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31 更新時間：14-09-22 21:24
蕭瀟覺得，這夜他好像又回到幾年前，那段時光對於他來說，每個夜晚都漫長得好像永遠不會過去。
告別了畫小樓，他順利地接到了蕭憶。可能是看在顏俊的麵子上，咖啡廳的人很照顧這個孩子，並且蕭憶也很乖，很討人喜歡。他在看到父親這麼晚才出現的時候，雖然還是有些委屈，但稍後還是眼睛亮亮的然後一臉欣喜地撲到了蕭瀟的懷裏。父子兩個照常手牽著手走過了街道，回家，做飯，收拾屋子，洗澡，講故事，然後在昏暗的台燈下蕭瀟哄兒子睡覺。
坐在床上，蕭瀟似乎饒有興致地觀察到了兒子因為犯困大大的眼睛逐漸變小，眯起來，再到完全閉上的整個過程。然後等蕭憶睡熟了，他慈愛地摸了摸兒子柔軟的頭發，輕手輕腳地幫他拉好了被子。
關上台燈，蕭瀟的表情才逐漸凝固下來。摘了眼鏡，身體向後靠在床頭，他的歎息輕的隻有自己能夠聽到。睜眼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好多東西在刹那間湧進了腦海，讓他突然間無所適從。他好像可以聽見寂靜中自己的心跳，強烈，可是卑微，和著桌上時鍾的嘀嗒聲一起，讓時間的流逝在此時清晰可聞。他笑得很自嘲，閉起眼睛再睜開，他覺得這個動作在黑暗中不存在任何意義。其實想想，好多事情真的沒有意義，有時候看穿了，不過是無數個零的疊加而已。
可如果這樣，那什麼事情才有意義？
大約到近十點的時候，蕭瀟才聽到了一聲微弱的敲門的聲音。
聲音很輕，可是立刻讓他準確地抓住了。睜開了有些疲累的雙眼，他戴上眼鏡，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蕭憶便掀開被子摸索著出了房門。客廳裏的燈一直開著，一瞬間有些刺眼，蕭瀟關好身後的房門，便聽到了第二聲敲門聲，緊接著便是一聲接著一聲逐漸變大，這讓他皺起了眉頭。
這麼粗魯，難道不是顏俊回來了？他有些後悔留著小院兒的門沒鎖，可是現在也沒有辦法了。靠近大門他問了一聲：“誰？”
沒有人回答，隻是敲門聲依舊。這讓蕭瀟的眉頭不由鎖得更深了，但他轉念又覺得，對方隻是敲門並沒有破門而入，應該……想到這裏，他伸手握上了門把，輕輕一轉想開一條縫看一看。可是，門就一下子滑開了。門外的人用力推開了門，三步並作兩步便闖了進來。蕭瀟極其迅速地讓開了一步，才躲過了那人。定神一看，原來，真的是顏俊。
“顏俊，你怎麼才回來，”蕭瀟懸著的心終於安下來，關上大門，問：“剛才我問是誰，你怎麼不回答我，我還以為是什麼其他人。”
“蕭瀟！”顏俊卻突然間打斷了他的話，嚴肅片刻後，居然開始傻笑，然後伸手猛地抱住吃驚的蕭瀟一下子伏到了他的肩頭，壓得他猝不及防連著後退了幾步靠倒了牆上，霎時間一股很濃的酒氣撲麵而來，熏得他不由地屏住了呼吸，把頭側到了一邊。這家夥，酗酒了？！然而，顏俊卻似乎對他這一本能的表示厭惡的動作毫不在意，繼續傻笑著把頭埋進了蕭瀟的頸窩，帶來了更加濃重的味道。呼吸粗重，他漸漸地他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壓到了蕭瀟的身上，一個沒站穩，兩個人便順著牆壁滑下來，跌坐到了地上。
“顏俊？”蕭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隻能猶疑著喊了一聲，然後輕輕拍了拍顏俊。
“嗯。”顏俊帶著鼻音的聲音悶悶地傳出來，然後便安靜下來，好像是睡著了一樣。肩頭隨著呼吸起伏，雙手還是緊緊抱著蕭瀟沒鬆。
“顏俊？”蕭瀟又叫了一聲，見他還是沒反應，隻得掙紮著坐直了身體。等了片刻，卻發現他大概是真睡著了，蕭瀟無奈，要睡也不能在這兒睡吧？他掙脫開了一隻手，側過身體抱住了顏俊然後撐著牆壁企圖站起來。可他到底是低估了顏俊的重量，練過武術上過戰場的身體看著不胖，可是非同一般地結實，還未及全部站直，重心不穩兩個人再一次跌坐下來。蕭瀟護著顏俊，摔得有些重，後腦勺在牆上磕了一下，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爸爸！”這時，蕭憶稚嫩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他剛才就被一陣敲門聲迷迷糊糊地弄醒了，聽到響動，又找不到爸爸才自己一個人下了床。打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爸爸和顏叔叔這樣的一種狀態。他立刻從迷糊中清醒過來，跑到蕭瀟身邊問：“爸爸，你怎麼了？是不是叔叔欺負你？”注意到老爸難受的樣子，他轉身便瞪著顏俊：“不許你欺負爸爸！”說著伸出小手使勁用力想把顏俊推開來。像是感受到了什麼，顏俊微微睜開眼睛，不耐煩地一把用力打掉了蕭憶的手。
“你做什麼？！”蕭瀟見他的動作，下意識地想起來，卻還是被抱著坐在原地動彈不了。“疼不疼？”他隻能問了蕭憶一句。
“嗚……”退了兩步坐到地上，蕭憶哪裏受過這種欺負，頓時眼裏就蓄起了眼淚，可他咬著牙沒讓眼淚掉下來，再一次站起來跑到爸爸的麵前想把顏俊推開來：“爸爸，我會保護你的。”
這句話讓蕭瀟不由得有些怔住，可稍後他卻溫柔地抓住了蕭憶的手。“憶憶乖，”他說：“爸爸沒事，你回去睡吧。”
“我不！”蕭憶還是倔強地看著顏俊，滿懷敵意。
“乖，聽話。”蕭瀟抱著顏俊又坐起了一些，摸了摸蕭憶的小臉笑道：“爸爸真的沒有受欺負，你顏叔叔隻是喝醉了，你先回去睡，爸爸送他回房間。”
“可是，”看著爸爸的臉，蕭憶眼睛裏的眼淚突然就掉了出來。
“爸爸知道你最疼我，”蕭瀟單手幫他擦掉了眼淚，還是用一樣的口氣說道：“但是你看，你在這裏，爸爸又要照顧你又要照顧顏叔叔，如果憶憶真的疼爸爸，那就應該自己照顧自己是不是？乖，先去睡好不好？”
蕭憶忽閃著大眼睛看著父親，然後終於點了點頭，父親說的總是對的。他擦掉眼淚，一步三回頭地進了房間，然後轉過身站在門口望著門外停住了。看到他的目光，蕭瀟又笑著對他擺了擺手。這樣以後他才惴惴不安地關上了房門，自己爬上床擦掉了眼淚。睡在被子裏他想，以後一定不會讓任何人欺負爸爸的。
門外客廳重新又安靜下來，蕭瀟總算是鬆了口氣，注意力又全部放到了麵前這個家夥的身上。呆了一會兒，他隻是輕輕地歎了一聲。他還是能聞到顏俊身上的酒氣，因為穿得單薄，背後硬邦邦的牆壁冰冷的溫度很快就透過衣服傳到了身上，可是這個時候，這樣的寒冷卻因為麵前那個人緊緊地擁抱而變得微不足道。聽到顏俊喉嚨裏發出的幾聲輕輕的咳嗽，蕭瀟再次皺起了眉頭，不能再總在地上這麼坐著了。
想到這裏，他再次調整了姿勢，連哄帶騙讓顏俊稍稍鬆開了一些，一手扶著牆壁一手架著人艱難地站了起來。顏俊還是抱著他，但是似乎恢複了一些神誌，並沒有再完全把重量壓到他身上。兩個人終於在折騰了很久以後回到臥室，雖然隻是幾步的距離。蕭瀟其實是想好好把顏俊放到床上的，但是他實在是力有不逮，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顏俊一把撲在了床上。他這是究竟喝了多少才會醉成這副德性？不行，這樣下去身體要壞的。蕭瀟忽然想起來家裏好像還有一些蜂蜜，看來還是該煮一些醒酒湯才好。可剛走到門口，顏俊的一聲呻吟停住了蕭瀟的腳步。
“蕭瀟……疼……”
疼？蕭瀟轉過身，隻見方才還躺在那裏的顏俊已經蜷縮在了床上，眉頭皺著，好看的眼睛閉得緊緊的。走回到燈光下，他這才注意到顏俊的嘴唇竟然一絲血色都沒有，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居然是滾燙的！
蕭瀟吃了一驚，剛才他隻覺得顏俊的氣息很熱，可是也沒有太在意。怎麼會發燒？！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蕭瀟打開了房間裏所有的燈，然後坐到顏俊的身邊，把他翻了過來對到了自己的麵前。
“唔……”再次響起的一聲呻吟讓蕭瀟的心揪了起來，他雙手扶住顏俊的臉，對到他的麵前問道：“顏俊，你跟我說話，你是不是受傷了？”看到顏俊的手不自覺地放到了腰上，他伸手摸了上去，麵前那人不自覺的抽氣，讓他幾乎是反射一樣地縮了回去。
“是、你……”顏俊好像終於清醒了一些，慢慢地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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