哪裏再經得起這麼折騰，又是一陣勉力的咳嗽。顏俊仔細地幫他拍著背，一直到他逐漸恢複才停手。
“你還好吧？”
蕭瀟的力氣不夠說太多話，隻得微微點了點頭。短暫的缺氧過後，腦子又再一次清醒過來。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過來的目的。連忙轉過頭盯著顏俊，剛才說話中氣這麼足，應該是沒事吧？長長呼出一口氣，沒事就好。那麼，“蕭憶呢。”沙啞的聲音，這是蕭瀟開口對顏俊說的第一句話。
顏俊還撫在他後背上的手僵了一下，緊接著便扶著他站起來，對他微笑道：“他沒事。”然後走過去抱回蕭憶，親自交到了他父親的手裏。
可是蕭瀟抱到兒子的第一刻卻簇起了眉頭。蕭憶的身體很熱，小眼睛緊緊地閉著，麵色蒼白，氣息不穩。小腿上，接觸到蕭瀟手的地方凹凸不平，明顯是受了傷。
抬眼詢問，這叫沒事？！
“他隻是……”顏俊解釋得有些慌忙，可是還沒說完，蕭憶帶著哭腔無意識的聲音就吸引住了蕭瀟所有的注意力。“爸爸，疼。”
這樣柔弱的聲音瞬間讓蕭瀟心急如焚，也再沒有任何心思去聽顏俊說話，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徑直就轉身朝著來的路疾步離開。虛浮的腳步印在顏俊的眼睛裏竟然帶上了決絕的意味，而勾出來的，則是無法抑製的恐懼和後悔。那個背影不曾變過，卻讓顏俊的腳步沉重得無法再挪動。
“去兩個人跟著他，送他去最近的教會醫院，用最好的藥，請最好的大夫醫治。”這個時候，一直沒被人注意到的奚適將將從暗處走了出來，對著手下的人下了一道清晰的命令，然後走到了顏俊的身邊，緊接著對其他人隨意地揮了揮手。聽到了大老板的吩咐，那群手下的行動沒有片刻的停頓，做事的做事，沒做事的也就聽話地散開到了離他們較遠的相對安全的距離等著，於是安靜的林子裏又剩了他們兩個人。
這個時候，估摸著大約已經過了晚上九點，四周很暗，隻有軍用手電筒強烈的一路光線隱隱地散開光線來照明。洪水已經開始不再大肆蔓延，可是在不知不覺中又再一次下起了小雨，不過兩個人在林子裏，也總算是有個遮蔽。
“你要是能和你那幫手下從我眼前一起消失，我會更感激。”顏俊還是朝著蕭瀟離開的方向，一動沒動。
“感激我的人夠多了，不少你一個。”奚適用手撥了撥自己稍微有些濕的頭發，壞壞地笑道：“這樣吧，你要是想哭，我的肩膀借給你靠，按分鍾收費。”
對於這些玩話，顏俊始終置若罔聞。再也看不到那個背影，他靠在了旁邊剛才蕭瀟靠過的那顆樹幹上，力氣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樣。“我後悔了。”他抬頭看著樹梢，雨水滴進眼睛也像是毫無覺察，嘴角的苦笑看的人心裏發澀，“奚適，我後悔了，非常的後悔。”
“別說傻話，你不是……”
“我後悔了。現在這種樣子，不論對於他還是對於我，都是對彼此的互相折磨吧。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奚適隻是聽著沒發表任何意見，他在想顏俊的話。顏俊在說後悔，可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這種東西吧？作為很小便開始執掌奚家大政的少東家，他很少後悔，因為事情既然發生了後悔也是於事無補，他覺得後悔是那些一事無成的人用來祭奠自己失敗的軟弱情緒，其唯一的意義隻是放大自己的痛苦罷了。所以他從來不同情那些失敗者，所以他從來不對自己的對手手軟，所以畫小樓說分手的時候，他隻是輕描淡寫地，就過了。
但是他現在好像稍稍有些能夠體會顏俊的那種感覺。有時候，有些情緒並不像它們字麵所體現得那樣簡單，對於顏俊來說，後悔或許不僅僅是種祭奠，更是一種感情，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對那個叫做蕭瀟的人割舍的感情。這種後悔，不是軟弱的吧？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失去的痛苦，經曆一次就夠了。”睜開眼睛看著奚適，顏俊問他：“你知道我每次有多辛苦才能克製住自己的衝動嗎？看到他那個樣子，我就應該明白的，我是徹底錯了。”然後，那個笑容變得越來越無力，忽然之間，他就這麼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喂！”
剛剛還有些惆悵情緒的奚少東家睜大了眼睛，不是吧？就這麼昏過去了？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奚適從地上扶起了緊緊閉著眼睛，麵色蒼白的顏俊。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額頭，還好，還活著，也不發燒，大約隻是體力透支吧。他這才想起來，從昨天拿到那張紙條到今天，這位顏家大少爺還沒有一刻停歇過，再加上今天這場要命的洪水，不暈才怪！算了，還是送他去醫院吧。
“來兩個人！”他對著樹林周邊吹了個口哨，看到手下出現以後，命令道：“把顏少爺扛上，去剛才說的那家最近的教會醫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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