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49 更新時間:11-11-01 20:25
不知不覺已然靠近湖心亭了,顧貞觀和陳維崧在亭中聽聞眼前來船的嬉鬧笑聲,知是他們來了,兩人連忙出了亭子,站在船泊處高聲叫喚他們。
“容若小弟!”顧貞觀對著來船大喊道。
“顧兄!”容若聞言,從船窗探出頭去,見顧貞觀在亭外朝這邊揮手,忙也伸出手去,朝他們揮著。
榭兒聽到是顧貞觀的聲音,也興奮地探出頭去,表情誇張地朝顧貞觀揮手,顧貞觀看到榭兒也在,亦是高興,朝她眨了眨眼睛。船已然靠岸。
顧貞觀扶著棲月先下了船,眾人也紛紛跳下船來。
“顧兄,好久不曾見麵了,一切都還好麼?”容若與顧貞觀自從那次夏日別後,再無會麵,今日故友想見,分外激動。
“嗬嗬,容若小弟,你可想煞為兄啦!幸得棲月姑娘了然我倆情誼,千裏迢迢送來邀帖,把我從江南請來了。知容若也在,顧某怎可不來呢!”顧貞觀拍著容若肩膀笑道,兩人好似親兄弟一般。
“棲月姑娘一向善解人意,嗬嗬。”陳維崧在一旁接著道,他與棲月弟弟紫雲之間的關係,棲月了然於心,雖不曾讚同,但總歸是默許了。故而陳維崧與棲月之間便添了一層好似親屬一般的關係。
“好啦,你們隻顧著敘舊,沒瞧著後麵的新客麼?”棲月忙引著鼇氏兄弟上前。
“這兩位是顧貞觀和陳維崧公子,這兩位是鼇彧鼇浪兩兄弟。”棲月接著為他們互相引薦了一番,四人行了禮,便一同進了湖心亭中。
亭子雖孤零零地搭在湖中,四周無遮無攔,顯得格外寬敞,好似府上大廳一般。隻見亭中隨意擺放著幾個蒲團和席子,還有幾個矮桌,矮桌上擺放著粗礦的陶丕茶具,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眾人會意,便隨意坐了下來,好似席地而坐一般放達。
“今日舊友小聚,棲月可就沒上回講究了。棲月素來偏好隨心隨意,也崇尚魏晉放浪之風,今日便來個席地暢談好了。”棲月笑道。
“好!隻是這暢談可不能沒有喝酒好菜啊!”顧貞觀接道。
“那是當然!來!”棲月一拍手,紅衣和水芸便抬上來一頭剝了皮的羊,還帶著鐵爐、黑炭、支架、刀具、若幹鐵叉、鐵盆等工具。
“哇!是要燒烤麼!”榭兒見這架勢,激動道。
“嗬嗬,烤了全羊,割著吃,怎麼樣,夠豪放暢快吧!”棲月笑著回道。
“先別激動,還有蓮子酒呢!”水芸繼而又在一旁從籃子中提出了幾壇子酒來,放在小爐子上燒著,回頭笑著說道。
“我家小姐可花了不少心思呢!各位小姐公子可要大大地賞臉哦!”紅衣在各個矮桌上擺好酒杯,端上幾盤小菜。
“哈哈哈!如此尚好!尚好啊!”顧貞觀撫掌大笑,“來!先給顧某來一杯!”
“就數顧先生猴急了。”水芸用厚布包了燒紅的酒壺,細細地為顧貞觀斟滿。紅衣也為各位客人紛紛滿上。
“可有節目?”陳維崧夾著菜,笑問。
“棲月倒是還未想好,想著隻是小聚,不曾考慮節目。”棲月笑道,“憑各位公子小姐才能,玩什麼遊戲,馬上想便有了,何須棲月苦苦冥思呢!”
“依我看呐,這小聚可不比文人大會,咱們就圖個開心便好,別文縐縐的弄一堆酸文倒胃口了。就行個酒令,接不上來的,表演個拿手的節目好啦!”顧貞觀用手扯著一塊肉,大聲說道。
“可行可行!”陳維崧第一個讚同。
“好!就這樣開始吧!”大家也紛紛讚同。
“棲月你是主人,由你出令吧!”顧貞觀道。
“嗬嗬,既要圖個開懷,也不傷諸位腦子了,就來個最熱鬧最簡單的花枝令吧!”棲月笑道。
“什麼是花枝令?”榭兒低聲問容若,容若雖有一絲詫異,但還是很耐心地給榭兒解釋了一遍,“就是擊鼓傳花或彩球等物,行酒令的方式,若鼓聲停住,花到誰手中,飲酒一杯,便要受罰一次。”
“原來是擊鼓傳花啊!”榭兒恍然大悟,“這個我也會!”
“嗬嗬,既然大家讓棲月作主,酒令大如軍令,各位從現在開始,不論老少尊卑,通通唯我是主!棲月還是要事先強調一下規則。”棲月說著,便從矮桌上瓶子裏抽出一枝梅花,接著說,“棲月就以梅花作傳送之物,待會遊戲開始,棲月轉身以筷子敲擊酒杯,聲音一停,花在誰手中,誰就要罰酒一杯,再給大家表演個拿手的節目。亭子還算寬敞,舞劍的、摔跤的、打滾的,隻要你們會的,皆可以出來為大家添樂!”
“哈哈!好!”大家開懷地應聲。
“既然規矩都明白了,那咱們便開始咯!”棲月笑著,拿起梅花遞給左手邊的顧貞觀,拿起一支筷子和一個酒杯,轉過身去,“開始咯!”
當下從棲月左手邊起,是顧貞觀、曹寅、容若、榭兒、鼇浪、鼇彧、陳維崧一溜過來,八個人圍成了一個圈兒。圈兒中間是烤全羊和四個矮桌,紅衣和水芸在內為大家割肉、燒酒和斟酒、添菜。
“哐哐哐哐……”棲月便開始敲擊酒杯,發出有節奏的清脆的聲響。
眾人便立馬緊張了起來,顧貞觀故意把花枝拿在手中,坐在顧貞觀右邊陳維崧和左邊的曹寅皆睜著眼,時刻注意他到底把花往哪邊傳,隻見他晃來晃去,棲月敲擊聲過了一會兒,顧貞觀見眾人如坐針氈,才壞笑著把花突然往曹寅懷中塞去。曹寅一緊張,手都沒碰到花,便一拋過去,落入容若手中,容若連忙遞給榭兒,榭兒由於緊張全身顫抖,接到花時,尖叫了一聲,花在手中亂抖,拿之不穩。終於她用盡全身力氣使勁一拋,恰好敲擊聲停住,正中地落在鼇浪懷裏!
“哈哈!鼇二公子中啦!”顧貞觀大笑,眾人也立馬鬆了一口氣。
“你等著!”鼇浪玩笑地瞪了榭兒一眼,笑著拿起花枝站起身來。
棲月見眾人開懷的樣子,亦是掩著嘴笑個不止。她轉過身來,笑道,“既然鼇二公子奪得頭籌,就要開始誠心受罰咯!”
“哈哈!好!”鼇浪端起一杯斟滿的酒,仰頭幹盡,“酒也罰了,那鼇浪就為各位獻醜了!”
“好!”眾人鼓掌大笑,笑聲歡呼著把鼇浪簇擁上場。
鼇浪放下酒杯,撣了撣袍子,便走出圈兒,來到亭中一空地上站定,抽出腰間的紫玉簫,觸唇便吹了起來,是一首《高山流水》。
起調飄忽無定,時隱時現,好似雲霧繚繞,猶見巍巍遠山。眾人一下子便被鼇浪低沉悠揚的簫聲迷住了,頓時寂然無聲,皆仰頭傾聽著這難得的妙曲。
“淙淙錚錚,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鬆根之細流。”容若心想。
這《高山流水》原是古琴曲,被鼇公子用簫管演繹,卻別有一番清遠悠長之氣。在此席間吹奏此曲,分明是要告訴他們,鼇浪心中已然把各位當成平生至交知己。想當年俞伯牙遇見鍾子期,是怎樣一種心靈的契合。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伯牙鼓琴而誌在高山,鍾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少選之間,而誌在流水,鍾子期曰:“善哉乎鼓琴,洋洋乎若江”。鍾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複鼓琴,以為世無足複為鼓琴者。
鼇公子平素獨來獨往,放浪形骸,可如今聽此天籟之音,方知其心中溫柔之處。他雖嘴上不說,此曲已然把他心中想對大家說的話,都用曲調的形式娓娓訴出了。高山流水覓知音。
榭兒先前已然領略過鼇浪高超的簫藝,此番聽來,竟又別有滋味。上回鼇浪簫聲淒婉哀怨,近乎斷腸。而此番之曲,悠揚高妙,似行雲流水,時而極騰沸澎湃之觀,具蛟龍怒吼之象;時而宛然坐危舟過巫峽,目眩神移,驚心動魄;又幾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萬壑爭流之際,氣象萬千。可見鼇浪心中男兒豪情,英雄壯誌。
一眼望去,隻見鼇浪一身黑袍襲地,由於身材高頎,立於一片雪色之前,更顯得翩然雅俊,他如削的側臉,映著微亮的雪色,更顯出麵部由於十分立體而透出鮮明的陰影和光暈。一豎長簫觸唇,悠然簫聲繞梁,他微閉雙目,許是睫毛太長,沾滿了晶瑩的碎雪,仿佛溫柔的淚色。
眾人皆沉醉在鼇浪簫聲之中,有的閉目聆聽、有的側身伏案、有的懸著酒杯、有的望著湖雪,各自一麵沉吟低唱,沉醉同一簫曲,卻各懷心思。
曲至尾聲,音勢大減,餘音嫋嫋,不絕於耳,使人還沉浸於“洋洋乎,誠古調之希聲者乎”之思緒中。
曲畢,鼇浪微微沉吟了一會兒,望著遼遠的湖雪,心中有浮現了她的影子。鼇浪唉地歎息一聲,才緩緩入席。
“好!鼇公子果然曲藝不凡,今日算是領教了!”曹寅行禮讚歎。
“嗬嗬,顧兄謬讚了,不過玩耍之物罷了。”鼇浪謙道。
“好一個高山流水!鼇兄,大夥都明白你心中之意了。今後,容若定為朋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容若恭敬道。
“納蘭兄……”鼇浪生平還是第一次有人待自己這般熱血肝腸,心下十分感動,不由得眸泛水意。
榭兒無意瞥見,這時她也很受動容,原來鼇浪平時看起來很不靠譜,心中卻是這般柔軟而易動感情,真真性情中人也!
便也微笑地對鼇浪說道,“鼇浪,榭兒服你了!”
“哈哈!也有你服的時候,看我待會怎麼報複你!”鼇浪隨即又轉回他那一貫的壞笑神態,惹人厭惡。
“你!”榭兒嘟起嘴,不理他。
“好啦好啦!現在輪到鼇浪鼇公子敲擊酒杯了。”棲月拿過梅花枝,對著鼇浪說道。
“好!”鼇浪別提多高興,他嘿嘿地對榭兒笑了一下,示意說“待會有你好受!”
鼇浪側過身去,“哐哐哐……”地敲了起來。
眾人又重新緊張了起來,卯足了勁兒,不想得到梅花。棲月往右邊遞去,陳維崧淡定地傳給鼇彧,鼇彧稍稍緊張地遞給榭兒,榭兒又是一陣慌亂,鼇浪說時遲那時快,急眼瞥見,連忙把敲擊聲停了下來!
“啊!”榭兒還沒來得及把花傳過去,花兒在她手裏蹦蹦跳跳地,終於還是落在了她懷裏,榭兒由於極度緊張而叫了一聲。
“哈哈哈!輪到你了吧!”鼇浪大笑著轉過身來。
“鼇浪!”榭兒站起身來,直跺腳,“你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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