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46 更新時間：14-09-22 21:34
聽到這裏，蕭瀟的表情雖然看不出什麼，可是眼神已經完全變了，明顯到連許翩然都能夠看出來。高橋這話，指的是誰已經再明顯不過，他和福田兩個人就像唱雙簧一樣，一唱一和絲毫沒有覺得任何不妥。一切看起來都順理成章。他問福田：蕭先生是英子的老師，由他來演奏這把琴，不算委屈這琴吧？
福田自然樂意，笑道：“那是自然，就請蕭先生為大家奏一曲？”
顏俊和眾人一起看著蕭瀟，心裏隱隱約約的感覺卻越來越清楚。但是現在，高橋盯著，眾目睽睽，他一句話也不能說。而高橋隻是笑臉吟吟地看著這位小提琴家，也不發話，隻等著他的反應。
“高橋先生，我……”
“蕭先生莫不是要推辭？”高橋這時候又打斷了他，繼續輕鬆地調侃道：“借口不會是因為很長時間沒有練習吧？”
周圍的人聽到這句玩笑，紛紛都發出了笑聲，可這些笑在某些人的耳朵裏卻格外刺人。許翩然注意到身邊的顏俊握起了拳頭，心下疑惑，輕輕地晃了晃他，看到他又放鬆下來，對自己一笑，忽然間也就不知道要問他什麼了。
麵對高橋，蕭瀟隻能自嘲地一笑，然後道：“高橋先生玩笑了，隻是今天是來祝賀福田先生的，我怕喧賓奪主。”
“蕭先生想多了。”高橋一笑，道，“蕭先生在此時用這把琴演奏，就是送給福田先生最好的祝福了。是吧，福田？”
“嗬嗬嗬，那是自然。”福田笑道。
這句話，算是徹底堵了蕭瀟的後路。靜默了有一分鍾，他的神情在片刻間忽然又恢複了正常。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小提琴家，優雅地站起來，走到了高橋的麵前，笑著從他手裏接過了琴，動作神態沒有一絲不妥。然後端詳了琴片刻，離開了桌子走到了相對空曠的地方。
“能拉這樣一把琴，也是在下的榮幸，那麼，恭敬不如從命。”說罷，舉起了琴。
簡單地調過音高之後，蕭瀟安靜下來。輕輕地吸了口氣，奏響了第一個音符。
起音華麗，卻在低音區，帶著深沉，又似乎是在欲擒故縱。短暫的引之後，調子轉而逐漸明快舒緩起來，接著，忽然幾個音符跳過，一下子換成了快板，歡快的旋律傾瀉而出。
查爾達斯。
蕭瀟居然在這樣一種場合，選擇了這首帶著濃鬱匈牙利氣息的舞曲。原本，描寫如此宏大的場麵要合奏或者協奏才能凸顯磅礴氣勢和極其歡快和浪漫的氛圍，一把小提琴顯然會讓人覺得稍微有些單調。可是現在，居然沒有人這麼覺得。
蕭瀟站在迷離的燈光下，背後，是窗外沉沉的夜幕。屋裏除了小提琴的聲音，再沒其他，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神情專注。即使立場千差萬別，即使心態各有不同，對待音樂的態度卻都是一樣的認真。戰爭的陰霾下，歡快的旋律包圍了所有的人，一支舞曲，喚起了他們內心深處對家，對愛，對所有美好事物的渴望。
一直到收尾，都沒有人發出任何的雜聲，小提琴的聲音從空氣裏抽離的那一刻，屋裏變得格外的寂靜。然後，掌聲倏忽響起。
即使剛才未在當場的人也能夠聽得出來這是由衷的讚美。掌聲中，蕭瀟似乎又回到了若幹年前舞台上那個大男孩，自信的音符過後，笑容裏麵還帶著靦腆。但也隻是短暫的一瞬間。
回過神來，放下笑，蕭瀟拿著琴走到福田麵前，把琴還到了他手裏。
“歎為觀止。”這是福田的評價。而高橋看著剛才的那一幕，似笑非笑。他道：“確實。也隻有蕭先生能夠完美地詮釋這把琴的音色了。”
“二位過獎。”蕭瀟的回答是禮貌的，也是淡漠的。
“說起來蕭先生，這把琴在您手裏絲毫沒有生疏之感，倒像是很熟悉似的。”這句話出，有人呼吸一滯。蕭瀟倒像是沒什麼反應，笑道：“那是因為琴的音色好，其實我也緊張，隻不過大家沒聽出來。”
“是嘛？”高橋又道：“我們這些外行聽起來，還以為這琴本來就是您的呢。不過這把琴和您的那把也著實是非常相像。是吧？”
“高喬先生玩笑。”說話的人還是很從容，“我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名貴的琴呢？再說，自己的琴自己又怎麼可能不認識。”
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高橋隻是盯著蕭瀟看了幾秒鍾。然後，忽然用玩笑的語氣道：“說的是。我們這些外行就不用在這裏丟人現眼了。”然後，在笑聲中看著蕭瀟走回了座位。
接下來，雖然食物很精致，但吃飯也隻是象征性的，祝賀才是真的。不過好在範圍不大，所以也相對自由。畫小樓和蕭瀟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當然，這是“佐藤小姐”表演出來的，不過顏俊和許翩然就很“熱絡”了。還是那句話，飯桌上，各有各的心思，是人是鬼，隻有自己心裏知道，彼此麵對的，不過就是張麵具而已。
之後大概也就是這樣了，不需他表。晚飯過後，因為有些晚了，顏俊送許翩然回家，蕭瀟也在高橋的提議下，送畫小樓回家，順便“好好聊聊”。
這時候，太原的街道早已沒有華燈初上的夢幻和熱鬧，夜已寂寥。走在空蕩的街道上，能聽見自己的腳步回聲響。
“你今天還好吧？”畫小樓認真地走路，關心地問了一句。
“福田是不是跟他說了什麼？還是說，他們根本什麼都知道了。”蕭瀟此時終於皺起了眉頭，問道。
“不知道。”搖了搖頭，畫小樓的語氣裏滿是不確定，“但我覺得應該沒有。高橋沒動，一定是因為沒有證據。礙於太原的勢利，沒有證據他不敢亂動。”
“所以，今天根本就是虛晃一招？”
“也未必，明眼人都看出來今天這件事有多不自然，這裏麵必定有貓膩。看來是在等著抓狐狸尾巴。”畫小樓聲音還是很輕，笑了一下，“不過，似乎今天沒抓著。”
歎了口氣，蕭瀟道，“虧你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
“走一步算一步唄。”畫小樓終於側過臉看著蕭瀟：自從遇上這個男人，自己的行動就每一步都在計劃之外了。不過似乎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個人身上，流露出來的是讓人無法拒絕的氣質。
……
聊不了幾句，居然就到家了。告別之後，目送蕭瀟離開的背影，畫小樓想，有時候，一個人走很長的路，兩個人走的時候卻會變得很短。
“你的外套呢？”
這是蕭瀟回家之後聽到的第一句話。顏俊辦事的速度可比他快多了，以至於他回到家的時候，顏大少已經送完許翩然，安頓好蕭憶，泡了茶，“悠然”地坐在桌邊等他了。索性對於這種場景，蕭瀟已經習以為常。
“啊？”經一提醒，他才意識到自己沒穿外套，笑道：“剛才看小樓冷就給她了，忘了拿回來。”
哼哼。顏俊的笑冷冷的。“倒是非常懂憐香惜玉。”
這話一出，蕭瀟就知道他在別扭些什麼了，緩步走上前，撐著桌麵和顏俊四目相對幾乎碰到鼻子，他道：“你吃醋，怎麼就沒完呢？”
顏俊還是冷笑。不同往常，他往後一讓站起來，又坐到了蕭瀟身後那張椅子上，臉上還是那副表情。也不說話。
蕭瀟愣了兩秒，稍後重新又擺出了笑，轉過身又靠近了他，溫聲問道：“怎麼啦？不高興了？”
顏俊仍然往後讓了一下，冷臉盯著他還是一句話不說。
“真不高興啦？”蕭瀟有點束手無策了，就算哄女孩子他也沒這麼哄過吧？好吧一般都是別人哄他的。
看著他溫柔的眼神，誰知道顏俊忽然伸出手，一下子冷冷地把他擋開了。
“蕭瀟，拉琴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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